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試用期未到，我成了公司銷售部的正式員工。
底薪加上提成，工資是可觀的，可是人累得夠戧。成天遊走在大街小巷，腳都走得起水泡了。每天發傳單，找人談業務，找鋪麵，找單位甚至是找個人，有時還會莫名其妙地受他人的白眼甚至謾罵。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永遠都想象不到作為一個室外銷售人員的艱辛。而我，往往還要加班加點。那一段時間，下班後我幾乎沒有時間想別的事情了，一到晚上一門心思想著床鋪，沒有什麽比睡覺更舒服的事情了。
有時我因過度勞累生病了，可是我也咬牙一言不發，不請假，累得實在受不了了，坐在公園裏的椅子上發呆那麽幾分鍾，或者在超市裏還有銀行裏給客戶休息的椅子上休息一下，再繼續我的工作，我明顯地瘦了很多。
黑羊有天看到我，對我說：“如果林杉看到你，他準會痛心死的。如果你媽媽看到你，她定會止不住眼淚雙流。”
“那咋整？”我故作輕鬆。
“咋整，不這麽拚命了啦，你看看你這個樣子。”
那天我們正好坐在公園的石凳上喝西北風，冷得發抖，可是我們又沒地方去。於是我照了照鏡子，認真地看了看自己，這是這一段時間以來我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照鏡子，幾乎被自己嚇了一跳，我不由自主地對著鏡子裏的人說：“還是你嗎，王楓葉？”
“是還是一片葉子嘍，可是千瘡百孔的啦，不再嬌嫩了。”
我把鏡子對著黑羊照了照，“咦，真的比你還黑了，都成BlackNegro了。”我哈哈笑著，對著鏡子裏的人做了個鬼臉，收好鏡子，不敢再照了。突然發現自己比以前成熟了許多，仿佛是一下子脫離了少女時代的稚氣懵懂和浪漫可人，沒有了剛來小海市時那一點點學生和少女的氣息了。那時正好要過年了，我告訴黑羊我過年不回家，不能讓我媽媽看到我這個樣子，不想讓媽媽知道我的艱辛，因為害怕看到她的眼淚。
“你是不想讓林杉看到吧。”黑羊揶揄道。
“不是，我都很少想到他了，你怎麽不相信呢，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我覺得他真的是一個值得我喜歡的人，而且又對我那麽好。”
“我怎麽身邊沒有林杉那樣的人，象對你那樣對我？”黑羊憂傷地說。
“別急，一切都會有的。”我說，心想，她也喜歡林杉嗎？這樣一想，因為同情她，心隱隱疼痛起來。
黑羊歎了口氣，目光慵懶地看著我，“真的不回去過年了？”見我點了點頭，黑羊說她也不回去了，舍命陪君子。
進公司半年後，老板找我談話，說東城區銷售部的區域經理辭職了，想來想去隻有我才是最合適的人選，問我有沒有信心把這副擔子挑下來。我笑了，我是什麽時候都不缺少信心和幹勁，可是謀事在人，成事卻在天了。我大大方方地站在他的麵前，有點驚喜，卻也是預料之中的事了。
老板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矮個子男人，很精練也很儒雅，他仿佛還在查閱資料，他邊用手漫不經心地輕輕敲擊著鍵盤，邊說：“我很欣賞你的幹勁，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相信你是一個好的銷售人員。你知道麽，公司招聘銷售人員，從來都是我來招聘的。我從來都不說公司需要銷售人員，因為我知道，主動要求留下來的才是得力幹將，諸如你。”
“謝謝。”
“要做好準備工作，我可是對你寄予了厚望嗬，小女孩。”他沉思地看著我，笑笑，手指停止了對鍵盤的敲擊。
“可是我沒有一點點工作經驗呢。”我突然有點忐忑不安。
“經驗都是從無到有的，沒事，我想你能做好。隻是上任後你的工作重心要有所轉移了，不再是你個人的業績，你個人業績上竄得再高也沒有用，而是要團隊的業績上升，當然團隊要有團結精神，這是你要注意的。還有你主要是要管好售後服務這一塊，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說客戶對於產品質量的投訴？”
“是的，不僅僅是質量投訴，更是質量保證。要記住不要售後服務的售後服務才是最好的服務。其他我想如此聰明的你，應該是可以輕而易舉勝任的。隻是最麻煩的是客戶對於產品質量的投訴，但有一點，你得記住了：客戶如果對你的人不滿意了，你的產品就一定會存在質量問題。所以我們銷售的不僅僅是產品，更是銷售我們的全體業務員，或者說是我們全體銷售人員的人品。”
“好深奧啊。”我說：“這些可是我很少考慮或者根本考慮不到的問題。”
“誠懇實在，我喜歡。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啊，以前你是不會考慮，不過從今天起你就不能不考慮了。你還不到二十歲吧？”他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我身邊，“說真的，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啊，畢竟你真的太年青了，這幾年我們的銷售經理都是三十歲上的。這樣，有什麽事你問我吧，你直接對我負責。”
“可是……”
他伸出右手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別可是了，我辦公司時也不到三十歲的，這十年，公司不照樣運行得好好的麽？”
“我哪能和你比，你是年青有為啊。”我笑了。
“拍馬屁，這可不是你王楓葉的作風嗬。”他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