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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未知的死亡之旅

  大家哭了許久,擔心瘋狂的爬行者們把已經有了碎紋的隔離牆撞碎,也怕再有別的東西會聞聲從別處過來,我和老吳才幫著哭到癱軟的瘸腿小夥把黑叔零碎的屍骨撿到一個袋子裏,然後攙扶著他和大夥兒一起回了屋,那小夥子進屋後,緊緊抱著袋子蜷在角落裏依舊悶頭哭泣。


  老吳趕忙又幫我把濤子扶上床,抓緊時間先讓王醫生檢查他的傷勢,然後把昨天他們出去後,這一路發生的事情細細的給眾人描述了一番,直說到最後黑叔舍身赴死……大家再次默哀了一陣,老吳接著給我們介紹起這裏的人:“王醫生就是我路上和你們說的,原協和醫院副院長,腫瘤及心腦血管方麵的權威,今年都快七十歲了,已經退休的他還被返聘回來擔任一個重要項目的負責人,有他在,什麽病都會沒事的,放心吧;這個白白淨淨的小夥子叫小孫,是附近一家快餐店的送餐員,就比你們大兩歲,去年剛從外地獨自闖蕩北京,很有骨氣;這兩位女士,一位是東方新天地健身中心的健身教練,小趙,大學剛畢業一年,這份工作也才找到不久;這一位是一所高級家教中心的特級教師,孔大姐,這個今年剛7歲的小姑娘就是她的一對一輔導學生小汀,災難爆發後,孔老師一直保護著小汀四處逃避,直到被老黑他們救來這裏,這要在往常,這份事跡肯定能被評個最美女教師的稱號,還有就是……阿鐵,老黑的幹兒子,聽老黑和我念叨過,這孩子親生父母走的早,他還不到十歲就成了孤兒,後來被一個乞丐團夥控製,被逼當了小偷,天天挨打受罵吃盡苦頭,直到有一天,他偷了老黑的錢包,反被老黑當場抓住,看小鐵這樣,老黑覺得他很可憐,動了惻隱之心,收養了他,還幫他滅了那個乞丐團夥,從此阿鐵就一心一意的跟著老黑打拚,視他為親生父親,這麽多年的感情了,現在……叫他怎麽能不傷心,哎。”


  原來這個看著很是彪悍結實的壯小夥子,才比我們大兩歲多,身世還如此坎坷,哎,我也能深深理解他那悲痛欲絕的心情,我與黑叔僅僅相識幾個小時,就對他十分佩服,對他的離去,感到深深的不舍,何況是跟隨黑叔一起在江湖上相依為命了十多年的阿鐵……


  介紹完大家後,王醫生也給濤子檢查完畢了,告訴我們初步檢查下,肋骨確實是斷了一根,但這咳嗽還不能斷定就是肺部受傷引起的,也可能是因為這些天總下雨,氣溫變化大,著涼導致氣管發炎所引起的,如果想知道具體情況,必須得照X光才能清楚的確認,總之不管出於什麽原因,老咳嗽肯定不利於肋骨骨折部位的恢複,從我們帶的藥中,他已經挑出來一些止痛片和消炎片給濤子吃下,暫時算是鎮住了咳嗽,還需靜心的修養,和進一步的確診治療。


  可在這簡陋的環境裏怎麽確診,哪有時間修養啊,小柔怎麽辦?王醫生緊接著又給小葉檢查了一番,也並無大礙,確實像黑叔說的,是由於多日來精神過度緊張,身心交瘁才導致的昏迷,也需要安心休養。最後輪到我檢查了,脫下衣服,隻見我手臂和前胸處也浮現片片青紫,按壓了腹部幾下,有些地方也隱隱作痛,估計內髒在跳樓時確實被震傷了,好在沒有出血,還不算嚴重,腰部的傷口倒是被小葉細致處理的很好,並沒有感染,已經開始愈合了。


  王醫生拍著我的肩膀,不住的告誡我一定不要再受傷了,內傷外傷加上過度疲勞,會讓我的身子垮掉的,接著翻出一管扶他林,均勻的塗抹在我身上,推拿了一陣,我一下感覺身子輕鬆了不少,渾身的酸痛也減緩許多。


  穿好衣服看看手機,已經五點多了,沒時間再耽誤了,我暗下定決心,讓濤子和小葉在這好好休息,我自己去找小柔……雖然這樣簡直就是送死,但此刻除了我,還有誰能擔起拯救小柔的責任?濤子的傷太重了,怎麽我都不會讓他去的,也絕不能讓小葉跟著我去送死,之前一直讓她陪我們犯險,是因為隻有我們三個人,我們出事了她一個人還是無法活下去,隻能選擇一起行動一起死,可現在這裏有這麽多幸存者,沒有我……她也能和大家一起好好的活下去!而這些新認識的人們,我更沒有理由讓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幫忙,隻有我,傷勢雖也不輕,但好歹還能動彈,所以義不容辭!

  想罷,我悄悄把老吳拉過一邊,告訴他我要去救人,小葉和濤子就擺脫他好好照顧了,老吳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敢相信的看著我,顯然他也明白,一個人去外麵那未知的環境裏,肯定凶多吉少,但他看到了我堅定的眼神,明白我一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重重的一跺腳說道:“我陪你去!我答應了老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們,可不能放手不管!”這麽膽小的大叔,此刻為了我也願豁出性命,看來黑叔沒看錯,這真是一個大好人,可我又怎麽會連累你呢?


  他這一嚷,讓全屋的人都聽見了,忽然,就在我們旁邊角落裏愣神兒的阿鐵,聽到黑叔給老吳留的那句遺言後,木然站了起來,直勾勾的看著我問道:“小兄弟,不好意思,剛才我很衝動,沒傷著你吧……這枚戒指,是幹爹給你的?你知道它,代表著什麽麽?”


  我這才仔細的看了看戒指,銀色材質的指環上鑲著一個小小的基座,基座裏麵嵌著一塊更小的徽章,上麵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展翅欲飛的老鷹,這小指甲蓋兒大小的地方,竟能有這麽精美的雕工,多絕妙的手藝啊!我知道這可能是皇城黑鷹的標誌,但它具體代表什麽意思就不知道了,於是連連搖頭,阿鐵認真的告訴我:“這戒指,是我們皇城黑鷹當家人的身份象征,我們的老幫主過世快兩年了,臨終前把戒指傳給了幹爹,但幹爹一直不願上位,總想著把位子讓給老幫主那隻知道吃喝嫖賭的廢物兒子,雖然幫裏的長老和幾乎所有的大小幹部都支持幹爹,不支持少主,但他還是堅持隻能先代管戒指,等給老幫主守孝三年後再說,這其實是給了少主三年的時間,看他能不能改好心性,認真接管幫派,如果能,到時就依舊把戒指交給他,讓出大權,隻盡心輔佐他;如果不能,那才會萬不得已的考慮取而代之,幹爹就是這麽重情重義的人,可沒想到今天……這戒指,對幫裏人來說就是大旗,指哪打哪,今天幹爹既然傳給了你,那我阿鐵,今後就跟定你了,救人的話,算我一個!”


  暈,我怎麽忽然聯想到虛竹了……我可隻是把這戒指當作是黑叔的遺物來保管,卻從沒想過要當什麽黑社會的大當家啊,我連忙慌張的脫下戒指想還給阿鐵,他卻鐵著臉告訴我,除非是我死,不然戒指不能傳人,暈,這戒指還把我的命拴住了?也罷,反正現在當務之急是救小柔,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不過看他的腿傷……


  他告訴我,這腳是前些天出去找食物時遭遇到暴君,擺脫它時扭傷的,在王醫生的悉心照顧下修養幾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放鬆時還有些瘸,要是硬繃起來很正常人一樣,他自嘲道,對於天天在刀尖上打滾的黑社會來說,這種傷實在太平常,根本不礙事,說著還孩子氣的蹦達了兩下,看上去確實好的差不多了。


  暴君?他們還挺愛給變異喪屍起名字,暴君指得應該就是大喪屍吧,王者一樣帶領著一群壯年喪屍集體活動,擁有強大的力量和凶殘的性格,這名字確是和它很貼切。


  快遞員小孫在一旁也自告奮勇的要跟我們去,這是個很熱心腸的小夥子,這幾天和年紀相仿的阿鐵處的最好,在那天老鼠來襲前,他就在王醫生這屋和阿鐵聊天聊到起興,正因如此他才沒有早早回屋睡覺,從而躲過一劫。不過看他白白淨淨,文生公子一樣柔弱的模樣,我還是婉言謝絕了,找人的話,還是應該行動的人越少越利落,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有阿鐵一個黑社會幹將足矣,很熟悉附近餐飲圈的小孫,還是和老吳一起搭伴肩負起找食物的重任,才更為妥當,這也是個非常急迫的工作,休息室裏的食物本就已經所剩無幾,人數一下增加了這麽多,算上我們帶來的不到兩包吃的,也就再能堅持個一兩天,收集食物的事,就拜托你們了!


