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仙變女魔
然而這一次，蘇知月非但沒有上前，反而退後了兩步。老婦人三番五次地勸她上船，一直很有耐心，笑得很和善，但是她總覺得有種很不安的感覺。所以她試探著以家傳寶玉相贈，結果老婦人看都沒看一眼玉佩，就直接拒絕了，仍舊催她上船。父親曾說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再看看眼前這泛著血色的河水，想想自己一路來的遭遇，她心裏的懷疑更重了。
“姑娘，時間快來不及了。”老婦人看她又後退，皺了皺眉。
“你想騙我上船！”蘇知月厲聲喝道，同時又迅速後退了三步。
“臭丫頭，還挺精明的！可惜了我的一頓美味。”老婦人說話的功夫手臂整個變成了白骨，還伸出鮮紅的舌頭舔了一下幹裂的嘴唇，那舌頭竟是比正常人的長了好幾倍。
蘇知月感到毛骨悚然，又急忙後退了幾步。這時她才發現，剛才的小船上堆滿了白骨，也不知道剛才這老女人是用了什麽障眼法。
蘇知月已經看出來了，這老女人不能離開小船，也上不了岸，否則當時她不會千方百計騙自己上船。
“哈哈哈，鬼婆娘，你的伎倆被人識破了吧。嘖嘖嘖，再這樣下去，你也隻能化為一具枯骨。”一陣笑聲從蘇知月背後傳來，她一個激靈立即轉過了身，這次來的是一個老頭。
這老頭看起來五十好幾，很有些邋遢，穿著不合時宜的寬大道袍，那衣服似乎都髒得看不出顏色了，腰間還掛著個碩大的葫蘆。
“死牛鼻子，閉上你的豬嘴，等我有朝一日得道了，第一個便殺了你。”船上的老女人咆哮著。
“就你這號醜八怪，還得道呢？別做夢了。”老道士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蘇知月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一邊戒備著這邊的老頭，一絲也不敢放鬆。
“丫頭，算你聰明，這鬼婆娘專門吃凡人，不過她不能離開那艘船。”老道士扭過頭來看著蘇知月。
“咦？”老道士看了蘇知月一眼，驚訝地叫出了聲。
蘇知月不明所以，後退了一步。
“你這娃娃有點意思，還死不得，我先送你回人間。”說完這句話，沒等蘇知月反應過來，就覺得身體一輕，飛了起來，緊接著眼前的景物在急速倒退，很快就到了花海的盡頭。花海的盡頭是一個黑色的漩渦，蘇知月一頭栽進了漩渦中，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頭昏腦漲，再睜開眼睛時外麵天已經大亮了。
蘇知月發現自己躺在一條小河邊，她撐起身子坐起來，才感覺到手上腿上有些疼，那是被昨晚林中的樹枝刮傷的，這一切都在提醒著她這不是夢，盡管不可思議，她經曆的一切的確是真的。
身上的白裙子，經過昨晚的一滾和樹林間的奔波，沾上了不少泥。蘇知月走到小河邊，把手和臉簡單清洗了一下，也不再管髒汙的裙子，順著溪流向上遊走，因為遠處屋頂上有炊煙升起。
蘇知月邊走邊思考著：那個老道士說送我回人間，那我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隻是不知道這裏離我家到底有多遠，先找個人問問吧。
清晨的陽光撒在草葉上，露珠晶瑩剔透，偶爾傳來幾聲鳥鳴，蘇知月一直以來壓抑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就在這時，一陣大風卷起，帶起了塵土和樹葉向她籠罩而來。有了昨晚的經曆，她根本不敢大意，迅速閉眼蹲身降低重心，然後順勢做了個前滾翻，和昨晚一樣。隻聽“噗”的一聲，回頭再看時一把巨大的鐮刀沒入了她原來所站的位置。
“咦？居然是人。”一個身披深紫色大氅的中年女人身影顯現出來，大風就像突然出現一樣又毫無征兆地消失了。那把插入地裏的鐮刀也飛回到她的手中。
“你是誰？”蘇知月這時心頭一驚，更是無名火起，自己剛剛若是反應慢一點，那把鐮刀就紮進自己身體裏了。
“我是這淺水村的裏正。姑娘，你既然是人，為何一身鬼氣。”中年女人緊盯著她，沉聲問道。
“鬼氣？”蘇知月不明白什麽是鬼氣，愣愣地重複了一遍。
“你的身上沾染了鬼氣，我以為是鬼怪入侵，才會對你出手。”老婦人這時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手裏巨大的鐮刀也縮小了一圈，變回了原本的大小。
