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口前麵就是極其寬闊的長安街了,一共12條車道,寬度近百米,但目所能及的路麵上,卻除了幾輛廢車外,很是空曠,想想也是,人們發現出了這檔子事兒,肯定都呆在家裏或往城外逃跑,誰會來這城市的最中心?這個狀況可讓我們很是難辦,如此敞亮的大道上,沒有任何遮蔽物,萬一遇到喪屍,根本就沒有任何有利的地形掩護,沒辦法,為了不至於太顯眼,我們隻好選擇鑽進路邊陰森的小樹林全速奔跑。
很快就要奔到天安門廣場了,遠遠看到天安門城樓時,我心裏還泛起一陣感慨,就在上個月的春遊裏,我們班才剛剛很沒創意的被老師組織著來過這裏,說實話雖然是一個北京人,但我還真沒來過幾次這首都的中心,可能任何地方的景點或名小吃都是如此,在本地人看來,都覺得天天見麵根本沒什麽,外地人卻總會為其趨之若鶩,所以天安門雖然可以說是全國最神聖的景點,無數貧困地區的孩子一輩子的願望就是能親眼來這看看升國旗,而對於我們這些就生長在它腳下的孩子們,卻從不稀罕。
當鑽出樹林,剛剛踏上廣場一步時,我被眼前的景象猛然嚇的急刹車般停住腳步,掉頭死命拽著身後剛要躥出來的阿鐵又折返回了樹林,天啊,那是怎樣一副畫麵啊!天安門廣場正當中,高高堆著一座屍山,就如同之前在機場VIP室裏看到的那個一般,但體積卻比那個大了太多,頂部大概都沒過了城樓上的主席像,底麵積怎麽也有數百平米,鋪了一地的屍體甚至都滿滿的塞住了金水橋!本已經凝固成醬紫色的血海,被剛剛的大雨又衝刷著慢慢化開,幾乎泛濫的流遍整個廣場,屍山上一具具腐敗稀爛的屍體扭曲的堆積在一起,無數的蒼蠅圍在上空盤旋,許多已變異成喪屍的流浪貓狗在底下不時的偷搶著殘肉,中部聚集了一大群壯年喪屍,邊貪婪的撕扯著屍骨,邊不時嚎叫恐嚇著驅趕那些喪屍貓狗,而就在屍山頂部,赫然坐著好幾隻暴君!看上去一個個體格都比之前在機場遇到的那隻大喪屍更加強壯,正在不停嘴的比賽般啃嚼著殘屍。
這場麵,猶如夢魘一般死死的烙在了我的心裏,這麽多屍體,數量至少有幾千人!這群壯年喪屍把方圓幾公裏的活人都屠殺殆盡了麽?霸占在這裏多久了?一直在這個“糧倉”裏不斷的溫飽思進化著,才能變異出這麽多隻暴君啊……阿鐵也從樹林裏看到了這個場景,同樣嚇出了一身冷汗,低低的對我說:“我擦,這麽多隻暴君,之前遇到一隻,都搭上了幾個兄弟,還差點兒摔斷我的腿,這下可怎麽辦!”我有何嚐不深知暴君的厲害呢,到底該怎麽辦?沒有一點兒遮蔽物,這幾百米寬的廣場怎麽從它們眼皮底下穿過去?恐怕一露頭就會被發現……難道要退一段再繞路兜過去?這一繞就不知道又要耽誤多長時間了,而且別的路上也不一定就會安全啊。
天已經漸漸黑了起來,我仔細衡量了一下,覺得與其不知狀況的抹黑繞行,倒不如在這裏等上一會兒,等天色完全暗下來,先橫穿跑到馬路對麵,再穿過廣場,喪屍的視力應該很差,夜色裏隔著整條長安街的距離,應該不會看到馬路對麵那麽遠,唯一擔心的是那些喪屍貓狗,它們的夜視能力不知道有沒有因為喪屍化而減弱,如果被行動迅速的它們發現追趕,那可更加危險,不過它們的注意力目前都集中在偷食上,看來也隻好冒險一搏了。
我和阿鐵還在捉摸著這漏洞百出的計劃之際,忽然從身後遠處的樹木中高高低低的傳出一片熟悉的短嘯聲,是爬行者!這片我們蒙頭巴腦跑進來的樹林,難道是它們的地盤?我倆趕忙扒開茂密的枝刺,鑽到幾棵圍成團的碩大灌木叢裏,希望它們不會發現我們……不然這簡陋的避難所,可根本防不住它們的進攻,無疑會成為我們的墓地!然而,叫嘯聲雖然此起彼伏的越傳越廣,卻始終沒有爬行者現身。
這種嘯聲,聽起來就像山地民族傳訊用的口技聲,古時居住的深山中的原始部落,往往住家之間都相隔很遠,甚至一座山,聯係起來很不方便,所以他們就發明了這種像電報一樣的口技聲,依據聲音的長長短短,抑揚頓挫來表達不同的意思,方便跨山聯係,現在,這些爬行者們叫的聲音,就感覺和這口技很相似,這難道又是它們發明出的“語言”麽!