  小葉自從看到我身上的傷以後就一直很難受,聽到我現在又要去冒險,更是抽泣著非要和我一起去,她一定也知道這趟的凶險,不想和我生離死別吧……可我怎麽可能把她卷進這死亡漩渦呢,趕忙囑托小趙和孔老師拉住她,讓她乖乖留在這幫我照顧濤子,我擦去她的眼淚,玩笑著說:“親愛的,你還不相信我的實力麽?那麽多死亡線我都闖過來了,現在還有阿鐵陪我一起去,看他膀大腰圓的,說不定比黑叔還厲害呢,你就放心吧,這裏更需要你,萬一再有怪物來,還指望你這個小戰士消滅它們呢……我一定會回來的,我可舍不得讓這麽好的老婆守寡。”聽完小葉哭的更傷心了,捶打著責怪我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又忽然墊起腳,輕吻了我一下,羞羞的說:“我肯定不會守寡的!我……討厭,誰是你老婆啊……海,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回來,那時我才答應做你的老婆呢!”我鼻頭一陣酸楚,伸手和她拉了個勾,放心吧,為了你這麽個好老婆,我也一定會回來的!怕自己當著大家的麵兒哭出來,我趕緊猛的轉過身,憋住眼淚走到濤子床前。


  看來在意識堅定的情形下,人負傷以後能堅持很久,而一旦精神放鬆起來,反倒會立刻被傷痛壓垮,一路上濤子都硬挺過來了,此時卻病怏怏的平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卻還掙紮著想爬起來和我去一起,我輕輕把他按倒,好兄弟啊,你已經做得夠多了,安心在這裏好好休息,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我一定把一個活生生的小柔給你帶回來!在這裏,你還要好好保護大家呢。濤子緊攥了下我的手,吃力的把防彈衣脫下來讓我穿上,又掏出那顆手雷塞到我懷裏,讓我在關鍵時刻用,我推托著讓濤子自己留下,這小子敞開衣領偷偷讓我一看,敢情他還藏著一顆,真沒少拿!全部托付完了以後,濤子情緒激動的又咳嗽起來,痛的滿頭虛汗,我讓他躺好,給王醫生深鞠一躬拜托他好好照顧濤子,穿緊防彈衣,揣好手雷,準備出發!


  阿鐵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等在門口,他們的人原先也帶著幾把家夥,這些天從屍體身上陸續回收了不少,不愧是真正的黑社會啊,真家夥不少,總共有八把滿膛54式,子彈上百發,加上我們還剩下的一把79微衝和些許彈藥,看來武器方麵是差不多了,畢竟救人又不是火拚,彈藥應該費不了多少,我摸摸懷裏的手雷,心裏更加有底,濤子執意要我把大狙也帶上,防守這個小屋又用不上狙擊槍,於是我背好大狙,和阿鐵拿好槍支和多半彈藥,把剩下的留給濤子他們防身。在我們準備的功夫裏,老吳把穿回來的雨衣剪裁一番,做成了幾塊橡膠護套,綁在我們容易受傷的手臂和腿上,又把他們維修隊帽子上的帽燈別在了防爆盔上。


  一切準備就緒,不會太久的,明天早上之前,我們肯定能回來!盤算好這時間,我們決定不帶食物輕裝前進,隻草草的現吃了幾口東西,拿上兩瓶水,戴好防暴盔,背起槍彈刀具,阿鐵竟還把裝著黑叔屍骨的袋子揣進了懷裏,我明白他的心情,也沒說什麽,最後看了看大家和一臉不舍的小葉,揮了揮拳頭,開門走入了黑暗的隧道中。


  看看一旁隔離牆那邊的爬行者們,此時還在撞擊,隻不過更有策略,輪番的退後幾步,再向前疾撞向裂紋處,裂紋處雖然暫時還看不出什麽太明顯的變化,可久撞之下整道隔離牆都已經有些搖晃了,天知道還能抗多久,希望能撐到我們倆回來吧,不然這麽多爬行者,靠濤子一個會用槍的人可怎麽應付?我倆急匆匆跳下鐵軌,向西單方向走去,一路上倒是再沒看到半隻老鼠,看來老鼠變成喪屍後,也會像喪屍遷徙那樣群體活動,剛才炸死的那一堆,應該是附近地區所有的老鼠了吧,又聯想到如果天下間所有變成喪屍,還到處遷徙的生物們,都會像這群老鼠一樣沿途無孔不入的殺光吃淨,那人類幸存者們,還會有什麽安全的藏身之處麽,哎……


  走出大概近一公裏,就看到了老吳說過的那輛停運列車,死沉沉的靜在那裏,給人一種壓抑的恐怖感,車廂兩側與牆壁之間的夾縫距離不算大,背著很多東西肯定是不好走的,所以我們隻好決定從黑咕隆咚的車廂裏穿行,不知道這陰森森的車裏會是什麽情況啊,我們格外緊張,扭開帽燈,我右手舉槍左手提刀的做好準備,阿鐵用力一拉,開啟了車尾的側門。


  篇外四黑鷹(1)黑白世界

  “快快快,小鐵,你帶一半兄弟從對麵的出口進去截住他們,其他兄弟跟著黑哥走!”叫喊的人是我,此刻,我們正要和一幫人火拚,哈哈。


  我叫嶽彪,大夥兒都喊我彪子,是組織皇城黑鷹二當家黑哥的頭號幹將,嘿嘿,我在組織裏,最佩服的就是黑哥了,絕對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大哥,在關鍵時刻總會站在最前麵替兄弟們遮風擋雨,平時他也總教我們,不要把組織想成電影電視裏拍出來的黑社會,更不可以為所欲為,把自己當成一個恃強淩弱的臭流氓。


  什麽叫真正的黑社會?首先是黑白之分,什麽是白?是那些明麵上政府開設的諸多部門,他們利用控製著百姓的政權,來謀求著自己的發展,然後把少部分回饋於民,大部分利潤瓜分。什麽是黑?則是那些暗地裏遊走在白之間,鑽他們漏洞,稍微脫離他們控製,扮演著白與百姓之間潤滑油的人們。


  舉個簡單的例子,城管抓小販,就是典型的白控製百姓,老百姓在這個人滿為患,競爭激烈,失業率超高的社會裏,想靠自己的勞動混碗飯吃,卻還被城管抄攤砸場,甚至挨打重傷,而我們的存在,可以僅收取攤販一點兒所謂“保護費”,這錢可比他們天天被抄的損失小了太多,然後靠我們的人脈疏通白不再來幹涉,這樣既讓白享受了好處,我們也賺些小零頭,攤販們也安穩的做生意,三贏的事情是不是很好?

  當然很多人僅僅看到了我們收保護費,卻看不到我們確實的保護,所以覺得我們黑,也有人說,你們開那麽多賭場,夜總會,幹那麽多黃賭毒的買賣危害百姓,還說自己不黑麽?哈哈,說這些話的人根本就不過腦子,我們確實開這些買賣,但你想想,這些地方,老百姓去的起麽?會禍害到他們麽?去的都是什麽人?我告訴你們,都是白,這些地方,不過是他們自己礙於身份開不了,而委托我們給他們開的遊樂場而已,而且我們幾乎出全部的錢,最後生意的股份還得給他們一半,因為隻有他們才有權讓你開。所以你說,到底誰黑?

