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3月的一天，我接到了歐陽騰飛母親的電話，我當時很驚訝，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倒是她先把話說開了，她說：“接到我的電話很意外吧，其實我也不想和你打電話，可是我沒辦法，誰叫我的傻瓜兒子愛上了你呢。”
我叫了她“一聲阿姨”，說不出話來了。
“我差不多一年沒看到過騰飛了，我就納悶了，他在外過得並不好，這孩子是不是不打算回家了。你說，他真的打算這樣和你在外麵過一輩子麽。”
“我不知道，我沒問過他，他也沒對我說過。”我說，一頭霧水。
“心裏沒底了吧，是不是，連他怎樣想的都不知道？想過和他結婚還是分手的問題麽，這是最終的問題？”
我的心瞬間疼痛起來，淚水刹那間溢出了眼眶，可是我還是強忍著，所幸的是，電話裏她看不到我。“沒有，我沒想過，我不想想那麽多。”
“是不敢想吧。所謂愛情，等到它真正地要與外界的世俗相對抗而進行到底的時候，卻並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輕易，是不是感覺比想象中艱難多了。”她在電話那頭輕蔑地笑了，“其實我倒是想看看你們到底能堅持多久，可是我舍不得兒子在外麵吃苦受累，所以我想和你談談。”然後她說了一個具體的地址和時間，不容我回答是去還是不去，她毫不猶豫地掛機了。
我怔怔在站在辦公室門邊，心想我到底要去麽。其實我很想打電話詢問歐陽騰飛，可是我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合適。我為什麽要去呢，去了也隻是受她的侮辱罷了，可是我不去又能如何。最後，處於對長輩地尊敬，也是好奇她會和我說什麽，我還是去了。
一進門，我看到她坐在咖啡廳裏最顯目地地方，神情優雅從容，雍容華貴卻不失隱藏在其中的盛氣淩人。看得出，她是精心打扮了的。見到我，她很隨意地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在她身邊，我卻不由自主地坐在了她的對麵，這讓她很不高興，她臉色也沒有那麽好看了。但她畢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她不會為了我而有失她的體麵的，所以她笑了笑，笑容裏有著那種我熟悉的不管在何處都不會消失的優越感，而歐陽騰飛的笑容酷似他的媽媽。
“你來了？”她說，目光銳利地盯著我：“我還在想你會不會來，過半小時你若沒來的話，我就走了。”
“我總是會來的，而且一般不會遲到，這是我做人的原則，也是一種禮貌。”
她認真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語調裏是淡淡的憂傷和諷刺，“看來我的兒子沒讓你的日子過得比以前更好，因為你好象比以前要憔悴許多啊。”
“我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和他過什麽神仙日子，我王楓葉什麽樣的苦沒吃過？”
“那又怎樣？”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不怕吃苦。”我毫不猶豫地說，還在弓幼稚地沾沾自喜自己的不卑不亢。
“以為苦盡甘來？”她挑釁地。
“阿姨，你能不能不把我想得這麽複雜嗎，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
“不是我把你想得複雜，而是事實在證明，每一個知道你們的人都是這麽說的。”
“你這樣說，阿姨，你是想讓我離開他，對嗎，如果是，你直接說不是更好麽，何必這樣拐彎抹角。要我離開他，我現在就可以做到。不要認為沒有了他我就會窮困潦倒，我不會，我保證會活得更精彩。”我說，很平靜地微笑著，心在一萬遍地告訴自己，不能在她麵前脆弱，一定不能讓她小瞧了我。
我的笑徹底激怒了她，她再也保持不了長者風度了，她叫了起來，“你不要太放肆了，你怎麽能這樣對我說話，再怎麽說我也是騰飛的媽媽，你應該對我有起碼的尊重吧。”
周圍有許多人在偷偷地看著我們，小聲議論著什麽。我平靜地坐著，低下頭，一言不發。
“今天我來找你，本來是想告訴你，你們可以回家了，我想試著接納你。我這樣做經過了多少苦苦掙紮你知道麽，但是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母親想兒子過得更好有錯麽。但那個龜孫子就是不領我的情，我是沒辦法才來找你，才在你麵前低三下四，因為我不能沒有兒子。”她的眼淚都差點流了下來，“可是你這種態度，惡劣，生硬，讓我如何接納？”
“對不起！”我誠懇地道歉，因為我不想讓一個母親傷心，我理解她。
可是她又在一瞬間變得不可思議起來，“一個人想過富足的日子這沒有錯，也無可非議。可是姑娘，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接納你，這所有的一切都會是海市蜃樓，你嫁給歐陽騰飛和嫁給別人又有什麽區別？”
我站了起來，對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柔和地說：“對不起，阿姨，就算你同意我和歐陽騰飛的婚事，我還真不會和他結婚了。”說完，我對她微微一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館。
晚上剛到家，歐陽騰飛問我對他媽媽說了些什麽，說他媽媽給他打了一個小時電話，電話裏她暴跳如雷。
“你媽媽肯定已經告訴你了呀。”我把包放下來，看都沒看他，徑直走進了衛生間，在鏡子前，我看到了一個女孩子蒼白的臉，一張很蒼白卻倔強的臉，可是臉部曲線卻是好看的柔和的，一張平靜美麗的女孩的臉。我對著鏡子裏的女孩笑了笑，然後打開水龍頭，把臉放在水龍頭下衝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