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老爸才止住了眼淚,上下親切的打量著我和濤子:“真沒想到,短短幾天沒見,你們都像變了個人一樣,能獨當一麵了,快和我說說,你們究竟是怎麽跑來這裏的?”我們便一五一十的把這幾天的經曆你一言我一語的爭相告訴了老爸,他邊聽邊不住的讚歎,轉頭看了看扭捏站在一邊的小葉,拍著我的肩膀感慨的說:“好小子,患難見真情,能讓你遇到這麽一個好姑娘,一定要好好保護她,可不能……像爸爸這麽沒用!”
隨後,老爸給我們講起了這幾天發生在機場,這個災難源頭裏的一切:“上周,機場就接到通知,說五月四號將有一批美國商界,政界,軍界等高層官員來京進行某重大項目的考察,將於當晚九點半抵達首都機場,美國駐華大使館和我國政府眾多高層官員將會前來迎接,要求機場方麵務必配合特派武警部隊安排部署好,加強警戒。
接到通知後的幾天裏,他們機場的安保部門就和提前一周就派遣過來的武警部隊進行了好幾次演習,把一切都模擬控製到位。四號當晚,中央控製區從飛機一起飛,就全城保持著和航班的定時聯絡,卻在即將降落的前十幾分鍾失去了信號,再後來,飛機就失事撞上候機樓了。
警衛隊伍本來就在機場跑道處待命,見狀立刻啟動了應急預案,早就部署好的消防和醫療部門開始行動,我本來也上了消防部隊的雲梯車,準備協助他們打開艙門實施救援,可車還沒開過去,飛機後艙門卻自己打開了,許多人……不,那些已經不是人,是怪物!從充氣逃生梯上滑下來後就立刻開始攻擊周圍的人,許多我的同事,武警,消防員,接待人員等都被咬傷了……”聽到這我心想,這應該也就是濤子那天晚上看到的場景了,原來當時老爸和濤子距離那麽近,卻一個躲在陰暗角落裏,一個在雲梯車上,誰也沒有看到誰。
老爸歇了口氣,繼續往下說:“混亂中,很多怪物已經往外跑了出去,說實話,見此場景我也很害怕,現場局勢已經不是我能控製的了,因為擔心著你媽媽會不會有事,我就從雲梯上爬下來,頭也不回的往外跑,衝向候機樓。那時,樓裏也有無數的人尖叫著往外跑,我逆著人流往裏擠,周圍亂哄哄的各種嘈雜,分不清是人還是怪物的嘶喊慘叫聲,隻看見身邊不斷的有人倒下,卻又不斷的有原本倒著的人慢慢爬起來後撲向別人,死咬住脖子不放。
我隻得沒命的跑上二樓,遠遠看到走廊盡頭就是飛機撞擊的地方,正麵牆都損毀的一塌糊塗,周遭燃著大火,從機頭破裂的缺口裏,還不斷有怪物不畏燒傷的直接衝過火幕爬進二樓裏。我猛的看到人流中,濤子的爹媽正招呼攙扶著很多人一起往VIP室裏躲藏,我大聲的喊著他們,可周圍噪音太大了,他們絲毫沒有聽到,關死了VIP室的門。
這時飛機裏跑出來的怪物已經開始掃蕩二樓,瘋狂的見人就撲就咬,一樓的怪物們也開始往二樓衝了,我隻好繼續往樓上跑,眼見很多三樓的工作人員還在不知情況的往樓下跑著,我拚命的想拉住他們,告訴他們樓下有怪物,讓他們別下去,可慌亂中他們根本聽不進去,可能都害怕飛機爆炸會炸毀整座大樓,越在樓上才越危險。
所以一個個都拚命的甩開我隻想著盡快逃出樓外,結果,被下麵的怪物們逮了個正著,慘叫聲連連,一轉眼的功夫,就有一大片人被怪物們撕啃的橫屍遍野,血肉飛濺。
我好容易衝到三樓,迎麵看見你孫阿姨也正要往下跑,趕忙牢牢拽住她對她說了下麵的情況,好在是個老熟人,這才說動她回頭和我一起往監控調度室跑,我問她你媽媽去哪了,她說她剛剛下樓,說是給我買飯去了……