  當然,也總會有流氓小混混,打這黑社會的旗號幹些真正的壞事,所以才讓老百姓對我們諸多誤解,以為他們就是我們,其實對待這些壞我們名聲的小兔崽子,我們從來都是會積極肅清的,可惜,老百姓們不知道。


  至於社會二字,也很是形象,我們的組織,規模龐大,人員諸多,不說國家,就拿大型企業做比較吧,都有著清楚的構架和明確的部門分工,儼然形成一個井然有序的社會圈。


  就拿我們來說,幫主就相當於企業總裁;下麵是諸多長老,相當於董事會;再有各個部門的大哥,相當於企業各部門的主管經理們;然後底下一級級的一次排開,我們是組長,隊長,隊員,企業是總監,科長,科員。組織裏的部門也很多,外聯部,業務部,財務部,人事部,後勤部,保全部等等應有盡有,而我們黑哥,就是保全部的老大,而我是他的副手,在企業裏,哈哈,怎麽也算是個經理呢。


  總之這就是我身處其中的黑社會,我嘴笨,說不大清楚哈哈,反正也不管白們怎麽描黑,老百姓們怎麽誤解,我們還是我們,白們描黑,也都是和我們通過氣的,隻是為了樹立自己的威信,讓老百姓們認為他們是個好政府,至於老百姓們的誤解,隨他們去,反正真正能接觸到正規黑社會的老百姓太少了,他們僅僅靠道聽途說和自我幻想,就能把我們想的亂七八糟,這誰能管的了,黑哥說人性都是這麽垃圾,哈哈,沒錯。


  當然我們也和白會有衝突,造成衝突一般有兩個原因:一是畢竟不是所有的白,都黑,總會時不時出現幾個勵精圖治的好官,像普通不明就裏的老百姓一樣,隻為了彰顯自己的正義,責任什麽的,來打擊我們,新官上任三把火麽,我們也都理解,通常都會主動縮小業務範圍,甚至把某些買賣停業整頓,來避他的黴頭,風頭總會很快過去的,因為這樣真白的官,在白裏是混不了多久的,很快他就會被眾多黑的白湮沒打壓下去,那時我們的這些“遊樂場”就又照常開放了。


  還有一種情況才是最可恨的,就是白們的得寸進尺,他們總是貪得無厭的不斷想擴充自己的股份,不斷想從我們這裏多拿好處,稍有不滿,就會隨便找個借口就整我們一頓,而我們根本敢怒不敢言。前些年,我們組織旗下最知名的大買賣,天上人間夜總會,被槍打出頭鳥的停業查封,就是因為長老們實在忍受不了白們得寸進尺的無理要求,沒有給足“上貢”的錢數,加之有別的敵對幫派趁機拆台,才落得那般下場。


  說起來還有個不算原因的原因,就是這些敵對幫派,本來任何行業都難免競爭,這些倒無所謂,我們皇城黑鷹成立近二十年來,能發展到今天這北京第一大幫會的位置,也不是輕鬆得來的,一路上經曆了多少血腥鬥爭,多少兄弟為組織死而後己,到如今才打下這穩固江山。放眼北京,已經沒有刻意與我們敵對的大組織了,都隻剩些小幫派,根本稱不上組織,一直依附著我們安分發展著,我們對他們也頗為照顧,畢竟做買賣不可能占盡所有好處,總要分給別人一點,大家互惠互利,這是老幫主總教導我們的……


  可近些年,卻冒出一個新興的幫派,神秘的很,對我們組織的內部情況和業務渠道了解的一清二楚,於是總拉攏著那些零散的幫派聚在一起截我們的買賣,搶我們的生意,讓我們很是頭疼,據說天上人間的出事,也是這個幫派挑撥的,可見他們的能量有多大。我們對此也很頭疼,你說消滅他們吧,他們似乎總是知道我們的計劃部署,每次都撲空;找他們談判吧,卻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組織結構以及領導人是誰……簡直就像幽靈一般。


  這情況自然就讓我們聯想到了內鬼,但我們每次開作戰會議時,都隻有幫主,少幫主,長老們和各部門大哥才能才參加,一般的內鬼,隻會是中低層人士,因為隻有這個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位置上的人,才會被更大的利益所誘惑。


  幫主,少幫主和長老們他們絕對不會是內鬼,根本不合邏輯,因為這個組織都可以說是他們自己家開的,他們得到的利益也是最大的,怎麽可能會斷自己的活路呢?那就隻剩個部門的老大了,但他們也都是身經百戰,從組織創立之初就風風雨雨陪著一起走來的元老,二十年的情誼肯定無法用金錢來衡量,更別說幫主對他們都厚愛有加,收入也是很不菲的……那就沒別人了啊,這神通廣大的內鬼,到底會是誰?


  當然我們不可能光是被動挨打,這兩年也不斷派出臥底混進各個小幫派,希望通過這些和神秘組織關係密切的小幫派,獲得關於他們的蛛絲馬跡。功夫總算沒白費,今天,黑哥安插的一個線人向我們匯報,幾個小幫派的頭目要在東單附近和那神秘組織的高層會麵,於是黑哥立刻行動,帶人在會麵地點附近的樓裏隱蔽了起來,直等到午夜,才看到那些頭目帶領著不少小弟匯集在此,但那神秘組織的高層似乎一直沒有露麵,惹的那些人也急躁不安。


  黑哥見狀,認為這次行動肯定又被泄密了,所以對方才遲遲不出現,如果繼續等待的話,還不定會有什麽變數,所以他決定先解決掉這些人,抓住他們的頭目逼供。一聲令下,兄弟們從四處把他們圍了過來,哈哈,可算有架打了,這段時間老是被人陰,早憋死我了,看著眼前這些小幫派成員,我們以前那麽照顧他們,可他們為了利益,說翻臉就翻臉,現在,咱算算總賬,讓爺解解氣吧!


  對方的人數可比我們帶的人多很多,但我們可都是久經沙場的幹將,麵對這群小混混,我反正根本不放在眼裏,側頭看了看黑哥的幹兒子小鐵,嘿,這小子也磨拳擦掌的笑了,和我真是一個脾氣哈哈,越有架打越開心,前麵站著的黑哥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他還是並不想直接把關係搞僵,走上前去讓對方的頭目站出來談談,可那幫混蛋早被嚇傻了,有幾個小子不知死活的喊叫著衝黑哥衝了過來,一下拉開了戰幕。


  我們就帶了50多個弟兄,對麵每個小幫派似乎都來了幾十人,匯在一起起碼有二三百人,可畢竟是烏合之眾,沒打一會兒就開始落荒而逃,拚命把我們的包圍圈衝出一個缺口,慌不擇路的跑進了旁邊的東單地鐵站裏,這幫白癡,這不是往死胡同裏鑽麽哈哈。


  我招呼著讓幾十個弟兄從馬路對麵的地鐵口堵截,我們從這邊尾隨著他們,下去以後,果然左右夾擊的把這幫混蛋困在了換乘大廳,他們見無路可走,還困獸猶鬥般的瘋狂突圍,我就喜歡有鬥誌的家夥們哈哈,比剛才追逃兵時有意思多了,我橫衝直撞的將敢站在我麵前的人全部打飛,小鐵這孩子也真不賴,打倒的人數大概不比我少,哈哈,果然是黑哥教出來的好小子啊!

  最終,都不用黑哥出手,上百號人就被我們幹淨利落的幹倒在地,剩下的人也全服服帖帖的投了降,跪在地上求著饒,呸,真沒骨氣。黑哥這才再次緩步上前,問哪幾位是頭目,出來談談,有幾個人哆哆嗦嗦的想站,卻腿軟的都站不起來,哈哈,幾個兄弟過去薅著領子把他們拖到黑哥麵前,還沒等問話,忽然從入口處下來了幾個人,走路晃晃悠悠的,不定是哪來的醉漢,我趕緊叫了幾個弟兄去轟走他們,根本沒放在心上,可沒想到那幾個醉漢竟撲在弟兄們身上撕咬起來!那幾個打起架了毫不含糊的兄弟,刀架在脖子上都不帶吭一聲的,這會兒怎麽被咬兩下就哭爹喊娘起來了?真不象話!

  篇外四黑鷹(2)硬漢

  我快步走了過去,想把那幾個喝多了的混蛋丟出車站,順便好好教訓下這幾個兄弟,可沒想到走到站口一看,幾個兄弟竟然都已橫屍血泊,那幾個“醉漢”,正在大口的吃著他們的肉!我隻感覺腦袋嗡的一聲,先是吃驚,吃驚於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隨即暴怒起來,不管發生了什麽,我的好兄弟們慘死了!這就絕不能饒恕!

