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可不可以不憂傷》
愛可不可以不憂傷，如果我不能在天堂，那麽地獄，是不是意味著死亡？因為地獄和天堂，都是會忽略生命的地方。我在哪裏流連，可是天堂的門外？我在哪裏墮落，可是地獄的城池？而我終於是站在地平線上，思念把分離變成了一瞬間的永遠，那樣，轉過身，我，既不害怕地獄也不向往天堂。
那天，林杉給我留下了這樣一首詩，然後，毅然而然地踏上了北上的征途。
林杉走後，黑羊特意到廠裏來看我，問，“你對林杉說什麽了，他那個樣子，我看了都心疼。”
“沒說什麽呀，我就說我們五年後再相見。”
“你為什麽要這樣？”
“你說我能怎樣，我能接受他嗎，我不能！”我看著黑羊，聲音明顯地提高了，“黑羊你錯了，你以為我的幸福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其實卻是茫茫無際在水一方。你知道自從我落榜以來林杉的父母對我的態度改變有多大嗎，他們以前待我如同親生。可自從我落榜後，隻要我和林杉一接觸，他們會借故把他叫回去，而且是緊繃著臉，好故意讓我知道他們的用心，那樣子我看了真的如萬箭穿心。你能理解嗎，黑羊？”
黑羊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我本來都沒想過要和林杉怎樣，覺得這個年齡考慮這個問題為時過早，但他們那樣，對我的刺激卻是巨大的。是的，我承認我喜歡林杉，但這種喜歡，我害怕可能更多的是感激和朋友之情，我還隻有十八歲，我想我也許還不懂感情，也不敢輕易涉足，尤其是和林杉。但我不怪林杉的父母，換了我，我媽媽也會這樣對林杉的，真的。你想想：林杉這樣下去對他有什麽好，時間越長，他會陷得越深，那樣他會越痛苦。唯一的辦法是我們不相見，而且，他現在一看到我，就跟我說他對我的愛情，我不能接受，也不忍心拒絕，所以隻好逃避。我想，五年也許可以改變很多，或許五年後他忘記我了呢。”
“不可能。”黑羊搖頭。
“沒有什麽經得起歲月，在時光麵前，我們都是失敗者。時光是最好的療傷師，它會幫你忘記許許多多，會讓林杉忘了我。”
“他一輩子都不可能，他愛你可是刻骨銘心啊。葉子，我敢說這樣做你將來肯定會後悔死的。”
那又怎樣呢，就算是後悔死我都認了，我歎息著低下頭，陷入了沉思。
那是高考結束後的第二天，老師和我們對了一下考題的答案，要我們自己估計一下分數。
當時我忍不住哭了，我對林杉說：“林杉，我落榜了……”就再也沒說一句話。其他同學都在第二天一大早打包回家了，隻有我坐在學校圍牆外的草地上發呆。
最後林杉在中午時找到了我。
我對著他大叫著，“你怎麽陰魂不散啦，幹嘛老跟著我，能不能離我遠點？”
“好的，我遠點，你就當我不存在好嗎？”他說，在離我約一百多米的地方坐下來，默默陪伴我，直到黃昏我們才一同回了家。
回到家裏，媽媽急切地問：“怎麽樣，還行吧。”
“媽媽，對不起，我落榜了。”我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媽媽把臉轉到一邊，默默無語了。
那一夜，我們母女倆在一張床上相對坐到天明。而天明，和黑夜又有什麽區別呢，我們又呆呆地坐了一天，直到晚上大姐回來做飯給我們吃。
那時大姐王鳳舞已經快要和那個村主任的兒子結婚了，成天忙著談戀愛，對我和媽媽也不由自主地少了很多關心，小姐王杭已到我姑姑王藍那兒打工有一年多了。雖是家裏經濟有了點點好轉，可是媽媽卻是倍感孤獨，人也明顯地老得很快。我的落榜加速了媽媽的衰老，也讓媽媽躺倒了。“囡囡，要不你去複讀吧。”媽媽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象是經過了很久的考慮。
“媽媽，我不想讀書了，我對自己都沒有信心了。再說，你們為讓我讀書受了這麽多的苦，複讀，我的心理壓力會比前一次更大，就算再讀也沒有很大把握的。”
“不讀書你又能怎麽辦啊。”
“媽媽，讀書並不是唯一的出路，相信你的女兒，她不會很差勁的。”
“那你打算怎麽辦？”
“現在我哪裏知道啊，讓我靜靜地想想，可是現在，我真的無法靜靜地想想。”
“林杉考上了吧。”
“應該是。”
媽媽探究似地看著我，“孩子，你對媽媽說真話，你是不是在校和林杉談戀愛了，才導致沒考上大學的。”
“沒有，真的沒有，媽媽，我沒騙你。”
“也好啊，這些天他父母對我的態度可是大不一樣了啊，他們怕你和他們的寶貝兒子談戀愛呢。本來嘛，我們這個鄉村第一個考上重點本科的人隻有他們兒子啊，怪不得他們拽。”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瞧不起的，我保證不和他們的寶貝兒子談戀愛。”
“林杉真是個好孩子，他對你好著呢，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可惜呀，可惜。”
我低下頭，不再言語了。
林杉那段時間天天來找我聊天，說些不著邊際的笑話逗我開心。
“雞媽媽孵的鴨寶寶你看到過，可是鴨媽媽孵的雞寶寶你沒看到過吧。”他問我。
“你胡說。”
“是真的，我的舅媽就是這樣做的，等雞寶寶一出生，結果你猜是怎樣的？”
“鴨媽媽生氣了？”
“那是童話，這可是現實。結果，鴨媽媽興致勃勃地帶它們遊泳去了，小河裏夢幻似地浮著一大群黃絨絨的雞寶寶，我趕緊遊泳去抓……”
我哈哈大笑起來……
林杉去上學的前夜，問我有什麽打算，我說不知道。
“要不你還是去複讀吧，不要輕易放棄了。”他說，深思地望著我的眼睛。
我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