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會有吃不完的糖果賄賂她,每天都會遇到讓她忍俊不禁的問題,每天都有學生哭鼻子來告狀讓她當審判官,每天都有淘氣的學生需要她想方設法地整風……黑羊對我這樣描述她的老師生活,她說得一點都不含糊,似乎是在炫耀,又似乎是在回味,“一天,班長對我說:老師,你說如果我考試考了第一名,我班最漂亮的那個女生會不會喜歡我。我明知故問:我班最漂亮的女生是誰呀?他有點不高興了,老師你難道看不出張茜是我們班最漂亮的麽?”
我故意繃著不笑也不說話,手忙腳亂地做家務活,她也沒閑著,幫忙我曬了衣服又馬不停蹄地掃地。
她看出我是故意的,於是繼續說下去,“一天,班主任語文老師要學生用‘有’造句,一女生說‘我有了’,話音剛落,就聽到一男生歎氣‘我要當爸爸了’。你瞧瞧,現在的孩子看電視看到都能背台詞了。”
“有意思,沒想到和孩子在一起還這麽有趣。”我哈哈笑開了。
“還有更有意思的,有次一女學生很生氣地跑到我辦公室來告狀,說男生欺負了她。我問把她怎麽了,她眼淚汪汪,說是那小男生用手摸了她的臉蛋,這是對她的不尊重。男女有別呀,我媽媽說了:爸爸如果摸了和爸爸一個辦公室的那個阿姨的臉,她就要打斷他的手……”
“孩子是我們的間諜,稍一不注意你的隱私就被他們暴露了。”黑羊說,“孩子的心是純潔的,我們的孩子真是可愛極了。看到我生病了,有一女生把家裏的藥拿來,要我吃。我說:藥不能亂吃,話不能亂說,這可是古訓呀。孩子急了,說,昨天我媽媽說我爸爸吃錯了藥,把她的婦科千金片吃了三粒,可是我看我爸爸吃錯了也沒什麽呀。”
我們又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你的小日子過得不錯。”我羨慕地說。
“應該是過得充實而又快樂,我對於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想我一個山村女孩,能過上這樣的日子,我很知足。你呢?”
“還好吧。”我說,“難得家裏能這樣清靜一天,所以打電話讓你來,我們可以隨心所欲地聊天了。”
“是呀,我們好久沒有單獨在一起了,你也不容易,成天是家庭主婦一樣,還要生閑氣。歐陽騰飛開小差了,你自由了?”她嘻嘻笑了,”聽說你和歐陽騰飛的媽媽吵架了?”她一點都沒有要安慰我的意思。
“用詞不當啊,什麽吵架,是拚了一下口才,結果是她輸在態度上了,她惱羞成怒,在兒子麵前告狀了。”
“歐陽騰飛怎麽說。”
“什麽怎麽說,他什麽也沒說,他壓根兒就不知道真相,就是聽了他媽媽的一麵之詞。我也懶得解釋,他愛怎樣怎樣唄。”我們好不容易做完了家務,不約而同地躺在床上,伸了伸四肢,麵對麵地聊天。
黑羊用手碰我一下,繼續著剛才的談話,“那你打算怎麽辦?”
“不怎麽辦,聽天由命。”
她又用手打了一下我的頭,“終於腦袋瓜子開竅了,怎麽以前就不開竅。”
我知道她又想起了林杉,“別說以前了,今天都夠我受的了。那個花花太少今天肯定是回家了,不定會受到他媽媽的蠱惑或者是痛罵,反正於我是不利了。”
“你怕了?”黑羊好笑地看著我。
“本小姐怕過誰?你這妖精,好象在幸災樂禍呀。”
“那又怎樣,你喜歡別人比你舒服麽?”她放肆地笑了起來,然後我們在床上扭打成一團,卻看見歐陽騰飛靜靜地站在我們的前麵,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問,兩個人停止了嬉戲,趕緊從床上起來。
“這麽緊張,是不是說我的壞話了?”他神秘地笑了笑,“也許很久很久了嗬。”
“是剛回來的,我不知道?瞧瞧,你的眼睛,怎麽這麽不溫和呀,肯定是在哪裏受氣了。”我認真地看著他,是的,他的臉上還有著生氣的痕跡,盡管他已經努力在壓製了,可是他的眼睛卻輕易地暴露了他的心事。他不是一個會偽裝的人,經常孩子氣的玩世不恭和桀驁不馴,其實卻是紙老虎一隻。
“沒有。”他說,避開我的眼睛,拉著我的手又招呼黑羊去了客廳,“看看我給你們帶來了什麽好吃的?”然後我聽到黑羊哇地一聲叫開了,然後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些。”
“我和陸緒輝在一起吃飯,他知道你在這兒,要我買的。”
“可都不是我愛吃的。”我懶懶地看了他一眼,沮喪極了。
他笑笑,變戲法似地從冰箱裏拿出一大串葡萄,“不是麽。”
“我的晚餐呢。”
“誰說晚餐一定要是大米,蔬菜,不能是水果?”他眨巴著眼睛,調皮地用手摸了一下我的臉蛋。
“水果吃後不久會又餓了。”
“我給你留一隻雞腿?”黑羊從百忙中抬起頭。
我搖搖頭,他卻抓住我的手,“吃一隻雞腿吧,你怎麽這麽倔,不愛吃的東西什麽時候都不吃。今天就當是為了我也要吃一個,要不別人該說我對你不好,不關心你,才讓你這麽瘦。”
我知道我隻能吃了,這個大男孩,倔的時候八匹驢子都拉不回。看來他的媽媽讓他生氣到了極點了,而他媽媽,隻怕是把她的兒子越推越遠了。其實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歐陽騰飛快樂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