從灌木叢之間的縫隙往樹林裏看,黑森森的什麽也看不清,轉頭望向廣場那邊的喪屍群,聽到這嘯聲後都各有反應,暴君們挺直起背警惕的張望向樹林,壯年喪屍們也紛紛排成一排從屍山中部往下挪動,剛才還會被它們恐嚇住的喪屍貓狗們,此時卻不再害怕它們的靠近,反而也繞著屍山圍成一大圈,還很囂張的衝著壯年喪屍們呲牙咧嘴的怪叫,我和阿鐵都緊張的握好武器,似乎都被著一觸即發的緊張形勢所感染,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麽?
嘯聲一直不曾間斷,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的流走,終於,天色全黑了下來,陰雲中的月亮忽隱忽現,時而光亮,時而晦暗,詭異的變幻著。
突然,嘯聲不約而同的中止,周遭一下歸於寂靜,我們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暴君們愈發不安起來,在屍山頂上暴躁的揮爪吼叫,猛然間隻聽得四周的樹枝上有動靜,我們趕緊縮回了頭蜷縮著蹲下,肯定是爬行者們行動了!掠過樹枝,踩踏草皮的聲音響成一片,不住有忽忽的風聲從我們身邊疾過,突然,藏身的灌木叢也響起一陣嘩啦聲,有東西正在往裏扒著!
我和阿鐵被驚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時從正對麵探進一個爬行者的腦袋!我倆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死死屏住,手指卻都搭在了扳機上,悄悄把槍口對準了那醜陋的腦袋,其實我們根本不敢開槍,周圍這情況,槍一響還活的了?好在這爬行者倒並沒有進一步往裏鑽,隻是看了看,聞了聞,低吼兩聲就抽身離開灌木叢繼續往廣場衝去,難道,是我們腿上沾染的那許多腐臭的血汙,讓它認為我們這兩個一動不動的家夥是死去的喪屍?謝天謝地!
四周的響動持續了一兩分鍾才停止,按照爬行者跑動的速度來算,單從我們這片樹林,就起碼跑出去近百隻爬行者,剛才那片嘯聲,可是來自廣場周圍的好幾片樹林中,如果每片樹林裏都有爬行者的話,總共得有多少隻?
再次扒開一道縫隙看出去,不出所料,月光照耀下,幾百頭慘白色皮膚的爬行者從四麵八方嚎叫著衝向屍山,等等,第一次見它們時,我記得膚色不是粉紅色麽?怎麽現在變得如此慘白?來不及細想這些,隻見衝在最前麵的爬行者們已然衝到了壯年喪屍群的切近,高高躍起,尖銳的爪子劈頭就把壯年喪屍身上臉上的血肉一把扯下,它們竟是在廝殺!?
看到這一幕,我和阿鐵都傻眼了,這是怎麽回事?它們不都是喪屍麽,怎麽會自相殘殺?我緊緊盯住廝殺的戰場,想看出個所以然來,隻見那些喪屍貓狗,也隨著爬行者的進攻瘋狂的向喪屍撲了過去,好幾頭喪屍貓狗同時撲向一個喪屍,死命往下大塊大塊的撕扯著皮肉,我腦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喪屍貓狗剛開始在屍山覓食時,總是被壯年喪屍們驅趕,而此刻也並不攻擊爬行者,而是和它們匯合在一起攻擊壯年喪屍,為什麽喪屍貓狗和爬行者會戰在同一戰線呢?難道,它們是同一個種群?
從爬行者的形態上來看,確實很動物化,它們很可能是被喪屍貓狗咬傷的人類變異出的喪屍,因為病毒先在貓狗體內產生出了適應動物的性征,然後又傳染入人體,所以才會導致人類產生動物性的變異,從而進化成了爬行者;而暴君一族之前分析過,它們之間應該完全是由人類互相傳播,最後壯年喪屍在食物充足的情況下,才會慢慢進化為暴君,這也解釋了為什麽暴君身邊總有一批壯年喪屍追隨,而且暴君不會阻止它們分享自己的食物,就是因為它們之間其實是一種長幼有序的親戚關係,暴君好比是壯年喪屍的長輩,它們當然不會殺死與自己同族,隻不過暫時處於兒童時期的壯年喪屍,而是會好生飼養它們,期待它們進化成暴君,增加己方的戰鬥力!