本來她晚上九點下班,說好等我完成這趟接機任務後一起回家,一定是去樓下找我了!我當時一下就懵了,立刻轉身想跑回樓下找你媽媽,卻看到小龔也從樓梯逃了上來,身後還追著兩隻怪物!我趕緊讓你孫阿姨先跑,自己舉起過道旁一個特大號的花瓶,讓過小龔,用力扔過去砸倒了怪物們,可眼看後麵越來越多的怪物湧了上來,沒辦法,隻好先帶他們一起退進這裏。
好在防暴門很堅固,怪物敲打了半天看紋絲不動,大概也估量出了這門憑它們無法突破,就都退走了,一直靠在門後的我們這才舒了一口氣,往屋裏一看,偌大的房間裏空空蕩蕩,淩亂不堪,隻剩一個人頹然的癱在監視牆的座椅裏發呆,我過來一看,原來是你張爺爺。我問他怎麽還在這?他深歎了口氣雙手捂著臉連連搖頭,喃喃的一直重複說著:“哎……怎麽會發生這麽大的事故,那些到底是什麽東西!?……算了,我根本就沒打算跑,眼看就快退休了,就讓我在這兒站好最後一班崗吧。”
我心情也隨著沉痛起來,看來他的精神受了很大的打擊,老張這個領導很是平易近人,一輩子勤儉節約,不像別處的領導在其位不謀其事,還天天酒池肉林的。老張的一生都獻給了中國航空事業,年輕時他就是個優秀的飛行員,退役後在國航又當了十多年的機長,然後轉為幹部,從事管理工作幾十年,一步步踏踏實實的幹到了今天這個地位,沒有一絲關係水分,每天都第一個來機場,最後一個走,吃飯也從來都去員工食堂打著普通的飯菜和大夥兒一起吃,偶爾我還會偷偷帶點兒酒,我們爺倆兒抿一點兒,多好的一個老爺子,馬上年底就能光榮退休,為自己一輩子的飛行事業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怎料卻乍逢此變,哎。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他,隻能緊緊搭住他的肩旁,感受著他悲傷的顫抖,眼睛卻焦急的在每個監視器裏找尋著你媽媽的身影,終於,在樓門口那最慘烈的屠殺現場,看到了……你媽媽的屍體,手上,還拎著剛買的夜宵……”
說到這,父親已泣不成聲,無法再說下去,自責的使勁兒錘打著胸口,痛恨自己在母親臨死前,沒能守護在她身邊,我死死拽住父親的手,想安慰他,卻發現自己也哽咽著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有淚千行。剛才我和濤子小葉進樓前,認真的觀察過,並沒有在門口看到有媽媽的身影啊,她一定是……變成了喪屍,不知走到什麽地方去了,天啊,我多希望能再見您一麵……哪怕……能親手送您擺脫這喪屍病毒的控製!
爸媽在上個月才剛剛過完20周的年結婚紀念日,雖然已經攜手走過了那麽久,但兩人的感情一直都保持的很好,我長這麽大,從沒看到他們紅著臉吵過架。當然過日子總會有摩擦,一般都是媽媽在不停的嘮叨,爸爸也不還嘴,假裝看著報紙蘊氣,實在被說急了,頂多會摔門去外麵遛彎兒,媽媽也就知道自己說的過火了,反正氣也消的差不多,就會笑嘻嘻的跑到我房間調侃著說:“兒子,看,老媽又把你爸說跑啦,咱們打個賭,猜這次他多久能回來?”把我弄的哭笑不得,麵對這麽可愛的媽媽,爸爸一定也不會生太久的氣,的確,每次他沒遛一會兒,就會拎著一堆菜回家,媽媽笑著迎上去問他幹嘛去了,老爸總倔強的說看家裏冰箱空了,去補點兒貨,然後兩人又嬉笑一番後,爭吵的事就煙消雲散,這是這麽恩愛的一對夫妻,怎麽能承受的起這突然而至的生死相隔呢!
