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和好
自練習事件後,良越返校,敏感地發覺,露夜音和落彩依的關係飛快轉涼——沒錯,是轉涼:她倆不再像幾天前那樣,走到哪裏就會膩在哪裏。
與露夜音和落彩依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琅濤——琅濤、敦東和施陽龍成天忽悠同班男生們加入足球隊,導致了大家一見他們,皆都繞道走人。
課間,每當露夜音坐在課桌前假裝趴著睡覺而落彩依從她的身邊經過時,落彩依都沒和露夜音打過招呼——良越愣愣地望著落彩依從從容容,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而露夜音的眸中透出一絲難過。
良越對此又是擔心苦惱又是暗中竊喜:至少他和露夜音獨處的時候,不再會出現落彩依這盞賊亮的大燈泡了。
友情有時能給人帶來無窮的鼓舞和勇氣,但是如果雙方有所隱瞞,最終會導致兩個人的決裂呢?良越不由地總結。現在,他唯一的想法是:那個周末他怎就沒能見證露夜音和落彩依的決裂啊?——都怪周末他要去武校做培訓!
可憐,當良越轟走琅濤多次的足球隊邀請,並且整天纏著露夜音東拉西扯時,他總能不出意外地瞧見露夜音無精打采。於是乎,又過了一周,良越終向露夜音妥協,問道:“你倆究竟怎麽了?”
露夜音一愣,目光一閃,明顯逃避地道:“什麽怎麽了?還和以前一樣啊。”
“和以前一樣?你騙鬼呀?”良越不信,翻個白眼。
露夜音失落道:“其實,我也不清楚。”
良越道:“是不是你沒告訴她你能唱歌,她感受到欺騙而不理你了?瞧她直接從你身邊走過,都不和你說話了!她不和你說話,你也不準備跟她說幾句話嗎?”
露夜音把臉捂在雙臂中,為難道:“我說不出口。”
良越道:“這有什麽說不出口?回頭我幫你問問?”
露夜音抬起頭,疑惑道:“問問?你準備問什麽?”
良越道:“就問她這些天為什麽不理你了。”
露夜音低下頭去,陰鬱道:“這個,還是不要說了。”
“不說?不說你們會好起來嗎?簡直是莫名其妙地吵架!”良越為露夜音抱不平,隨後他瞅著露夜音,“你知曉她去哪裏了嗎?”
“這個,好像是一間音樂室,她在練習用藏語唱歌。”露夜音小聲地說完,臉龐迅速地漲紅,間接地承認她跟蹤過落彩依。
良越卻驚奇道:“她在練習唱歌?”
露夜音點了點頭。
良越認真道:“那你就更應該和她一起呀!別忘記,到時候是你們兩個合奏,不是她一個人!你們應該需要默契,對吧?”
“默契……”露夜音歪了歪腦袋,呢喃地重複。
“是啊!你們是要默契吧?你和她不是一起約定過要一同演出嗎?既然如此,你更應該好好地與她談談才是!做好準備才對啊!不然,萬一她不想和你表演了……你有沒有想過,慶典舞台上,她把你丟下,一個人去表演?”
露夜音驚訝道:“她一個人?可是我和彩依約好——”
“但她如今卻不和你說話。”良越無情地指出事實。
露夜音縮了縮脖子,堅持道:“當前她不和我說話,可不代表以後。我會和她一起參加演出,我是她的搭檔……”
“搭檔?你和她是搭檔?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良越乍然一聽這兩個字,眼裏直冒酸,直直地盯住露夜音。
露夜音道:“雖然我們沒有說出來,我卻曉得她一定也認同我說的話。最近她不理我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一直隱瞞她自己會唱歌一事,她生氣,大概是李阿姨……總之,先保持這樣。沒準再過幾天,她就與我和好了呢?”
“你想得真簡單!”良越瞪直了兩眼,“這一切都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她是什麽想法你了解嗎?別被旁人賣了還替旁人數錢啊!”
露夜音低頭看地,固執道:“她不會的。”
“你呀!”良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唉!你就為她說好話吧!到時候她要是不和你演出,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露夜音閉上眼眸,佯裝休息。良越見她愛理不理的模樣,又氣又心疼,思索片刻,又提議道:“要不我們去找她吧?”
“不找。”露夜音閉著雙眼,“……快上課了。”
——離上課還有十五分鍾呢!良越嘴角抽搐,頭一次察覺,性格溫和的露夜音原來是個拗脾氣。他懶得再說,徑直地趴在書桌上,呆呆地偷看露夜音閉目的臉龐。
良越也不眨一下眼皮,靜靜地等待上課鈴的到來。
遠處,琅濤聽到良越和露夜音的對話,轉了轉眼珠子,渾身透出一股“是報仇時刻了”的氣息。敦東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琅濤,低聲道:“你要去哪裏?”
“你們跟來我就是。”琅濤擠了擠眼睛,敦東和施陽龍麵麵相覷。施陽龍一頭霧水,敦東卻皺眉道:“你想找她茬兒?”
“你怕了?”琅濤壞笑,示意敦東和施陽龍跟上。
三人快步地走開。
落彩依皺了皺眉頭,努力地念著手中的歌詞,一遍又一遍。念了半晌,她揉了揉前額,再一次地氣惱用藏語唱歌真是不習慣。
她不禁感慨地心想:這幾天不理會音,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呢?