這麽想的話,這場戰爭的起因就順理成章的明白了,一定是暴君一族霸占了這片“食品庫”,一直驅趕著零散的爬行者和喪屍貓狗這些異族前來偷食,於是這些不知道餓了多久的爬行者們,終於被逼聯合起來要搶奪這“食品庫”了!爬行者膚色的變化,大概就反映了它們的飽食度,食物充足時它們的身體狀況,血液循環都很良好,所以皮膚呈粉紅色;而當食物短缺時,它們就會因為饑餓而變得皮膚蒼白,這場戰爭,竟是喪屍種群之間為了爭奪食物而爆發的,以前我一直以為天下喪屍是一家,沒想到根據感染原因,變異方向等等方麵的不同,它們也會有各個種族的分別,實在匪夷所思……
之前的廝殺中,我們已經見識過爬行者的戰術智慧了,剛剛又領略了它們用聲音傳遞圍攻信號的技能,我擦,它們的智商也太高了吧!如果這群家夥繼續進化下去,究竟還會變成什麽樣子?
轉回來仔細觀瞧戰場上的形勢,爬行者的大舉突襲似乎把局麵壓製的一邊兒倒,畢竟單從數量上來看,爬行者有好幾百隻,喪屍貓狗也有上百之數,而壯年喪屍的數量大概隻和喪屍貓狗的數量接近,而暴君僅僅隻有六隻,差距確實過於巨大。此刻,壯年喪屍群已然在喪屍貓狗和爬行者前鋒部隊的猛攻下,紛紛載倒在屍山上,後麵如潮水般的爬行者們踐踏著還在抽搐的它們,不斷躥跳著往山頂襲去,而有許多饑餓難耐的爬行者,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啃咬著屍山上的碎肉了。
正當我們以為勝負已定時,暴君出手了,當真是不動如山,動如烈火,它們的身高目測已經遠超兩米,體重怎麽也得有三五百斤上下,隻見它們如同狂怒的大猩猩一般,捶打著胸口仰天狂嚎一陣,隨即分頭從山頂俯衝而下,殺入爬行者群,隻在一瞬之間,暴君所過之處不斷翻飛起爬行者的碎塊,那場麵,就像是割草機開過草皮,翻飛起一弧雜草一般!
它們的戰鬥方式是如此的凶殘,隨手就能抓起一隻爬行者用它當作武器掃擊其他的爬行者,在手中的爬行者打爛以後,就會像扔破布一樣撕碎丟掉,而且它們的進攻是口爪並用的,雙手攥碎爬行者身體的同時,還能探著脖子一口咬斷爬行者的肢體甚至頭顱,而那些試圖衝到暴君身上去的喪屍貓狗們,由於體形相差實在懸殊,大多數根本還未近身,就被踩了個稀爛,偶爾有幾隻能爬上去的,也被暴君像拍蚊子一般紛紛拍爛,這番場景,完完全全就像是霸王龍殺進了迅猛龍群中,瘋狂的屠戮著,爬行者群仿佛瞬間就被擊潰,不斷有殘肢飛散,血肉噴濺,慘叫吼叫狂叫聲混成一片!
我本以為,爬行者們會像我們在地鐵隧道裏遇到,想逃跑的那隻一樣,會見勢不妙四散而逃,然而這群爬行者們顯然是被饑餓逼的沒有了退路,麵對著如此恐怖的暴君也沒有一丁點兒的退縮,隻是不斷的進攻,進攻,再進攻,瘋狂的踏著同伴們的殘屍前仆後繼的湧向暴君,一層一層扒在暴君身上舍命嘶咬著!
終於,一隻暴君先倒下了,身上還密密麻麻的趴著數十隻爬行者,喪狂的抓爛它的血肉,啃食它的臉,扯出它的內髒,轉眼間,暴君就被它們肢解分屍,咬成一團爛糊,隻見爬行者們身上又慢慢漾起粉紅色,立刻再次投入到別的戰團中。
我和阿鐵完全被這場史無前例的廝殺所震驚,呆若木雞的傻在灌木叢裏,這個場麵,全人類裏也隻有我們倆個人有幸親眼目睹啊,太強悍,太恐怖了!我用力的甩了甩頭,現在可不是看這個入迷的時候,而正是穿過廣場的大好機會!不然等它們雙方分出勝負以後,再想跑可就更難了。
想罷我倆飛快的躍出灌木,沒命的狂奔著穿過廣場,誰都沒有回頭再看戰事一眼,我的腦子裏隻想著一件事,麵對這樣的敵人們,人類,真的還有生存下去的希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