  掏出腰後別著的砍刀,我快步上前二話不說,抓起其中一個正把還在蠕動的內髒塞進嘴裏的家夥,狠狠一刀捅進了他的胸口……我顧不得那麽多了,其實組織的規矩很嚴明,除非是遇到迫不得已非除不可的人,在上級的討論和批準後,才可以殺,而擺平一樁命案,是要費很多麵子,活動很多關係人情,花很多錢的,所以外人傳我們黑社會,經常打打殺殺,打是常有,給人打成重度傷殘都不算什麽,但殺,確實是很少。


  而此刻,我什麽都不管了,哪怕被長老幫主他們處以幫規,哪怕去坐牢,我都不管了!但我隻感覺刀子刺入的瞬間,很沒有手感,捅人這門技術活兒我幹過不少次,自己也挨過不少刀,所以都總結出了經驗,在刀子刺入身體的一瞬間,肌肉應該會條件反射般做出反應,緊繃起來,所以刺入的手感應該是很有抵抗力,很帶勁兒的……而這刀捅進去,軟綿綿的就像紮進蛋糕裏,我一愣神兒的功夫,這被捅的家夥揚起臉衝我張臂撲來,我這才猛的看清,這人缺了半邊臉!

  從右眼到下巴,整塊皮肉都不見了,鮮紅的臉骨連同後槽牙一起露在外麵,裂口處還在不停滲著血,眼球赤紅著都要暴出眼眶,嘴裏含糊不清的吼叫著什麽,猛啃過來的嘴裏滿是血汙。我這見慣了慘烈場麵的老殺手也不禁打心底哆嗦了一下,急忙側身閃過它,順勢舉刀猛的接連刺入它的後背……這是什麽東西,正常人挨了這麽多刀,不說倒地而亡,起碼也得疼的要命吧,而它竟像沒事兒人一樣,轉身又衝了過來!

  突然,背後又有一隻手搭住了我的肩,有人偷襲!我霎那間做出反應,抓住那手,一個大背跨將身後那人甩向撲過來的怪物,摔出去以後我才看到,那人竟是剛剛已被啃死的一個兄弟!難道是他還沒死,想扶住我求助?我卻給人摔了出去……心裏剛感到十分愧疚,卻見他很快爬了起來,肚子上分明破了個口子!一骨節腸子就袒露在外,眼珠也是血紅色,嗷嗷的叫著撲來,我去,到底怎麽回事!兄弟也變成怪物了麽?


  麵對外人,我還能很痛快的下刀子,可對兄弟,就算他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我卻下不了手,眼看四周其他的怪物和變成怪物的兄弟們一個個爬了起來,我隻得掉頭回去,趕緊向黑哥匯報情況!

  跑回來時,黑哥已經看到了那邊的情況,同樣一臉驚訝,揮手又叫了幾個兄弟過去,並做了個解決掉的手勢,大夥兒全抄著家夥衝了上去,我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攔他們,畢竟剛才幾個兄弟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突襲,才很快被殺死,如今有備而來,又得到了收拾掉的指令,說不定能幹掉怪物們呢……隻可惜死去的那些兄弟了……


  但我還是先跑到黑哥麵前,告訴他那些怪物不是普通人,挨了刀卻毫發無傷,這違背常理的事黑哥自然不信,說實話就連剛剛經曆過的我都感覺自己是在做夢,他也沒說什麽,就站在那看著那邊的戰況,沒想到盡管是主動出擊,可去的弟兄們仍然和我一樣,砍了半天卻根本殺不死那些怪物,反而輕鬆的又全被咬死。又看了一遍這慘痛場麵,我才確定了這些都是真的,他們果然是怪物!


  突然,原本被打躺下的那些幫派成員,趁著我們的人一下撤走近半,放鬆了對他們的警惕,紛紛爬起來蜂擁著往外逃跑,他們肯定一直緊張的觀察著我們的行動,而並沒有注意站台口那邊發生了什麽,你們這是去送死啊!

  果然,算上剛才變成怪物的兄弟,加上陸續從地麵上下來的,站台口那邊也已經聚集了幾十個怪物,滿滿當當的堵滿地下通道,這上百人跑過去後不斷的被撲殺,根本闖不過那怪物群,幾乎是轉眼之間,所有剛才還活生生的人,就都變成了這醜陋的怪物,通往換乘大廳的整個通道都被染成了血紅色,並開始朝我們衝了過來。


  黑哥這時也才相信了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一個好的指揮官肯定不是隻會和對方硬碰硬,他迅速判斷了敵我形勢,做出了決定,跑!哈哈,我可真是從沒見過黑哥下過逃跑的命令,以前的大小爭鬥中,哪怕敵眾我寡,黑哥也清楚自己每一個兄弟的實力,指揮著大夥兒擊潰強敵,而今天,麵對的可不是會敗會死的活人,而是根本刀槍不懼的怪物,跑,還是很明智的。


  兩邊的進站口通道都被怪物占滿了,我們隻有先下到月台裏再尋出路,跑到樓梯口,竟看到有幾個穿著維修工作服的中年人正在那裏發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躲在這裏的,看樣子是看到了怪物殺人的場麵,腿都嚇軟了,如果我們就這麽跑下去不管他們,他們肯定會被尾隨過來的怪物們幹掉。


  嘿,我就知道黑哥這脾氣,他果然停下了腳步,讓小鐵和幾個兄弟把他們先攙下去,自己帶著我和其餘的兄弟守住樓梯口,沒問題大哥,我就喜歡你這俠義性格才死心塌地跟著你的,如果你要選擇不救他們,才算我瞎了眼呢哈哈,正好老子也緩過神兒來了,我就不信砍掉你們的腦袋,你們還能不死?看到衝到切近的怪物中,還有幾個剛剛還並肩作戰的兄弟,我狠了狠,咬碎了牙,用力揮刀切下了他們的腦袋!兄弟們,做哥哥的剛才沒能救的了你們,隻好現在爽快的送你們一程了,走好!

  砍腦袋果然好使,這回怪物們隨著腦袋的咕嚕落地也都紛紛栽倒,看黑哥,殺自家兄弟變成的怪物時也眼圈泛紅,哎,啥也不說了,殺!很快追過來的十幾隻怪物就被我們斬殺殆盡,我們的兩個兄弟也被咬傷了,看著他們翻著白眼口吐白沫,被咬處迅速變黑,並且那黑色順著血管不斷往全身擴散,我明白看來他們也將變成怪物了,黑哥同樣明白,怒吼一聲在他們還沒變異之前親自把刀子刺入了他們的心髒,我知道這是為他們好,怪物的變化好像隻限於活人,而在變異之前就死了的話,是不會複活成怪物的,兄弟們,安息吧,我了解黑哥此刻沉重的心情,為了不讓他過分自責,我拍著他的肩膀大聲笑著說:“老大,等我變成這樣了,你下手可也要痛快點兒啊!你要不小心這德性了,我可不會留情的。”


  近二十年的同生共死,那職務上的級別差異早就形同虛設,我們整個保全部,甚至整個組織,都是親如一家的兄弟姐妹,尤其我和黑哥之間關係最為密切,記得當年我初入組織時,被安排在安保部,那時我也以為黑社會肯定是一個靠實力,靠拳頭說話的地方,還年輕氣盛的想爭保全部的頭把交椅,而向黑哥挑釁,黑哥和長老幫主們也看出了我桀驁不馴的脾氣,索性把幫規放在一邊,同意了我和黑哥比武爭位,我自恃膀大腰圓,而且自小就有一身怪力,從小到大打架就沒吃過虧,根本沒把比我矮一頭瘦兩圈的黑哥放在眼裏,沒想到黑哥一身好武藝,據說還曾接受過特種兵的訓練,真正比武的時候,沒出五招,說實話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被黑哥輕鬆撂倒,不服的我惱羞成怒的不顧規則還繼續上前狂攻,結果不論怎麽出招,都會在五招之內被黑哥頻頻打倒,直到最後我再也站不起來,黑哥才走過來把我攙扶起來說:“小兄弟,別打了,再打下去就改傷了筋骨了,你底子真的很好,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把我會的武術都教給你,等你學會了,肯定比我強的多,那時,我自動把位子讓給你,怎麽樣!”我雖然好鬥,但可不是無情無義的傻子,聽了這話,我對黑哥佩服的五體投地,也為我魯莽的行為而感到無比的羞愧,而黑哥並不在意,當晚就給我開了個熱鬧的歡迎會,後來,還真的把自己的武藝對我傾囊相受!自此,我也再沒有什麽爭位的念頭,隻死心塌地的把自己交到了黑哥手裏,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倆可真是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此刻黑哥聽完我的話,狠狠瞪著我怒捶了一拳,嘿,黑哥的拳頭還是和二十年前一樣有勁兒!再打起來,我大概仍不是你的對手啊哈哈!

