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那廝剛一回來,就到我家來了,好像一切已冰釋前嫌,他笑嘻嘻地和我媽媽姐姐們打招呼,然後遠遠地叫我:“葉子,你過來一下。”我知道他的用心,怕我不理他,他那麽大聲地叫且是在我媽媽和姐姐麵前,就算是我不想理他也不能了。我撇了徶嘴過去了。
“回來了?”我的聲音和蚊子差不多。
“還用問嗎,我站在你麵前?”他撒開手,好象是想告訴我他還好,至少手腳健全。他調皮地歪了歪頭,“你猜,我給你帶來了什麽?”
我假裝漫不經心。
“晚上再給你吧。”他有點神秘的樣子。
“我不要。”我冷冷地說。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吃的東西,酸棗。”他說,又大又亮的眼睛有點羞澀地閃躲著什麽。一個月不見,他好像長個了,竟比我高出整整一個頭,厚厚的頭發懶懶散散地耷拉在他略略黝黑的前額上。他把頭發拂開,對我笑了笑,陽光少年的氣息似乎在感染我們家裏的每一個人,她們也正微笑著望著我們。
唾液一下子就在我的口腔裏如小河潺潺了,我笑著點了點頭。
晚上他偷偷把酸棗交給我,商量一起散步去黑羊家,他說他姑姑家也不好玩,天天就是和姑父一起上山采藥,然後去縣城賣。我說不好玩怎麽不回來。他笑了笑,溫和地看著我,“你想想,我不是為了多長見識麽,男人要養家的,哪能不學無術。”
“嗬嗬。”我笑彎了腰,“準備工作做得蠻好的嗬,現在就想成家立業了。”
“總不能讓我的媳婦吃苦,看看你媽媽,還有我媽媽,日子都不是很好過。我長大了一定不能呆在山裏,山裏太苦了。”
“我也是。”
那麽我們將來在一起吧。”月光下他的眼睛熠熠生輝,象是天上的星星,“在城市裏生活。”
“你做夢!”我停下腳步大聲說,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你很討厭我嗎?”
我的臉漲得通紅,瞪視著他,不說話。
“你說吧,是不是很討厭我,我隻要你說實話。”
“不是。”
“那你凶什麽。”
“你能不能不要老說那些。”
“哪些?”
“你說我們將來一起在城市裏生活。”
“錯了嗎,不管怎樣,我總是你哥啊。”
“不是。”
他歎了口氣,“其實我這些天也在想這些問題,也許我錯了。是的,我們太小,說這些真的是太早,可是葉子,你知道麽,我打小就喜歡你,一直喜歡你。”
“你胡說!”我恨恨地打了他一下,掉頭就想往家裏跑。
他抓住我的手臂,肯切地望著我,“葉子,讓我把話說完好嗎,我保證,下次再也不說了。如果不讓我把話說完,我會瘋的。”
“鬆開我,我聽你的還不行嗎?我疼。”
他趕緊鬆開手,“對不起,不疼了吧。”他看了看我的手,覺得沒事,就籲了口氣,艱難地把臉轉到一邊,“是的,我從小就喜歡你,從小你媽媽老是說要我照顧你,我以為你就是我的親妹妹或者我是你的保護神。我把自己當成了你的親哥哥,後來別人笑話我們,說你是我的媳婦時,我心裏的高興勁兒就別提了,要不是怕你難堪,我都想逗他們來笑話我們了。可是畢竟我們太小,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保證往後不說了。不過我想讓你知道,無論你將來是誰的女朋友,我都是你的哥。”他回過頭,聲音柔和如山間小溪潺潺,“這樣,你還會怪我嗎?”
我靜靜地看著他。
“還記得你小時候說的一句話麽,我永遠銘記在心。你說:哥,你曉得不,你是我們王家唯一的男人。那時我就想:我永遠都是你哥,永遠。”
我哭了起來。
他伸手拍拍我的肩,“又哭,都差不多到黑羊家了,呆會讓黑羊看到,我還不死定了。”
我笑了起來,因為我想起了黑羊罵人的樣子,高挑著眉頭,鼓著腮,臉紅得象關公,典型的一蘆花鬥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