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奇怪麽，昨天殷老師到了小海市，和我聯係了，我們一起吃了中飯，準備叫上你的，可是他的時間太緊，又考慮到你拖兒帶女，就沒有喊你了，他還是那麽帥。”我正準備加班時，黑羊說要去我家吃晚餐，菜都買好了，說是有事找我。我想她找我有啥事，還不是知道我一個人不會認真做飯，想我吃好點。晚飯後，陸緒輝借故離開出去了，我把這個消息告訴黑羊，然後眯著眼睛，學著黑羊小時候有點嗲的聲音，說：“你知道麽，新來的班主任，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帥呆了。”
黑羊打我一下，“討厭，可是帥呆了的班主任又不喜歡我，有什麽用。不叫上我就算了，還要怪上我的寶寶，嗬。”她把孩子放在我床上，“撒一泡尿，煩死你阿姨。”
我把臉伸到她鼻子底下，“你該不會又喜歡他吧，你這個同誌喜歡的人還真不少啦，有一打了吧。我知道的，還有你暗戀著沒有告訴我的，有多少，坦白從寬。”我說完，一下子想起了林杉，其實，我們彼此心照不宣，她真正喜歡的人恐怕就隻是林杉。
“坦白從寬，我信你，殺人償命幾時由於坦白從寬改叛無期了？”
“這個嘛。”我一時語塞，找不出可以反駁她的例子，急得頭蓋骨都差點揭頂了，“反正如果我是法官，宣判時我會讓你走後門啦，多年老友了。”我裝模作樣地拍拍她的肩。
她啐了我一口，“切，搞得跟真的一樣，你還法官？別扯遠了，你就說殷老師吧，他來小海做什麽，他好麽，我好久沒聯係他了，畢竟他是老師，小時候對他的敬畏好象還在的，和他打電話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說是出差路過。”我想了想，“他現在也不怎麽好吧，雖然是進了省重點中學，並且是學校一不大不小的領導了，可總歸是家都散了，他離婚了。”
黑羊聳聳肩，“什麽，他離婚了，看來幸福的人沒幾個啊。他又是路過小海市，你信麽，我不信。就是路過，恐怕也是特意繞了一個大彎。他喜歡你，你不知道嗎？”
“胡說八道。”
“是真的。”黑羊說，“你那次和歐陽騰飛在省城遇到他，就是他知道你在省城，要我幫他具體問了你的行蹤。”
我默默無語，沒有感到絲毫的快慰，倒是覺得沉重。黑羊也不知怎的，突然好象也有點情緒低落，說話都有氣無力地，“葉子，你真的打算做未婚媽媽，你沒想過孩子的感受，他會受到歧視的，你這樣做對他是不公平的。”
“那你要我怎樣？”
“結婚呀，趕緊找一個人結婚。”
“除了歐陽騰飛，現在這個樣子，誰會要我？”
“林杉。”她說，很肯定。
我用手摸著她的後腦勺，“你腦袋進水了吧，居然想出這樣的問題，可林杉是不會進水的。”
“在你麵前，他的腦袋瓜子一直處於半昏迷的進水狀態。”她說，“如果他願意呢，你會接受他麽。”
“不會。”我說，毫不猶豫。
她的眉頭又擰成了一股繩。
“我不能害他，我都這樣了。以前不接受他，我一直以為是因為他的父母，現在我知道了，與他的父母幾乎是毫無關係，那隻是我為自己找的一個可以讓自己說得過去的借口，其實隻是因為我不想拖累他，我想他可以找一個更好的女孩。你一定會說歐陽騰飛更好，我是貪圖了他的財富。這些日子，我也想過我和歐陽騰飛的問題，可是我確實沒有貪圖他的什麽，而隻是因為他和林杉不同，他的家境那麽好，我不存在拖累他。但到他媽媽那樣做，到我也成了他的包獄，我也離開了他。說到底，這些都是因為我的自尊心作祟，我不想成為別人的絆腳石，我認為那是我身為女人的恥辱。”
“你還是不了解林杉，沒有了你，林杉的人生就沒有了任何意義。”
“我們能不能不討論這些問題。”我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不是我要討論，而是這些問題你馬上要麵對。”黑羊說，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
“你瘋了，我不是不讓你告訴他嗎？”
“我沒有想告訴他，是他打電話窮追不舍，他說你又拒絕了他，他問我是因為什麽，我總不能撒謊吧。”
“是，你是一個誠實的孩子！”我有點惱火地大聲譏諷她，“你這個笨蛋，不會撒謊，你可以保持沉默啊。”
“你說得輕巧，現在你保持沉默試試。”她的淚水瞬間湧出了眼眶，她叫了起來，“他那樣情真意切地懇求我，懇求我告訴他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我能忍心保持沉默。對不起，我做不到，除了你這樣的鐵石心腸，我是心疼他，他為什麽要愛你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林杉，他就是一個笨蛋！”
“對不起，黑羊，我錯了，你別生氣好嗎？”我的眼睛濕潤了。
“不是生氣，是因為你這樣做讓我心裏難受，因為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當然希望你們幸福！”
“我理解，我知道的。”我說，把臉轉到一邊，我們彼此沉默著，許久許久。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並且聽到一男聲在叫“葉子”，我以為是陸緒輝，趕忙打開門，我不由怔住了。陸緒輝的背後，竟然站著林杉，他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外，待陸緒輝進來後，他把大包小包往我客廳一扔，倚著牆壁，用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凝視著我，然後，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多餘地問了一句，語氣裏，滿是揶揄，“對不起，我可以進來嗎？”
“真是廢話多，你不是已經進來了嗎？”我嘟噥著，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轉身走到黑羊的身邊，低下頭，對黑羊嘀咕一聲，“原來小陸是出去接他了……”我想了想，“慘，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