  這時後麵追來的怪物越來越多,所有的活人此刻都變成了怪物,黑壓壓的有上百號,肯定抵擋不住了,我們也趕緊跑下月台,看到小鐵他們和那幾個工人正站在隔離牆邊招呼著我們,本來地鐵停運後隔離門都是關嚴的,這站的隔離牆雖然不是和天花板相連的全封閉式,但也有兩米來高,光光滑滑的很不好翻,而這些工人有隔離門的鑰匙,已經打開了其中一扇跑了進去,我們趕緊鑽進去跳下了鐵軌。


  怪物們追的很近,來不及關門了,工人們大喊著跟我來就向隧道內奔去,確實隻能跟你們走了,我們可不知道往哪跑……我可是第一次跑到這裏麵來,哈哈還挺新鮮的,周圍一片漆黑,幸虧工人們帶著大號的手電照著路,怪物們也紛紛跳下鐵軌衝進隧道,狂吼聲不斷撞擊著牆壁久久回蕩,NND,老子叫的可比你們響!我也狂吼一聲,聲音一下蓋過了怪物們,總算發泄了些乍逢變故的鬱結之氣。


  篇外四黑鷹(3)困獸

  跑了大概得有半站地吧,累的我是氣喘籲籲,要說幹點兒什麽爆發性的力氣活我肯定沒問題,可這長跑……我是真不在行啊,怪物們卻不知道累一般越追越近,已經不斷的有弟兄被追上撲倒了!你大爺的,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又放不開手腳宰這幫混蛋,隻能繼續跑,鬱悶啊!工人兄弟們,你們的出路該不會就是一直跑到下一站吧,真是這樣的話咱們可就馬上要全軍覆沒了!

  正想著,工人們照路的燈光停下了,集中在牆邊,敢情那有一扇大鐵門!飛快的打開門,我們急忙魚貫入內,最後進來的那瘦小漢子緊緊把門關死,插上了手腕寬的扁平門栓,門外馬上響起了咣咣的砸門聲,那幫孫子追的還真快,可看著門的結實程度,我的話估計撞個一天都不一定能撞開,暫時能安心吧。


  環顧四周,屋子並不大,隻有三十多平米吧,可我們也沒剩幾個人了,除去我和黑哥,小鐵,隻有十個兄弟還活著了,擦!五十個兄弟,隻剩十個了!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啊!我沒有在做夢吧!那些怪物打哪來的!這世界瘋了麽!


  黑哥看出我情緒很激動,重重按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休息,自己和那些工人們攀談起來,我們剛遇到時工人好像也有六七個,現在也隻剩四個人了,其中那個瘦小的漢子應該是他們的頭兒,介紹著自己叫老吳,隨即滿臉懼色的反問我們是什麽人,怎麽會這麽晚了在那裏械鬥,事到如今大概黑哥覺得也沒什麽可隱瞞的了,就把我們的身份和剛才的事情對他簡要解釋了一番,聽到皇城黑鷹四個字,工人兄弟們明顯劇烈哆嗦了一陣,哈哈,他們肯定和普通老百姓們一樣,對黑社會這個東西充滿了未知的畏懼吧。


  我們擁擠的坐到在地上,這小屋仿佛牢籠一般把我們困住,門框上方的通風口風扇不停轉動著把外麵的腐臭血腥味卷進來,這感覺比窒息還要難受,拍門聲越來越大,仿佛所有怪物都跑了過來。老吳這人挺愛聊天,可能總聽怪物的吼叫也無聊的很吧,和黑哥聊了起來,問他外麵這些是什麽東西,旁邊的小鐵忽然插話說那些可能是喪屍,他以前在電影裏看到過,喪屍?是個什麽玩意兒,到底是年輕人,知道的東西還挺多,我們這些大叔都老了啊,哈哈。


  小鐵簡單的說明了一下喪屍的概念,嘿,我說怎麽砍那麽多刀都不死呢,原來他們的弱點隻有頭部,還會通過抓咬來傳播病毒?越聽越新鮮,大夥兒也都七嘴八舌的開始討論,可歸根到底,這些東西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啊?對於這個問題小鐵也語塞起來,屋裏再次陷入沉悶,好吧,事到如今考慮它們是從哪來的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我們該去往何處……總不能憋死在這悶罐子裏吧。


  黑哥讓老吳他們先睡,我們守夜,順便商量商量該怎麽辦,看看表,現在已經快兩點了,我們本來和幫主他們說好12點前肯定能完事兒回去報告的,打手機在這地下也打不出去,不知道幫主他們怎麽樣了,如果真像小鐵說的那樣,這喪屍傳播力和殺傷性如此強大,那恐怕地麵上也會亂做一團吧,說不定那些熟睡的人們早上一睜眼,世界已經變了樣……


  習慣了門外喪屍的怪叫聲後,迷迷糊糊的我也打起盹兒來,大夥兒在廝殺過後也都倦的不行,一直處於睡睡醒醒的恍惚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地麵忽然震動起來,一下把大家都驚醒了,老吳第一個跳起來興奮的說:“是地鐵早班車!”低頭一看表,已經早上五點多了,如果天下已經大亂,怎麽還會有地鐵呢?老吳解釋道,那些開頭班車的司機,有時會在車庫裏的值班室過夜,車庫那麽深的地方一般人都不知道在哪,喪屍也應該不會輕易到達,所以司機肯定完全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照例發了車。


  震動越來越近,轟鳴聲漸漸蓋過了外麵的屍吼聲,當震動達到最大時,明顯能感到列車從門口呼嘯而過,喪屍們瞬間沒了聲音,緊接著聽到尖銳的刹車聲和一聲劇烈的響動!


  等了一會兒,我抬著小鐵打著手電從通風口往外看了看,一地碎屍,喪屍一個也沒有了,這才放心的小心打開門,天啊,真爽,你想想,上百人的粉碎屍體鋪了一地,那是什麽場麵!幾乎所有喪屍都被撞的粉碎,有幾個僥幸隻被撞斷一半身體的喪屍,竟然還能活動,掙紮著向我們爬來,真是比最不怕死的好漢還剛強啊,一刀一個解決完這些殘兵敗將,黑哥決定去前麵看看發生了什麽事,走出去幾百米後,看到了一輛地鐵的車尾,肯定是剛過去的那輛頭班車,可車廂裏空無一人,裏麵的車燈也時暗時滅的閃爍著,聽到從車前方的隧道裏,又清晰傳來陣陣屍吼聲,下一站應該是王府井吧,我去,那裏也被喪屍占領了麽?


  我們不敢貿然往前走,考慮到那麽多喪屍都被地鐵撞死,東單那站的情況是不是應該好些了?於是決定掉頭回去,到那一看,月台上果然沒了喪屍,隻剩下一堆被啃的稀爛的屍體,而樓上換乘大廳裏倒還是慘叫聲不斷,躡手躡腳的走到樓梯口觀望,喪屍倒是沒幾個,但零散的總有人慘叫著從進站通道往下奔逃,下來一個死一個,肯定大街上現在也滿是喪屍了,這些早起的上班族才慌不擇路的往地鐵裏逃,沒想到結果是一樣的。


  黑哥想殺死這幾個喪屍,可老吳攔住了他,沒有意義,說不定還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而且就算殺死了它們,我們也出不去,外麵的世界,肯定比這裏更加危險。我們隻好又退下月台,老吳提議先在司機休息室安頓下來,把昨天沒來得及關上的隔離門鎖好的話,這裏還是很安全的,休息室裏還有電視,可以從新聞了解一下到底出了什麽事,然後再做打算……也隻好這樣了。


  休息室一共有三間,地方總算比那小悶屋寬敞了許多,裏麵有床有空調的相當愜意,可看電視卻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隻有滾動播放的提醒市民躲在家裏的新聞。食物也是個大問題,昨天為了行動,我們早早就吃了飯,折騰一晚到現在可是水米未打牙,而且不知道要在這裏困上多久,斷了糧可是會餓死人的,不如趁著有力氣出去闖闖!

