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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深謀遠慮

  “羽兒!”柯玥挽過我的手,星眸中除了認真,滿是不容質疑的堅決,“莫要忘記你我的身份,宮主若想問鼎中原武林,咱們終究難逃一死。而今聞風北上的鄂州高手,又不知多上幾倍,如果一旦形成水火之勢,咱們便是馬前的卒子,結果必然悲慘絕倫,你可有考慮過這點?”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柔聲安慰:“魔教被神宮逼上了絕路,豈能眼睜睜見著宮主坐擁武林,在這段時日之中,江湖上必然會陷入一片混亂之局,你我若投身在這場爭鬥之中,不僅於事絲毫無補,隻不過會白白丟了性命而已,是以此刻咱們遠離是非之地,反倒是上上之策。”


  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我深陷其中,更識得此事的輕重,但智者千慮,難免終有一疏,以柯玥久曆江湖的眼光來看,倘若眼下動身折返神宮,說不定會弄巧成拙,反而成為眾矢之的。


  我腦中的決議越發堅定,卻在視線定格在她手中玉簫的瞬間,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對了,信上本來說你身在興合,怎地會突然出現在大漠?”


  柯玥眸中殺機隱現,凝肅之甚,仿佛突然陷入一片真空,再也吸不到絲毫空氣,“自咱們脫身枯葉山莊那日起,便有神秘人屢次對我展開截殺,那興合縣南臨千裏祁連,多數峰嶺上覆有積雪,藏身尚不成問題,但考慮到要在山中潛伏一段時日,我便擇了一處木屋落腳,不料第三日四更天後,山上突然無端起火,不到破曉,火勢又被冰雪化成的積水所滅。我擔心計劃有變,隻得故意現身一探究竟,不出所料,一場徹夜激戰,主上三名手下接連失手遭擒,我舍命突圍後隱藏在山中,等到第二日才敢下山,為的便是不讓你重陷覆轍,好在荒漠幾日獨行,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頃刻間,往日溫暖的點滴浮現在眼前,仿佛有誰在我的心尖掐了一把,憋悶得難受,鼻子酸酸的,似有液華蓄滿了眼眶。


  “好羽兒……假若換做是你,也會做出這般選擇,我說的可都對?”柯玥拭去我眼角的清淚,語聲似嬌嗔又似撫慰,依稀含有幾許無奈。


  我咬著嘴唇默默點頭,摸出腰間分外珍重的短劍,遞在她麵前,“這些日子,我全憑此物防身,每每看到它,就好像你還在我身邊一樣。”


  她兩排濃睫輕輕一顫,星眸朦朧到近乎迷離,“周穆王時西戎獻,曾讚曰鏈鋼長欠有咫,用之切玉如泥,此劍雖非神兵,倒也算得上人間至寶,何不將它就此留下?”


  “可是……”


  花苞似的柔荑覆上我的手背,固執地將短劍推回,“不擅劍道之人,這般物事卻無大用,如比之尋常兵刃,卻不啻天壤之別,再說眼下尚無趁手的兵器,這秋霜劍頗合你用,拿去又有何妨?”


  “嗯!”我胸中漫過一層酸澀的感動,乖順地將短劍懸在腰間,微微顫抖的話語溢出喉中,微弱得仿佛在自言自語,“往後我再送你一份禮物好了!”


  柯玥顯然沒聽到我的話,此際略一沉吟,突然問出了某個最為敏感的問題:“你可曾想好了?是否決定要依約前往西域?”


  “我既已答應,焉有毀約之理?此話縱使我不在宮主麵前提及,但若真就此作罷,她也少不得要在宮主麵前連盡讒言,我是無所謂,可是你……”


  “江湖俠義,一諾千金,但信諾對於我等殺手來講,卻剛好是個例外,此事關係太過重大,我雖不能要你毀約,卻又不得不讓你再多加考慮之後再作決議。”


  “我實已再三考慮,但咱們早晚也要逃離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牢籠,倒不如乘此機會全力一搏。”


  柯玥利如實質的目光,刺得我無處躲閃,“若是換了別人,既已允諾,自是永無更改,但你此刻身份已與別人大不相同,咱們二人的未來和希望,俱在你一人的手中……若為了此事有什麽三長兩短,那又當怎生是好?”


  我咬咬牙,抬頭對上她明澈的雙瞳,正色道:“讓我考慮一晚,明日清晨,必有回音。”


  夜際中,清暖如玉的一輪圓月,低得像是觸手可得。我順著柯玥的目光遙望,千裏大漠寒芒無垠,與滿天繁星相映成輝,壯美異常。


  “那邊便是你們露宿之地?”