濤子也受了傳染似的在邊上哭個不停,小葉好容易擦幹眼淚,趕忙給老爸端來一杯水舒緩他的情緒,老爸接過來一飲而盡,長歎一聲,努力平複下來,繼續講了下去:“後來,我們又從監視器裏,看見到處都是慘不忍睹的虐殺,到處都是怪物,每個監視器前都堆滿血肉,我們隻能無能為力的看著機場淪為地獄,漸漸的,活人越來越少,到處隻剩下遊蕩的怪物。我們全都頹然坐倒,張爺爺說他之前打電話聯係過公安係統,和這次負責聯合安保的武警部隊總部請求支援,對方也說馬上派人過來,可等了這麽久,也再沒看到有活人走進大樓,現在再打,根本就打不通了,全是占線,到後來,幹脆連忙音都沒了。
那時看電視裏,還能收到新聞報道,似乎全世界都出現了這種怪物,都是因為恐怖分子襲擊所致,武裝部隊根本抵擋不住這些怪物的迅速感染擴散,隻得集中力量保護著領導層緊急避難去了,像我們這種老百姓,隻得聽天由命了。那會兒,我嚐試著給你打電話,但你卻關著機,隻好發短信讓你好好呆在家裏,希望你還沒事。”
隨便關機真是很耽誤事啊……我說機場前麵的路上怎麽比濤子逃回來時多了那麽多車,一定是警察和武警前來支援過,但可惜的是看來他們連大樓都沒攻進來,就成了喪屍們的新鮮美餐。
老爸把杯子遞還給小葉,小葉顛顛的又跑出去接水,老爸接著往下說:“再後來,都後半夜了,我們卻絲毫沒有困意,一直在思考著怎麽才能從這裏逃出去,正這時,小龔在監視器裏看到從機頭的破損處,探頭探腦的出現了幾個身影,就是那些外國人,打頭的兩個保鏢手裏端著槍,小心翼翼的開著路,我們趕緊從監視器裏看了看四周的情況,發現二樓過道裏清靜了許多,幾乎都沒什麽怪物了,大概都跑去一樓人最多的地方了。
這些人經過濤子父母們躲進的VIP室時,拍了半天緊閉的門,可能裏麵的人還以為是喪屍拍門呢,所以沒有任何動靜,他們隻好繼續移動到樓梯口,上下張望著像是在猶豫是上樓還是下樓,我出於好意,擔心他們往下走被怪物殺掉,就通過廣播告訴他們來三樓的我們這裏,誰知廣播聲把幾隻二樓店鋪內的怪物吸引出來,發現了他們,嚇得他們慌張的不斷開槍射殺,卻有更多在一樓的喪屍被槍聲吸引,蜂擁而來,他們一行人拚命往三樓跑,途中不斷有人被怪物抓住咬死,終於隻剩下這幾個跑到了這裏,我趕緊開門救了他們進來。
可進來後,他們卻指責起我們,說都是因為那廣播才害死他們那麽多人,這人性,真是遇到什麽事都能給自己找到正派的真理,怪不得每每發動戰爭還能打著維護世界和平的旗號。然後兩個保鏢二話不說,上來就對我們拳打腳踢,大概是要給我們個下馬威吧……後來我們便一直被困在這裏,沒吃沒喝的,他們又總逼我和你龔叔叔出去找吃的,自己安穩的在這裏躲著。
我們隻得把一些桌椅腿綁在一起充當武器,冒險出去,一路拚命打死了好幾隻怪物,遇到難纏的,就用聲東擊西法把它們引到小辦公室裏堵住,好多次,我和小龔都差點兒喪命。我總是在想,這麽窩囊的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臨死前,怎麽也得和這幾個欺人太甚的美國鬼子同歸於盡!可一想到你,一想到你孫阿姨和張爺爺,我們要是死了,你們可怎麽辦?沒辦法,隻得咬牙堅持著活下去,總算老天有眼,讓我今天,還能再遇到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