  黑哥也覺得有必要出去找找食物,但人多行動的話太過招搖,於是隻帶了我和小鐵還有兩個兄弟,其他人留守在此好好保護老吳他們。重新走上換乘大廳後,發現比剛才多了幾個新轉化的喪屍,這次我們二話不說利索的幹掉了它們,按照老吳的指點,這大廳連接著幾個商場,在通道裏也有不少小吃店麵,那裏應該有食物,但喪屍恐怕也不少。


  衝到通道口往裏一看,還是沒幾隻喪屍,盡頭通往地麵的進站口卻傳來愈發混亂的哭喊慘叫聲,看來通道裏的喪屍們全被大街上騷亂的人群吸引了出去,我們趕忙抓住機會分頭進店翻東西,我進的這家是個賣關東煮的,櫃台上擺的全是沾滿血跡的肉丸魚豆腐,NND,這些東西就算沒沾血,生了吧唧的也沒法兒吃啊,我懊惱的一摔案子上的鍋,忽聽裏麵的隔間裏有動靜!


  櫃台與隔間有一層薄薄的牆,門洞處隻掛著一層布簾子,我警惕的握緊刀,輕輕挑開簾子猛的躥了進去!沒想到當頭就狠狠挨了一下,腿也被牢牢抱住!我隻覺眼前一黑,直冒金星,趕忙用力甩著腿,卻怎麽也甩不開,我隻得高高舉起刀,蹲下身往下猛刺,卻突聽到邊上一聲尖厲的慘叫:“不要!”


  我去,不是喪屍麽?我強瞪著眼勉強看清,抱住我腿的竟是個小女孩兒!急忙硬生生把刀鋒歪向一邊,一下竟紮透了那層牆板,抬頭看看麵前,站著的是個驚恐萬分的中年大姐,手裏還拿著個平底鍋,不用問,剛才我挨的那下一定就是拜它所賜了,真夠勁兒……這些是活人啊,怎麽躲在這裏了,我趕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的對她們說:“等等,我不是壞人,我是來救你們的!”


  篇外四黑鷹(4)救贖

  哈哈,我這副模樣說自己不是壞人似乎有些牽強,自打一次武鬥中,被一個和我一樣壯實的王八蛋在臉上砍了一刀後,我這臉就變得連笑容也格外猙獰了,不過好歹我是個活人,在這世道裏大概隻剩活人和死人的區別了,誰還在乎外貌?那大姐這才喊那兩個姑娘鬆開了手連聲道歉著,說大姑娘是昨天逃難時遇到的幸存者,而小女孩兒是和她關係很好的家教學生,這個周末,小女孩兒的父母都要去外地出差,她就讓小女孩兒住在了自己家,今天早上正要送她去上學,沒想到遇到怪物到處殺人,倉促中被這個大姑娘帶到這裏,躲到隔間內的貨架子後麵,才算暫時躲過危機,剛才聽到外麵有響動,以為是怪物要闖進來,於是隻得順手抄起個平底鍋當作武器,打算拚個魚死網破。


  嘿,這個大姐還真有種啊,看來必須得帶她們去休息室,這裏太危險了,我怕她們害怕我而不跟我走,隻好借用了下老吳的身份,說自己是地鐵維修隊的,正在到處尋找幸存者,她們這才欣喜不已,外麵忽然又傳出一陣激烈的打鬥聲,我趕忙出去一看,原來又有不少喪屍走下地鐵,正好撞見黑哥他們,數量有二十多隻,一番砍殺下解決了十幾隻,但卻引得越來越多的喪屍跑了下來,兩個兄弟已經被咬的到處是傷了,卻依然頑強的砍殺著爭取時間讓我們快逃,我狂吼一聲想要衝上去,卻被黑哥一把攔住,衝我吼道:“想讓弟兄們白死麽!快走!”轉頭又看到這三位女士,黑哥一下明白了怎麽回事,一把抗起大姐就往回跑,我狠狠一跺腳,也抱起小女孩兒追了過去,小鐵眼裏也含著淚,拎著兩大兜吃的和大姑娘跟在我們後麵。


  回去後,給大家平分了食物,才算熬過了一天,攀談下了解到那個老師姓孔,小女孩兒叫小汀,大姑娘叫小趙,我私下裏和老吳串了供,讓他承認了我們維修工的身份,才讓她們安穩的住了下來,哈哈。接下來的幾天裏,每天我們都會出去找食物找水,老吳他們不忍總是讓我們犯險,每次都執拗的跟著我們一起去,嘿,別看這老哥膽子很小,倒還很有點兒爺們意氣。


  每次出去的時候,我們都會刻意的清理下整個地鐵站,為的是方便再跑進來的幸存者,不會被喪屍突襲,我們的兄弟也接連一個個的死去,哎……不過好歹這付出是值得的,接連一段時間裏不斷有幸存者逃到月台裏被我們收留,人數有十多個,而追下來的喪屍卻漸漸少了,也不知道上麵發生了什麽事,就當我們認為危機漸漸過去的時候,卻突生事變!

  MD!一想起這事兒我就生氣,一共三間休息室,有幾個女士住一個屋,我們的人連同老吳他們幾個經常出去尋找物資的弟兄住一屋,剩下幾個留守的弟兄和其他男性幸存者住一起,沒想到在收留的幸存者裏,有一個小夥子手腕處被咬了一小口,他卻隱藏的傷口混了進來!結果在六號那天深夜,他變成了喪屍,一下將同屋還在睡夢中的幾個人都咬傷傳染,幸虧我們有在外麵輪番守夜的兄弟,及時發現並叫醒了大夥兒,合力將它們全部殺死,雖然又死去幾個維修隊的弟兄,但總算沒全體遭殃……真混蛋啊!怎麽會有這種人,為了自己的偷生,禍害別人……哦,現實中,這種人似乎比比皆是。


  那場變故後,我們又銳減回最初那天的人數,隻是數在人非了,我們隻剩下黑哥,我,小鐵,還有四個弟兄了,老吳的維修隊也隻剩他和另外兩個弟兄,男幸存者還有兩人,女幸存者有三個。而自從五號中午,就再沒有幸存者逃下來了,連喪屍也再沒幾個下到地鐵裏了,站台裏的每一具屍體都開始腐爛,到處是難聞的惡臭,能找到的食物也越來越少,最後黑哥和老吳商定,收集汽油,找輛車逃出城去。


  說幹就幹,我們決定走出地鐵,沿著大街一輛一輛車的抽汽油,好久沒上到地麵上了,當真是滿目瘡痍啊,和地鐵裏一樣,空氣彌漫著腥臭,到處屍橫遍野,野火肆虐,整個城市都顯得十分破落,這裏可是東單啊,可以說是北京最繁華地段之一,可此時除了死亡,別無他物。


  一開始我們不敢走太遠,就在地鐵站口附近轉悠著,我們負責警衛,老吳負責抽油,被超過十隻以上喪屍圍攻時就撤退,避免被它們包圍造成不必要的損失,一天下來打著遊擊倒也攢了不少汽油。昨天起就斷電了,幸好當初躲藏的那間維修室裏有台出了故障的汽油發電機,被老吳搬過來倒騰一番竟修好了,這些天一直在供應著休息室的電力,這老哥,好像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會,他把打回來的汽油分配好,哪堆供應發電機,哪堆預備給逃命的車,一切安排的有模有樣,是個人才啊,要是來我們組織的話,估計能當個組織部部長呢哈哈。