說實話,她們是好朋友。正是好朋友,落彩依才會對露夜音隱瞞會唱歌的事情而相當生氣。這本沒什麽,好朋嘛,總會不經意地起競爭,雙方都渴望得到對方的認同。當她聽了露夜音的天籟之音時,她不得不承認,在那一刻她妒忌了。
她抬起頭,呼了一口氣,望了望周圍,權當休憩。當下,她站在一間空蕩蕩的媒體播音室裏。媒體室相當寬敞,各種樂器設備雖沒有,卻勝在有一台電腦,能夠通過音響播放音樂。窗戶是緊閉的,門也從裏頭上鎖,這間媒體室的隔音效果良好,至少落彩依在裏麵磕磕巴巴地練習,沒人會聽得見。
落彩依正在獨自地練習,練習唱歌,唱的是《北京的金山上》,用的是藏語。
——我雖比不上音,但我一定要用藏語唱好!這是落彩依的心裏想法。她覺得,隻要唱好了歌,她就能重新地麵對露夜音。這幾天,她一直在拚命練歌。
落彩依把藏語用拚音寫好,唱了一遍又一遍,仍是錯誤不斷。因為對歌詞不熟悉,所以她唱得很繞口,總是斷斷續續。她並未就此放棄,而是更加頻繁地練習。
——再練一次吧!呆會要上課了。她心說,要不,晚上抽空再唱也行。
這樣一想,她用鼠標點擊電腦桌麵的搜狗音樂播放軟件,隻聽一曲纏綿的前奏響起,她正要放開歌喉再次地練習,卻聽一個“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落彩依停止音樂的播放,走到教室門口,開門一看,吃驚地看見琅濤、敦東和施陽龍同時前來。
“你?你……怎麽是你!”落彩依拉下臉來,不愉快的記憶浮現她的腦海:且不提初中時代,她忘不了高中插班的那天,他是如何出腳絆她,使她出糗的情景。
“你來這裏有什麽事?”落彩依後退一步,冷冷地問。
琅濤眨了眨眼,無辜道:“我隻是想來聽聽你的歌聲。”
“我不唱!我怕把你嚇跑!”落彩依滿是不快,不惜自黑。
琅濤道:“你真小氣!你唱一首唄!我不會嚇跑的。”
落彩依冷哼道:“不好意思,我不想唱給你聽!”
琅濤狠聲道:“你要是不唱,那我不讓你走!”
“你!你敢!你要是不讓我走,我就告訴老師去!”落彩依又急又氣,氣得跺腳。
然而,敦東和施陽龍卻上前一步,像門神一般擋住了落彩依逃跑的出路。落彩依鐵青了臉,心知琅濤借機報複她,恨她上次害他丟了臉——此時,無論她唱得如何,她都能猜得到唱完後琅濤會如何譏諷她唱得爛。
她焦急了片刻,也沒法拒絕琅濤的強勢,隻得唱了那首歌——
起先,落彩依唱得有些跑調,後來她一邊唱,一邊想開了,神色十分專注——反正她唱得好不好都無所謂,不如隨心所欲地唱。不成想,這一隨心所欲,她反倒唱得好了,渾然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待到她唱完後,她才想起,她居然在最討厭的人麵前唱了一首藏語歌。
“我唱完了,這下我可以離開了吧?”落彩依麵無表情地開口。
琅濤有那麽一瞬間的驚豔,但他很快清醒過來,一臉嘲笑道:“唱得不怎麽樣嘛——還不如露夜音的!”
落彩依咬牙道:“目前我是不如她,可這並不代表以後!”
琅濤見落彩依仍不生氣,雞蛋裏挑骨頭道:“真爛!什麽歌詞,你對歌詞不熟悉,你數一數,錯了多少?”
落彩依道:“這又不是舞台,沒必要認真!”
琅濤繼續挑剔道:“結結巴巴,難聽死了!——你根本不適合唱歌!”
琅濤還想嘲諷落彩依,卻見落彩依紅了眼圈,猛地衝前,一鼓作氣地推開敦東和施陽龍,頭也不回地跑了。
敦東看著落彩依的背影,遲疑道:“她是不是哭了?”
施陽龍道:“她是哭了。”
琅濤一時手足無措,辯解道:“……我不過是說了兩句而已。”
敦東道:“你的兩句卻把她氣哭了,好歹她是我的同桌……”
施陽龍道:“以後別欺負她了,她……剛才唱得也挺好聽的。”
“以後不欺負她就是了!”盡管琅濤也同意施陽龍的建議,卻死要麵子,嘴裏說出了截然不同的決定,“她唱歌一點也不好聽,簡直難聽得要死!我本想找她充當足球拉拉隊的,不找她也罷,還有更優秀的露夜音……”
“啦啦隊?……”敦東和施陽龍茫然地看向琅濤。
琅濤被兩個死黨看得耳根發熱,惱羞道:“不行嗎?有了啦啦隊,足球隊就容易召人——男生就愛圍著女生轉,足球隊裏有女生,我倒要看看那些男生還會不樂意。對,我本想找女生當拉拉隊來著……”
琅濤嘀嘀咕咕,神神叨叨,聽得敦東和施陽龍抽了抽嘴。
“……走吧!回教室了!還愣在這裏幹什麽!”眼見敦東和施陽龍當麵壞笑,琅濤惱羞盛怒,率先地離開。敦東和施陽龍眼尖地看到,琅濤的耳朵可疑地紅了。
平複了心情,一進教室,落彩依就對露夜音微笑。遠遠地,感覺熟悉視線的投來,露夜音輕輕地抬頭,就見落彩依輕快地走到她的身邊,輕描淡寫地邀約:
“以後中午,我們一起練習吧?”
“好。”露夜音輕聲地回答,不自覺地綻放一抹笑容。
落彩依愉快地回到書桌前,露夜音不再趴在書桌上,良越的下巴差點跌落到地上:從未想過,矛盾來得快,去得更快!他瞅了一眼露夜音,懷疑道:“你們就這樣和好了?”
露夜音看了他一眼,好笑道:“我們從未吵過架。”
“說得也是。”良越隻能下出這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