第三十四章與穀立艾一家的話別
8月28日穀立艾知道李青竹全家要搬到東北去，他很是吃驚，也許又是大喇叭惡作劇，不管怎麽說他決定晚上還是去李青竹家探個究竟。
吃過晚飯，太陽剛好落下，略帶著涼意的秋風，隨意戲弄著顏色有點發黃的樹葉。“李青竹一家也許不會搬走的，雖然他被騾子客辭退了，可是這樣更有時間專心搞農業科技，再說當民辦教師也沒有什麽出息”穀立艾想著走進了李青竹家的家門。
李青竹家十分的熱鬧，李青竹舉著竿子正在打棗，三個孩子和妻子笑著爭搶著從樹上落下的果實，笑聲溢滿了這個農家小院。
“哈哈…”穀立艾被眼前的場景感染了“來的早不如來的巧，趕上吃棗了，今天我可沒有帶‘客氣’來、”
“哦”李青竹的妻子停下手中的活笑著說“唉呀大兄弟，你隻要把嘴巴帶來就行。”
“立艾來了”李青竹放下手中的竿子，遞給穀立艾一支煙“到屋裏說話。”
他們剛坐下李青竹的妻子把一盤子鮮棗端了上來，“兄弟吃吧，今年的鮮棗特別甜，明年恐怕我們吃不上了。”
“明年恐怕吃不上了？”穀立艾拿棗的手停在半空中，看了看李青竹的妻子，又看了看正在沉思的李青竹“為什麽？難道你們真的要搬到東北去？”
李青竹滿臉的傷感，看了看妻子，淒然地笑了“這是孩子們的意思，孩子想去哪裏，我也就答應了。”李青竹看了看穀立艾“不說了，吃棗”李青竹拿起一顆棗填進嘴裏。“今年晝夜溫差大，棗比往年甜。”
“李老師，我知道你心裏很苦，其實這個貧窮的山窩窩沒有什麽讓人留戀的，還是離開好啊！”穀立艾看了看自己的啟蒙老師，低下頭流下淚來。
正說著話，李冬梅帶著三個孩子，說笑著走進院子。
“打棗呢？！”李冬梅看了看正在撿拾棗的孩子們，招呼著。
“可不是麽”李青竹的妻子笑著答道“正想讓孩子給你們送去呢，來來孩子們快吃棗，今年的棗特別甜。”
穀有富、穀有財從地上撿起幾個棗，填進嘴裏“哦—好甜啊。”
依依跑到李秀菊麵前，拉住李秀菊的手，小臉漲的通紅“秀菊姐，你們真的要搬走麽？”
“是的是的”李秀菊抓著依依的手“爸爸已經決定了，收秋後就走，其實本來打算開春走的，叔叔來信說，那裏的小學等著爸爸上課呢。”
“哦—”依依一把抱住李秀菊“姐姐你走後想我麽？你還回來麽？”
“傻丫頭”李秀菊在依依小臉上親吻了一口“無論姐姐走到哪裏，我還是你的姐姐，你說哪有姐姐不想妹妹的？你啊，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要像姐姐一樣，失去了上學的機會。”
這時李青竹從屋裏走了出來，招呼著妻子“你和冬梅整幾個菜，我和穀立艾喝氣”他看了看正在玩耍的大兒子“秀東去把你穀立勢叔叔叫來。”
“別別”穀立艾連忙阻攔“他這會也不在家，他流浪慣了，吃過晚飯就去溜達，他整天什麽也不想。”
“什麽都不想好啊，簡簡單單的生活，是一種幸福的境界。很多時候，我也想讓自己簡單些，再簡單些，可是….”李青竹自嘲地笑了笑，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酒菜很快上來了，幾杯酒下肚，穀立艾有點靦腆地看著李青竹“李老師你作首詩吧。”
“作詩？”李青竹苦笑了一下“那是過去，現在….”李青竹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穀立艾看了看站在門外正在說話的李冬梅與李青竹的妻子，“想開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是的。”李青竹端起了酒杯“來喝酒，這個世界上最煩惱的人，就是思想豐富的人，最累的人也許是斤斤計較的人，看開了也許活簡單些。”
“何嚐不是這個理，我有時候真的羨慕老二，無憂無慮，可是我們呢？為這愁，為那愁，最終我們發現，很多時候，我們在為不該發愁的事情發愁，自己難為自己。不說這些了。老師，我用這杯酒，換你一首詩好麽？”
“穀立艾你今天怎麽了？為什麽想讓我作詩呢？再說我作的那是詩啊，充其量就是順口溜。”李青竹端起的酒杯又放了下來。
“老師——，你過去作的詩，現在想起來很有道理，你一首《晚歸》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燦爛夕陽，
凝思彷徨，
執著的你啊——，
我的太陽，
染紅了一片片彩霞，
把美麗留給夢鄉。
“老師你們搬到東北去，我真有點舍不得，可是反過來一想，還是搬走的好。咱村裏高低不平，彎彎曲曲的山路，讓我們吃盡了苦頭，為了吃水，不得不挑著擔子，艱難的攀登哪24級台階。李老師，離開這窮山惡水的地方好啊！”
“別說了兄弟，這裏雖然窮，條件也很惡劣，可是咱生在這裏，長在這裏，無怨無悔地愛這裏。不是逼到份上，我能….”李青竹眼裏含著淚花“不說了，來咱幹杯。這杯酒下肚，我作首詩。”
“好”穀立艾拍起了巴掌“這才是李老師本色。”
“哦——”李青竹站了起來，來回地在那張陳舊的八仙桌前踱來踱去“作詩？寫什麽呢？屈原寫過《離騷》也就是別離煩惱，我們這一家就要離開熟悉但也陌生的家鄉，說義無反顧，那是高抬我了，再窮也是我的家鄉啊，不說了，我就寫個《離別》吧，
離別
假如一切都能忘記，
就不在—
為愛勞累，
因情心碎，
笑裏少了苦澀的淚。
扯一塊白雲，
掩蓋傷痛的心，
別了—不願作別的故鄉，
攥一把黃土，
貼在心窩上。
與她一起陶醉。”
“老師——”穀立艾也站了起來“我不懂得詩，這首詩是你真情的流露，是對家鄉的難舍啊。”
李青竹笑了笑，徑直走出屋門，拿起打棗的杆子，向正在玩耍的孩子們招呼著“孩子們你們都過來”說著他拿起杆子對著棗樹葉子狠狠地打了幾下，一片片泛著黃色的綠葉，打著圈從樹上飄落下來“孩子們，無論你們今後走到天涯海角，葉落歸根啊——記住葉落歸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