  我凝眸看向遠方,突然有些猶豫該不該把聶宣同赴西域的事情說出來,正猶疑不決的當兒,沫兒突然無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夢囈似的喃喃道:“娘,沫兒錯了,你不要走,不要……”


  回頭替沫兒掩好風氅,眼角不經意地一瞥,剛好見到溫柔愛憐在柯玥眸中如流星般一閃即逝,短暫到讓人以為隻是錯覺。


  安頓好沫兒睡下後,戶外已冷得難以駐足,不知怎的,我被柯玥的目光瞧得渾身不自在。正尋思著如何開口,忽而聽到聶宣的笑聲回蕩在荒漠中,字裏行間滿是恭維:“還是雪若比我本領大,這鳥地方我來了不止一次,找個人應該比你容易才是,怎麽你反倒比我……咦?”


  我驀然回首,看到聶宣僵立在寒風中,複雜的目光未有須臾離開過柯玥的麵孔。反觀柯玥,倒是滿臉倨傲冰冷的模樣,似乎對於聶宣的出現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


  觀察歸觀察,我仍不忘適時的打起圓場,“今宵若非有這位姑娘相助,沫兒隻怕已被土匪給掠去做壓寨夫人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不該好好表示一番嗎?”


  聶宣像似個被人牽線的木偶,怔愣地點了點頭,當下抱拳朗聲道:“如未猜錯,這位便是雪若的閨中好友了?姑娘此番授手大恩,自當永銘五內,改日如有何差遣,但憑書信相召,區區自當舍身以報。”


  柯玥富深意地瞧他一眼,淡淡相應:“微勞之舉,何敢當謝,羽兒,咱們去歇息吧。”


  剛回頭,正巧發現聶宣正含笑看著我,清澈如水的雙眸中,已是洞察一切的了然。


  我明白聶宣有自己的計較,適才藏私不言,許是對我疑慮早有預料,除此之外,他在柯玥麵前或多或少總有幾分寸衷難安,往後的日子,便少不得由我多做中和之用。“玥玥,”聽到帳篷外風沙又起,我瑟縮地擁緊了雙臂,“大漠好冷。”察覺有道關切的目光向我射來,而我隻能埋首在她懷中,是誰說的,沙漠之中氣候無端,往往一日之內數曆寒暑,如今身臨其境,才方知此言非唬。


  一夜思慮,頻頻做了百十來種設想,我居然忘了困意,待到恍然驚覺,曙色已逐漸攀上天際。晨曦微寒,帶著霧氣,悄悄漫過了沙粒,環繞在身邊,浸得手腳一片僵冷。帳外已經有人在走動,聽聲音,應該是聶宣。


  我用力裹緊了身上的雪緞風氅,掀簾走上沙丘,從馬鞍上的行囊中取了些水,粗略地洗了把臉。一轉身,瞧見聶宣正坐在篝火旁,兀自往錫金鍋裏丟著硬如頑石的鍋餅,發覺我走近,忽而輕佻地揚起眉梢,笑得十分古靈精怪,“一夜沒睡?”


  “你怎麽知道?”我摸摸臉,垂眸檢視了幾番衣著,並未發覺任何異樣。


  “我相隨雪若,一路上浪跡江湖已有多日,怎會不明白你的心意?”他收回目光,笑容裏帶著溫柔的歉意,一洗平時奸詐狡猾的賊樣,“我相信你既已做出這等選擇,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我不覺一笑,恍然道:“如此說來,你昨兒半夜早就聽到了?”


  聶宣也不否認,又往篝火中添了幾枝柴薪,避輕就重道:“此行雖然消磨時日,卻可磨煉一番我們的武功,何況你若毀約,司徒霜怎肯就此罷休?那時你所麵臨的麻煩隻會更大,為求一條生路,你自然少不得要依約行事才對。”


  “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你……”幾許融融暖意從耳際流入心脈,不由地有些感動,“昨夜我已有去意,可又不敢將你們安危視作兒戲,此刻有你這番話,我便放心了。”


  聶宣盛好一碗羹湯,突然有些奇怪地看向皮帳,心中方自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想,柯玥動聽的聲音已從身後淡淡響起,“數月前,自七件寶物接連失竊之後,十大門派與魔門便意欲別走旁徑,另辟一道自保之路,可惜無人和他們相研相商,耳為印證,致有很多疑難無法思解,而今若水神宮七物悉數得手,放眼當今江湖再無人能與其抗衡,我同羽兒固然要退出江湖,也要尋機在兩敗俱傷時下手為宜,對於中原情報的掌握,自然也於此番行程息息相關。”


  我頷首稱是,接過聶宣手中的熱湯,順勢遞到柯玥麵前,“假若此行安排得合理,勢必不會錯過最佳的時機,耳目通信,便變得及為緊要!”


  聶宣同樣不停點頭,裝出副奴顏婢膝的模樣,垂手彎腰,笑得諂媚至極,“姑娘才智絕倫,不知要遠勝常人多少倍,在下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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