  黑哥這些日子也和他越混越熟,雖然還是總黑著臉,但我明顯能感覺他也很喜歡這個和善的老好人,嗬,黑哥別看是黑社會裏響當當的人物,但他卻最喜歡和老實人打交道,哈哈,有悖常理吧,不過其實人類心底都是如此的,越是那些在這複雜社會裏總接觸複雜人事物的人,內心才會特別渴望真情吧,我們這些天天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又有哪個不渴望真摯的感情呢,愛情估計和我們這些黑社會是無緣了,哪個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往“火坑”裏跳,組織裏有很多兄弟,都在隱瞞著真正身份談戀愛,但總有暴露的時候,其結果幾乎都是被女方立即甩掉,哈,難怪,誰叫老百姓就是不了解我們呢,所以我們大多隻能在煙花場所裏寄托自己空洞的靈魂,再不相信什麽愛情。友情自然就成了重中之重,我們組織每一個兄弟都惺惺相惜的親如手足,偶爾能遇到對我們並無誤解,還能真心相待的外人,我們也倍感珍惜,就如同老吳,哈哈,不知道是不是隻有在這共患難的時刻,他才會對我們毫無芥蒂呢?如果是正常世界裏,他肯定也會立刻逃的遠遠的吧,嘿嘿,等哪天有機會一定要找兩瓶酒把他灌醉,套套他的真心話~

  沒過多久附近的汽油就差不多被找遍了,廢車雖然到處都是,但有很大一部分都被燒的隻剩個軀殼,肯定是某場大火把這些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的汽車燒了個遍。我們隻得計劃沿著大路往遠處走,昨天中午時分,我們再度出發,因為在上次的行動中,我們被數隻喪屍圍攻,其中還有一頭特別巨大的喪屍,異常凶猛……為了掩護我們撤退,小鐵一馬當先的與它單挑,結果我們成功的退回地下,他卻為了引開大喪屍,跑進了附近的樓裏,飛快轉到三樓後從上麵一躍而下,才甩開了還在樓裏的大喪屍,但自己也把腳嚴重的崴傷了。


  有傷就要好好養,這次黑哥安排他守在休息室,安心接受治療,這小子還一臉的不情願,非強撐著要和我們一起去,結果被黑哥狠狠一瞪才老實下來,哈哈,年輕人真是生龍活虎啊,其實黑哥也是愛惜他,這些天裏,各種行動他都衝在前頭,守夜還總提前接班,讓別的兄弟好好休息,自己卻累的夠嗆,黑哥這次是想讓你一並多歇歇啊,我的好侄兒。


  出發後,一路走走停停的來到了建國門站,從路邊商鋪裏找到的飲水機桶足足接了三大桶,沉重的很,走到一個十字路口,黑哥看這趟收獲的差不多了,剛決定往回走,卻忽然發現從路口的三個方向同時出現了無數的喪屍,截斷了退路,我們急忙躬身靠著汽車隱住身形,觀察了一下,發現這些喪屍並不是衝我們來的,應該隻是路過,但怎麽會有這麽龐大的數量呢?我們所處的位置是他們的必經之處,無法一直藏身,黑哥為了行動迅速,不得已決定把沉重的汽油桶先放在一輛小貨車的後槽裏,然後帶領我們貓腰跑進了一家咖啡廳,眼見著三路喪屍匯集成一路,一同朝出城的方向走去,從路邊的樓群裏,還出現了很多從未見過,像人型蜥蜴一樣的怪物,竟能扒住牆貼在上麵行動,一起衝著喪屍大軍叫喊著。


  我們從下午一直等到天黑,足足有五六個小時,這屍潮才漸漸走完,可外麵卻下起了大雨,我們也不敢趁著夜色往回趕,隻好在咖啡廳裏忍了一晚,第二天天亮出去一看,雨還在下,但除了雨聲,竟感覺城市裏一片死寂,昨天還能處處聽到的喪屍呻吟咀嚼嚎叫聲,今天卻一片清靜。我們來不及分析什麽,取了咖啡店裏大概是給員工備用的雨衣披在身上,跑回小貨車一看,汽油桶全倒了,肯定是路過的喪屍好奇撥弄之下的傑作,每桶汽油都撒了一多半,昨天一天算是白幹了,NND!


  老吳很鬱悶,走了這麽遠好容易收集的汽油一下被報銷了這麽多,他腮幫子嘬皮管兒都嘬腫了……沒辦法,我們不想空手回去,於是決定再走走,重新開始,從昨天那場景來看,黑哥分析喪屍可能是一種群體活動的生物,城裏的死人一定被它們吃的差不多了,於是開始匯合起來到處覓食,不愧是大哥啊,雖然我聽不明白,但還是覺得他說的對,哈哈。至於那大蜥蜴一樣的喪屍,就誰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了,所以為防被那新怪物襲擊,我們還是各自提高警惕,在老吳接油的時候圍成一圈保護好,嘿,黑哥掏出了他那把久未動用過的54,組織給不少中高級別的弟兄都配了把槍,這兩年那些小幫派的混混總時不時自殺式襲擊我們,反正我是不愛用這玩意兒,通常都放在家裏當個擺設,總覺得不如自己的拳頭可靠,也沒見黑哥用過,因為每次都不等對方近黑哥的身,就早被我和弟兄們解決掉了,就算近身,我想那下場可能還要更慘一百倍哈哈,現在連黑哥都拔了槍,看來對那蜥蜴喪屍也格外在意吧。


  走到永安裏附近的時候,老吳正賣力的嘬著油,我站的位置正對著後方,忽然看到從後麵一輛車的底下,爬出一隻斷了一條半腿的老太太喪屍!爬的是那麽緩慢,但卻又那麽堅持,每次爬行,都伸長了手臂,把手指用力扣在柏油路裏!你能想象麽,堅硬的柏油路麵,它就靠已經磨禿見骨的手指生生摳住,再借力手臂一蜷,肩膀一聳,用盡全力拖著血淋淋的下半身往我們蹭來,看著它的手,天曉得她從多遠的地方,就開始一路尾隨著我們!

  篇外四黑鷹(5)我的開始和結束


  那一霎那,我忽然想到了我的媽媽,我是一個農村孩子,父親在我還沒有記事的時候,據說就因為從建築工地的腳手架上摔下來慘死了,可那建築公司在上麵有人,官官相護下最終隻陪給我們家一百塊和一口薄皮棺材了事,那是近四十年前,一百塊錢頂多相當於現在的幾千塊錢,就買了我爹的命。


  打小由於我生的比同齡人壯實很多,同村的孩子都排斥我,不和我一起玩,整天喊我“傻大個兒”,“沒爹的娃”,我當然會教訓他們,每次把他們打的鼻青臉腫後,他們總會帶著自己的父母衝進我們家就砸,然後把我狠狠教訓的口鼻流血,而母親隻能無助的跪在地上哭喊著求他們住手,好在我有一個同宗的大伯,在村委會當書記,每次都是他及時趕來製止,但也會打著我的腿彎讓我跪下給人道歉才算了事。


  這個大伯也常常接濟我們,時不時的拎些酒菜到我們家吃,每次都會喝的醉醺醺的癱在母親的炕上,那時母親就會把還小的我安頓回自己的小屋,然後長歎一聲關上自己的房門,吹滅了燈。


  後來我慢慢長大,母親慢慢老了,大伯來的次數就越來越少,還算他識相,要是再要我撞見,非打爛你的臉不可!那時的我從來沒上過學,而是破罐破摔的成了村中一霸,手下跟著幾個混小子到處耍無賴,那些曾經能揍動我的大人們也都不再是我的對手,大街上遇到都躲著走,那時才十七八的我已經被村中的一個寡婦誘惑著懂了人事,天天明目張膽的和她打的火熱,母親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總是勸我別這麽混下去,趕緊找個正經事幹,而每次聽她這麽說,我都會狠狠的罵她:“你還有臉說我?別以為這麽多年你和那個狗R的大伯幹的好事我不知道!你對不起我爹!根本不配當我媽!母狗!”聽到這話的母親,總是氣的一呆,然後渾身哆嗦著說不出話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我也不等她說什麽,轉身摔門就走。


  對於這事,我越想越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這個狗R的大伯,呸,什麽大伯,老狗!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年紀了,論著是伯伯輩,歲數都能當我爺爺了!這麽多年還天天鑽寡婦門和那母狗鬼混!這麽肮髒的人當支書還一直當的挺穩,前年竟還兼起了村長,今年聽說還要去縣裏當官?想的美!

  這股念頭上來後,我便開始想方設法算計他,天天在他家院牆上用油漆刷上老狗,老雜種等字樣,和小弟兄們在半夜用石頭砸他們家窗戶,這些都是小兒科,我還讓一個會寫字的兄弟,寫了一封關於他種種劣跡的匿名信投到縣政府的信箱裏,老狗,我一定讓你日日不踏實!