“我……我不知道……昨晚我不知為什麽就到了三途河……”昨晚逃命的時候還沒覺得，如今回想起來，她的眼圈忽然就紅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而且看來這個人間也不是自己原先的世界。
“你先跟我來吧。”老婦人歎了一口氣，轉身往前走了，蘇知月用手背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也跟了上去。
老婦人在一個小院子門口停下，這是個白牆青瓦的小院子，有幾分江南水鄉的感覺，比起村裏其他路過的房子要氣派得多。
“娘，您回來了。”聽到響聲，一個少女從屋子裏奔了出來，看到蘇知月好奇地打量了起來，一雙大眼睛靈動地轉來轉去，倒是和小桐有幾分神似。
“這是我的女兒，楚靈。”中年女人扭過頭來給蘇知月介紹，這時的她臉上露出了溫和而慈祥的笑容。
楚靈身材嬌小，臉圓圓的，一雙大眼睛總是滴溜溜地轉著，尤其可愛。
蘇知月跟著老婦人進了屋子，這是一間不大的廳堂，老婦人坐在上首，示意她隨便坐，又吩咐楚靈去泡茶。
“姑娘，我叫楚鳳，你叫什麽？”楚鳳卸下了那份氣勢，也是個和善的人，她的眉目間還隱隱可以看出當年的美貌。
“我叫蘇知月。”蘇知月低垂著眼睛回答她的問話，看起來乖巧又無害。
不一會兒，楚靈把茶水端了上來，輕輕在楚鳳身前放下一杯，又過來在蘇知月麵前放下一杯，隨後坐在旁邊。
“蘇姑娘，之前你提到三途河，我想你昨晚是誤入鬼門了。”楚鳳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慢地說。
“昨晚我的身邊忽然出現了一陣大霧，霧散之後，就到了一個奇怪的樹林裏，那裏有兩隻黑色的大鳥襲擊我，翅膀張開有一米長。”
“一米？那是多長？”楚鳳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在思索自己印象裏有沒有“一米”這個東西。
“就是三尺長。”蘇知月補充。“我躲在灌木叢裏，等它們飛走之後，就慢慢往樹林外走，林子的盡頭是一片花海。”蘇知月把花海的樣子詳細描述了一遍。
“娘，她說的是彼岸花吧。”楚靈在一旁插嘴。
“不錯，正是彼岸花。相傳人間和鬼界的交界處是有這麽一片花海，花海邊就是三途河了。”楚鳳接話。
“我看到河上有一艘小船，上麵有一個老婦人也說這裏是三途河，我問她怎麽回人間，她告訴我，坐上她的船到三途河對岸，就可以回到人間了。”蘇知月思路清晰地繼續說。
“啊！她是騙你的，三途河對岸就是鬼界了，彼岸花海的盡頭才是通往人間的入口。”楚靈吃驚地大叫起來。
“靈兒說得沒錯。”
“我還有一個同伴，我覺得他很可能也入了鬼門，我不願意上船，想找到他再一起走。可是那個老婦人三番五次地催我上船，我越想越覺得可疑，就更加不願意上船了。”蘇知月沒有提到自己的玉佩，她深知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結果她就露出了本性，她的胳膊忽然就變成了白骨，舌頭比普通人長了好幾倍，船上也堆滿了白骨。”
“哎呀！是鬼婆娘！娘，是鬼婆娘對不對？”楚靈直接跳了起來。
“沒錯，聽她的描述應該是鬼婆娘。不過鬼婆娘不能離開船，隻要不上船就沒事。”楚鳳接著說道。
“鬼婆娘是誰？”蘇知月停下講述，第一次提了個問題。
“聽說原來是個女仙，後來墜入了魔道，被封印在三途河邊。現在她必須不斷吃人，否則身體就會化為白骨，當她全身都化為白骨的時候，就是她的死期。”楚靈給蘇知月解了惑。
“既然是女仙，又為什麽會吃人呢？”蘇知月雖然不了解這個世界，也覺得女仙應該是溫柔善良高高在上的，和吃人的鬼婆娘相差甚遠。
“我不是說了嘛，她入魔了，當然就不再是女仙了，而是女魔頭，不過現在應該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楚靈不屑地撇撇嘴，對於入魔的人看起來很不齒。
“後來，我遇到了一個老道士，他說幫我一把送我回人界，當我醒來就在這裏了。”蘇知月把老道士說她還死不得的話也都統統略過了。
“蘇姑娘，你的運氣很好。彼岸花的花海無邊無際，如果沒有後來的那位前輩，子時過後你還找不到回人界的入口，你就真的永遠回不來了。”楚鳳感慨地說。
“那我的同伴呢？如果他也誤入了鬼門，我應該上哪裏去找他？”蘇知月趕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