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2

  二


  激動到無以複加,能夠眼淚流成河。


  可小北卻釋放不出一滴眼淚用以宣泄心中的憤怒!雖然口口聲聲不承認同父異母的弟弟,內心深處還是占有他一席之地,並且絕對沒有跟弟弟梓涵鬧掰的打算。畢竟身上擁有共同的血脈,毋庸置疑!


  反過來。梓涵不這樣。從年前冬季服裝展銷會,當小北把樣衣拿出來,客戶一句“這是梓涵公司的設計”讓她如墜冰窟!一番打聽,竟然在一個禮拜之前梓涵就把這幾款設計樣衣提供給了客戶。設計有所差異能夠用理念相通來解釋。可絲毫不差,就連小北特意選擇的裝飾紐扣都一模一樣,這就完全可以斷定是剽竊!

  有內鬼的想法從心底升起,小北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整個家裏孤軍作戰!對,就是孤軍作戰!


  沒辦法。拿出一些設計有缺陷的樣品給客戶定奪,收益也緊跟著大打折扣!沒有特色跟不上潮流的設計,能夠采購還是看在路董事長的麵子上。這讓小北感覺很無奈,很失敗!敗的窩囊敗的無助!廢寢忘食無數個日日夜夜,變成毫無價值地付出。


  新的一年夏天又是一個銷售旺季,在小北積極采取措施之後,依舊是曆史重演!小北很無助很委屈,沒有相信的人又不好意思打電話給順子,隻得悄悄打給小超訴苦。當然,有那麽一點想法,順子能得知或許不應該是袖手旁觀。


  小超說:“小北很可憐!”


  心,好似猛然被人掏出來摔打一般,險些讓順子呼吸窒息。原來,小北過的並不好!捐款二百萬的背後,其實她也需要有人關愛。順子想,自己應該幹點什麽幫助她,而不是一個路人或者是看客。


  “是應該幫幫她,起碼……別讓她覺得孤單。”


  含笑看了眼說話的廠長。順子不但要讓她不至於感覺孤單,還要給小北使暗招的梓涵以深刻教訓。如是匆匆離開車間,一個電話就撥了過去。“出了這麽大事,為什麽不告訴我?”小北輕輕歎了口氣,沒有過多解釋,隻是說怕打擾到他和雪兒的安寧。頓時就讓順子語塞,沉吟良久說:“咱還是當麵談談好。”


  當順子急匆匆開車出了公司,恰巧被雪兒看到了稍後緊隨其後小北的車。一前一後,緊隨其後沒有貓膩才怪!心慌慌地開車追出去老遠,早已沒了那兩人的蹤影。有心打個電話問問人在哪,自覺得隻會越來越糟糕,隻得心急火燎地漫無目的開車亂逛一通。


  有一種聊天工具很有意思,可以基本準確地看到距離一個人人有多遠。雖說,不能精準到像聊天工具顯示那樣幾百乃至更近,卻對雪兒來說已經足夠!瘋了一樣,雙眼像雷達掃描著路邊的車輛,雪兒突然發覺自己十分在乎順子。卻又隱約覺得,並非是怕失去誰能不能活,而是發自內心深處害怕自己一段時間以來的付出與堅持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甚至是荒謬!


  順子蹲坐在公園裏綠化帶基石上,一手捏著支煙吸一口吐出一口白煙再吸一口吐出一個圈圈,一隻胳膊搭在膝蓋上伸出去老遠。緊皺眉頭樣子很失落的模樣!是在後悔曾經的離異?想著,雪兒的心揪得更緊了!而小北,抱臂在胸前,肩膀微微聳動。看樣子就是受盡委屈的怨婦在訴苦尋求安慰!你們這樣真的好嗎?雪兒輕咬了下嘴唇,一把推開了車門……“正準備去給兒子買奶粉。老遠看著像是你的車,還真是。”說著,望向驚惶失措的小北,“妹妹最近好麽?”


  兒子倆字咬的有些重!自然聽得出話外之音。 “好,還好。謝謝你的關心。”小北好似被逮到手腕的賊一般急於辯解,“剛才,偶然跟……跟順子相遇。還有點事,這就走。”


  “是我約她談點事情。”順子理直氣壯抬頭看向雪兒,又對小北說,“有什麽好隱瞞的?明說沒什麽不好。”


  可小北依舊很緊張,有些惶恐地看向對麵,先前就隱現在眼窩的淚珠兒,打個滾,就能跳出去。“真的是偶遇,他沒說真話。”


  真真假假!是哪一個在說假話?冰雪聰睿如雪兒也一時難以分辨。真正的原因心裏清楚,是順子依舊沒能讓她打心底由衷信任。“你……”順子張嘴結舌,心裏暗暗叫苦不迭。小北矢口否認,雪兒懷疑的神色刻滿臉。這樣非得把猜忌越搞越糟不可。


  “我信任你!”雪兒張口這樣對順子說。


  “這就對了!本來我也沒說假話,事實的確如此。”


  順子心裏一鬆,笑的像是個孩子。兒子的笑,跟他很相像,若幹年以後,或許能一模一樣。心裏一甜,雪兒嗔怪道:“你不解釋我也絕對相信!”事實上,真的如此?起碼,這樣秀恩愛,能把小北虐個半死。


  外人!其實,就是個外人!小北自嘲地笑笑,“真有事情要處理,回頭見。”匆匆地,腳下像是騰雲駕霧,軟軟地,愣是踩不出細高跟的脆響!