  後來老狗果然沒去成縣裏,村長也被免了,依舊灰溜溜的幹起支書的老本行,哈哈,活該,老子就要整死你!沒有不透風的牆,老狗很快知道了一切都是我幹的,那天,我正心情愉悅的和被窩裏的寡婦訴說著這些光輝事跡時,一群村裏的壯小夥子抄著棍子闖進屋來,雖然我極力反抗,打倒了不少人,但雙拳難敵死手,我很快就被反剪著胳膊踹跪下挨了一頓亂棍,在暈過去的最後一刻,分明聽到那寡婦殺豬似的的喊著:“我不認識他!他是來強奸我的!”哈哈,這條母狗。


  結果我被拖到村委會,都沒過堂就被定下了強奸罪,破壞社會主義建設罪等等罪名,第二天把我綁在牛車上扣著帽子,脖子上吊著沉重的木牌遊街,我知道這一切肯定是老狗策劃的,隻有他才能召集村裏那麽多人去抓我,可他卻一直沒現身,不定躲在哪個角落偷偷冷笑呢吧!人群中,隻有無數朝我扔爛菜葉子的村民,和一直在道旁邊哭喊邊跪著前行,追著牛車的母親……


  那時還是文化大革命時期,我這個罪名是很嚴重的,遊街後我被送進了縣裏,和幾個黑五類關在縣正為廁所邊上的窩棚裏,每天批鬥好幾次,我滿腔的邪火激勵著我終於在一天晚上,生生在土渣牆上血肉模糊的蹭斷了手腕上的繩子,逃了出去,我連夜直奔村裏,翻進了老狗的院子,抄起牆邊的一把鋤頭先把他家的大狼狗一下砸死,然後踹門闖了進去,當時他家有六口人,老狗和他老婆,兒子女兒還有兒媳婦,和一個剛幾歲大的孩子,我當然沒有那麽喪心病狂的殺他全家,冤有頭債有主,我隻把老狗的腦袋鋤了個稀爛,然後飛快的逃出了村。


  村裏一下亂了套,人喊狗叫的,我站在村子的後山上,衝著家的方向磕了個頭,娘啊,雖然你和那老狗有過苟且之事,對不起爹,我絕不會原諒你,但衝你生我養我,一路跪我的情份上,我還是要真真切切的喊一聲:“娘!”這聲響回蕩在山中,底下的村子裏一定也聽到了這聲娘,火把照耀著往山上盤來,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住了十八年的村子。


  那時的抓捕技術顯然還很落後,幾天後我輾轉跑到鎮上,趁著夜色偷偷趴上了一列貨車,在一個堆滿石料的車廂裏蜷縮著躺好,當時我並不知道這車是去哪的,反正哪都無所謂,老子已經沒有家了,那一晚,大雪如席。


  這車,竟是開往北京的,當年北京似乎要開一個全國性的運動會,有幾個場館正在緊張的施工,這車石料就是要運到工地的,車開了整整一晚才停在了現在的北京南站,我早已被凍的挺挺的,被卸貨的工人們發現,以為我是流浪漢,正好工地缺人手,看我身強力壯的,就招我做了小工,從那以後,我跟著這個建築隊一幹就是好幾年,輾轉在北京市內到處施工,和工友混的也越來越熟,正當我以為可以開始了一段新生活時,變故再生。


  那個年頭建築工地很亂,沒什麽人管理,就是各自靠本事去攬生意,所謂本事就是托關係,或打壓別的建築隊,我所在的建築隊還算是挺有實力的,你想能攬到運動場館建設,關係能次的了麽?這肯定招來很多別的建築隊的怨恨嫉妒,於是總派人來我們的工地搗亂,今天偷點兒鋼筋,明天偷點兒水泥,最嚴重的一次,甚至在半夜給我們的材料庫發了一把火,這些陰險的手段沒少讓我們受損失,讓隊長頭疼的很。


  那時我和隊長已經是很好的哥們兒了,看到他難受我也很著急,於是主動每天半夜偷偷裏爬起來巡查一番,果然在一個月高風黑的晚上,看到一夥人翻牆進入工地,正在往我們的木材堆上澆汽油!我立刻大喝一聲衝上,轉眼打倒了兩個人,其他人做賊心虛的爬牆就逃,其中一個人騎在牆頭扔下一塊點燃了的破布,粘到汽油一下燒了起來,把我急紅了眼,想著起碼抓住這個縱火的,也算有個交待,想罷一躍抓住他的腳脖子,把他拽下牆,沒想到他一摔,直接摔在了火堆裏,頓時周身上下著起火來,哇哇慘叫,我一下嚇呆了,傻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其他人趁機全跑了,隻剩燒成一團火球的那人掙紮了兩下,就撲倒不動了。


  隊長帶著工友也聞聲趕來了,一看這場麵就明白了怎麽回事,二話沒說讓人報警,然後把我拉進辦公室,急切的說:“彪子,怎麽會出這事兒呢,這可是一條人命啊……也罷,我知道你小子也是為了工地好,你放心,哥不會賣你,但人多嘴雜,恐怕你不能在這裏呆了,這是兩千塊錢,你拿著,哥認識個朋友,他們那正招人呢,你這體格去他們那正合適,哎,難得咱們處的不錯……快走吧,晚了警察就該來了!”隊長老哥對我可是真心實意的好,呆在這裏說不定會連累他,錢我沒拿,和他重重一握手,轉身逃了出去。


  隊長老哥給我介紹的去處,就是皇城黑鷹,那時還僅僅是打著某保安公司的旗號在招兵買馬,我去了以後,就被安排在黑哥手底下,這麽多年越混越好,在我三十歲那年,兄弟們為我慶祝生日時,知道我身世的黑哥語重心長的說:“彪子,回去看看你娘吧,你小時候不懂事,這麽大歲數了還一腦子糨糊麽?你總記恨著她和你大伯的事,可你想想,如果當年她不委曲求全,憑你們孤兒寡母的怎麽活下去?還不早餓死了,後來你橫行鄉裏,為什麽一直沒人敢動你,你還以為真是你有多厲害啊,大家還不是怕你大伯的勢力?……我這麽說,不是讓你覺得那該死的大伯有多好,隻是讓你知道,你娘她也是為了你,沒辦法啊!”


  其實這些事也一直是壓在我心裏的石頭,這麽多年來我都無法釋懷,我也總想回去看看娘,可又自己給自己找別扭的不願……或者說不敢回去吧,今天聽了黑哥一番話,我徹底下定了決心,回家看娘!那一年組織已經頗具規模了,黑哥想得很周道,先派人去我老家鋪了鋪路,省得我一回去就被人抓起來,事情過去那麽多年了,當地的警察們早就懶得翻這陳年舊賬,收了幾條煙以後美滋滋的都閉了嘴。


  早度踏上村子的土地,心中感慨無限,已經十二年了,村子的變化似乎並不大,而我的變化可太大了,從當年一無所有的小混混,現在也人五人六的穿著西服帶著墨鏡,坐著黑哥安排的奔馳,也算衣錦還鄉了。車子在村裏的土路上七拐八拐,車後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人,車停在村尾我家門口時,我的眼淚一下就流下來了,那房子,竟一點兒沒變,還是那麽破舊,那麽冷清。我快步下了車,這下圍觀的人裏才有人認出了我,隨即響起一片竊竊議論之聲,我懶得管他們,大步走進院子高喊著娘,沒人回應,房門是緊鎖的,院子裏一片殘破,似乎已經多年沒人住了,我心裏騰起一陣不安的感覺,猛的一拳砸開房門,看到的,卻是桌上布滿灰塵的一個牌位。


  娘早就過世了,後來聽一個當年和我一起混的小弟兄說,在我殺人逃走那年,縣政府因為看管不嚴導致出了這麽大事,被上級狠罰了一頓,氣急敗壞的他們趕到我家把娘抓走替我頂罪,天天被整,終於把她逼瘋,才被放回來,回村以後,娘天天瘋魔著跪在支書家門口不停的磕頭,從早到晚的磕,那是在為我贖罪啊!村裏人都很可憐娘,可每次把她拖回家,她總依舊偷跑回來繼續磕,最後連支書家的人都心軟了,頓頓給娘拿吃的,說這事和她沒關係,勸她回去,但怎麽也勸不動。連磕了一個月吧,膝蓋都跪脫了皮,露出鮮血淋漓的骨頭,腦門更別提了,早就磕沒了肉……終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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