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第一筆在外跑銷售賺的工資，我請黑羊在市裏最好的咖啡館喝咖啡。
黑羊哈哈大笑，“真是城裏人，這麽講究，這裏很貴的嗬。”
“沒事，反正也不是常來。”我說，“知道為什麽要請你來這裏嗎，因為我的第一筆生意就是在這裏談成功的，而且是一筆很大的生意嗬。”
“願聞其詳。”這龜兒子欺負我沒念書啊，沒事給我來一文言文裏的不知是不是成語的四字文言。
“說來話長，如果硬要我用一句話來表達的話……”我故作高深地停頓了一下，“高處不勝寒啊。”
黑羊差點噴咖啡。
我趕緊提醒她，“要知道卡布奇諾是很貴的嗬，噴了太可惜了。”
“如果你爬到我們龍山村的小土包上冷死了，我抵命嘍。”她總算忍住了，“一點小小的成功，拽得不行。”
“非也，要知道，這個小小的成功都是好不容易的，難啊，難於上青天。”
她好笑地看著我，黑羊就是這點可愛，她不是很幽默，但她懂得幽默也懂得他人的心思，“吹吧，我知道我喝的咖啡，不過是聽你吹牛的報酬。”
這下輪到我哈哈笑了，“也不是啦，你以為我是要你來作聽眾麽，真是的，我有這麽好吹牛麽。”
“也是，朋友嘛。有人說分享快樂比分擔痛苦更難，因為分享快樂會容易忌妒，可是我陽心就是這點可愛，我覺得沒有人非得讓我忌妒。說說看，一定洗耳恭聽。”她真誠地看著我。
“嗯，看來我不說都不行了。”我故意想了想，裝作沒有準備對她說的樣子，“上班後，每天都在城市裏轉悠，一天到晚累得夠戧，到處推銷，四處碰壁。那天我無意中聽到一個幹部模樣的人和他的屬下說要去市場看看空調，因為辦公室要用。偷偷跟蹤，才知道是市國土局新建了辦公樓，要大量空調，不由心中一陳竊喜，心想，機會來了……那晚我打電話給他。”
“你怎麽說的，他耐心地聽下去了麽？要知道對於銷售，尤其是電話銷售，人們是很反感的嗬，一般你的話還沒說完，人家直接把電話掛了，毫不留情。”
“我沒有對他談銷售，我隻是說：主任，你好，冒昧地打擾了你，我很抱歉。我是一個高考落榜的女孩子，從遙遠的一貧如洗的山村來到這座城市，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在城市裏紮根……電話裏，他笑了，他說：‘你想說什麽，小姑娘，直截了當吧。’我說：‘我想得到你的幫助。’他問：‘我能幫你什麽呢。’我說：‘主任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很為難，我知道你是一個正直的人，也是一個樂施好善的人。電話裏也許很難說清楚，是這樣，我能請你喝咖啡麽。’”
“於是他答應了你？”黑羊說，有點迫不及待了。
“是的，他真的是一個樂施好善的人。我打聽到了，一般他都主動幫助他人，何況我這種請求他幫助的，所以我想他應該不會拒絕。”
“厲害呀。”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呀。當晚我們在咖啡廳裏喝咖啡時，他就坐在你現在的這個位置，我也是。我告訴他，我是第一次喝咖啡，為了能和他在這個城市最高級的地方喝咖啡，我上網去查了資料，關於喝咖啡的。他很震驚，問我為什麽。我說，因為我不懂的，很多的事情都是第一次經曆，而我，又必須要懂得，才能在城市裏謀生。”
“他怎麽說？”黑羊問，她那好奇的神經就這樣輕易地被我撩動了。
“他說，你說說，為什麽要約我出來喝咖啡，這於你已是很破費了吧，又為什麽需要我的幫助，我能幫你什麽。”
黑羊的眼睛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我緩緩地告訴他，“我出生的那天死了父親，我的母親和我的兩個姐姐為了讓我念書吃了很多苦，可我還是落榜了。我來到這座城市，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我們一家的生活狀況，我想改變她們尤其是我母親的命運，我母親她太苦了。她的年齡可能和你差不多，可是卻好像和你不是同一時代的人，我想讓母親過好日子，所以我必須要成功。可是要想成功談何容易。以前我在一工廠當人事專員，可是人事經理對我懷有不良之心，被我拒絕後他懷恨在心，逼迫我辭職不成後找理由開除了我。現在我是一電器公司的銷售員，沒有底薪，冰天雪地裏奔跑一星期了，卻沒有拿到一筆銷售業務。那天我無意中聽到你對你的下屬說要買空調，於是一路跟蹤你們到了國土局找到你的電話號碼，同時也打聽到你是一個好施樂善的人……”
黑羊的眼角漸漸湧出了淚水。
“為了能讓你和我一起喝咖啡，也為了我喝咖啡時不至於出醜，我把有關卡布奇諾的描敘都背下來了。卡布奇諾咖啡是意大利咖啡的一種變化，即在偏濃的咖啡上，倒入已蒸汽發泡的牛奶，此時咖啡的顏色就像卡布奇諾教會修士深褐色外衣上覆的頭巾一樣，咖啡因此得名。它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獨特魅力，起初聞起來時味道很香，第一口喝下去時，可以感覺到大量奶泡的香甜和酥軟，第二口可以真正品嚐到咖啡豆原有的苦澀和濃鬱，最後當味道停留在口中，你又會覺得多了一份香醇和雋永……那個四十多歲的高大的主任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用那雙和藹的大眼睛認真地溫和地看著我，他說：‘姑娘，如果你的空調質量沒問題，那麽這筆生意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了。’我站起來，給他鞠了一個躬，我說：‘叔叔，請原諒，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答謝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