  猶如打了一場勝利遭遇戰!雪兒揮手告別,“你看,小北緊張成這樣!”


  順子不置可否,“我是不是也很緊張?”


  雪兒搖搖頭,又說,“你很鎮定!”


  給順子的認為就是,撒謊臉不紅心不跳!唯恐有半點遺漏,從頭到尾細說了一遍,已是急的滿頭大汗淋漓。在小北麵前表現出的當家男人的自信和威儀,再也沒有一星半點。恩愛是恩愛,有些事情解釋清楚,能夠讓彼此更加增進信賴。更何況,順子自知是有“前科”的人,再也不想再次授人以柄!


  “梓涵?”很想說,這是他路董事長的家務事,我們舒心日子不過圖啥?可他曾經威脅報複的打算,宛如長在心裏的刺。於是,雪兒笑笑說,“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幫小北一把……”


  確實,應該伸出援助之手!如是想著,順子咧開嘴露出滿嘴白牙,很開心!


  雪兒突然很擔心,一旦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一定不是這個樣子。緩緩地轉過身子,輕聲說,“奶粉買好了,我們回家。”


  “回家!還以為你會生氣,看來是我多心了。”屁顛屁顛的順子沒有發現異常。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遠處的老路,陰沉著臉看著他倆上車走遠。小北,可以說是他目前最為掛心的人。就以她的善良而言,在這有聲有色的時代,吃啞巴虧的遭數應該是難能避免。通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心裏更加確信是雪兒拆散了小北的這段婚姻。至於順子,充其量頂多算是隨波逐流被雪兒套住的羔羊。


  有時間,他很懷疑小北善良的意義。明顯對順子念念不忘,就這麽撒手,未免代價太大!將心比心,自己想念女兒的心情比較與女兒對順子的以往情深,那是怎樣一種牽腸掛肚可想而知。這丫頭心裏得有多苦?嘴上輕輕念叨著,老路心酸難耐!倘若,自己能夠早一步來到H市或許事情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懊惱也好,恨世事無常也罷,都晚了!


  手機在手裏握了好久,還是撥給了兒子梓涵,“最近又發生了年前的醜事,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爸,什麽事情?沒聽明白。”


  “別給我裝蒜!”陡然的大聲,讓老路自己都有些吃驚。


  “真的不知道,您這不是那麽為我嗎?”


  梓涵從小到大,被這樣疾聲厲色的遭數屈指可數。“行!咱爺倆說不下去了是不?信不信我可以斷了你的路!”


  “……”


  “不言語。我可以當你默認。”


  “爸……我覺得你應該跟我媽談談……,我夾在中間,讓不讓人活了?”梓涵表演的功夫很到位,充滿委屈的強調,一腳把皮球踢到了他老娘雅容那裏。一段時間以來,老兩口鼓著腮幫子一句話都沒有,根本就沒有交流可言。這樣是否矛盾加深不是他梓涵想的事情,隻要躲得過老爸詰責這一關,愛咋咋地!更何況,老路對小北關懷備至,梓涵驟然之間感覺受到冷落。


  恨恨地掛斷手機,老路心裏針紮一樣難受!這都是什麽事情?明明是一家人,非得搞的跟仇敵一樣!這還不到老的不能動彈,這小子就敢於耍小心眼,將來說不定能怎樣呢!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依舊覺得胸腔裏火燒火燎,翻出小北的電話號碼,想了想之後,沒能撥出。沒什麽可說的,安慰安慰解決不了問題。要女兒跟兒子對著幹?那也不是老子能辦出來的事!


  商場,僅憑一顆善良的心,很難生存!如何激發小北善良之下的鋒芒,著實讓老路煩了難。這好比,讓一心向佛的虔誠教徒拿起屠刀一樣!不由得苦笑不一,自己一輩子行事果斷狠戾,自己的親生閨女竟然在性格上背道而馳。突然想到順子,這小子會有什麽舉措呢?是幫助小北給梓涵以必要的教訓,還是僅僅表現出憐憫作罷?倘若是前者,自己真的可以讓他這樣傷害自己的兒子麽?


  苦笑連連的老路發現,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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