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
九
有些事情要發生沒有辦法製止。每人心中自成汪洋大海，都在試圖最大限度讓現實更適宜自己構造的世界。好比想改變吃泡麵的現實，或者想多賺仨瓜倆棗也是一樣。跟理想夢想都無關，就是要改變，改變眼前亟需改變的現狀。
當然，有想法就要有行動。生活的經驗告訴任何人，空想隻會越來越糟。
順子想，類似於和強子幹架那樣，更像光子看他不順眼那樣，非得揍他一頓不惜找人出手差不多的道理。能夠詮釋更明了的事，自然是路董要將怒火發泄到新建立的公司上。
但，凡事都有不可預期。
比如招商局長匿名舉報市長這碼事，很明顯沒有達成所願，起碼是沒能達到預期效果。偷雞不成，沒能蝕把米，那是有人不去計較。可是，當順子手機上接收到一段電話錄音之後，就不僅僅是要去計較那麽簡單了。
咽不下這口氣！一而再再而三，把這些人都當做泥塑像？可這畢竟是活生生的人！這口氣得爭！順子飛奔下樓，耳邊隱隱都能聽到風聲。
“到哪去？”雪兒扒開窗戶在喊。
從車窗裏探出頭，回了一聲到市委，順子一溜煙跑到了大國的辦公室。他不知道，雪兒見他接到一個信息慌慌張張跑下樓又說是到市委，心裏咯噔一下猜想著是不是又出事情了？
進門之後的順子沒心情客套，“我收到一條錄音，跟舉報你的人有關。”大國“哦？”了一聲，順子見到他微微眯了下眼，“聽聲音，是兩個人對話，有一個人你應該能夠聽的出來，就是調走的招商局長。”
猜測是猜測，有事實說話的前提下，事情又是另一種狀況。可大國顯然不想把事情搞大，微微沉吟道：“算了，事情過了就算是過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們有時間不嫌累就讓他們鬧騰去吧！”
實際上，這次舉報事件並沒有對大國產生什麽惡劣影響。與之相反，省裏的領導對這次匿名舉報事件倒是大作文章，狠抓了一把一部分人唯恐天下不亂的舉止行為。在思想上，更是要求向大國同誌看齊。
為官清廉，且不思個人享受，幾十年如一日堅持奉獻愛心資助社會弱勢群體，確實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得到。重要報刊采訪結束，在不久的時間裏就會有相繼報道。
大國也不是不想懲治害群之馬，盤根錯節的關係網讓他存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或許，也正是因此，才有了省裏隻抓不打的舉動。即便是有證據在手，大國也沒有精力去理會這些齷齪事。忙，確實很忙！醫療、教育、工業、農業等等，哪一樣都得拿出全心全力去管理。
“這事你就不管管啦？”對大國不做理會的態度，順子看不下去。騎在脖子上拉屎就這麽忍了，暗道大國宰相肚子裏能撐船，可他順子可是小市民一個，不是為了三鬥米而折腰懦弱，起碼也得是仰起頭置一口氣的漢子。
更何況，他聽出來另一個人就是讓他心裏刺撓的傑子。
都說，魚噶胡魚，蝦米噶胡蝦米，王八噶胡了一個鱉親家！還特麽真有道理！順子就不相信了，傑子那行事作風能不和招商局長有貓膩！說沒有？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當然，順子是有私心！可這些鱉東西處處給人使絆子、背後捅刀子，尚且人模狗樣見人說人話見了畜生也是相談甚歡，想想，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時眼巴巴地望著大國，真心期望他能像自己那樣“兩肋插刀”。可大國說，“人嘴兩張皮！管不了別人胡說，隻管好自己無愧於心就好！”讓順子隻能幹瞪眼。
這是什麽話？你不覺得沒了解我的意思有愧於我？這樣想著，順子還是無可奈何！一哭二鬧三上吊那是老娘們幹的事。猛然間，他想到了求助大國的叔叔——那位嫉惡如仇的退休警察。莫名就心血澎湃，興奮的神色嚇了大國一跳。直到順子蹦著高跑出辦公室也沒能想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急三火四，剛好趕上劉嬸買菜送回來，順子隨著就進了屋，老爺子一見他就笑，樂嗬嗬地拍著順子的肩膀問，“怎麽有時間來看我這個老東西了？”一句話，把順子急於倒出口的話給憋到了肚子裏。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時間，也是很傷人心的事！
於是，順子說，“我老丈人也悶得慌，就想著來看看你是否可以活動自如，還可以的話……帶你去我那裏住上一段時間散散心，正好，小峰也在，你也好陪著我老丈人釣魚遛彎……”
話還沒說完，老爺子眼珠子就放出光，“早說啊！我在家裏都憋著都要長出毛來了，現在就走還是改天？”
順子咽了一口唾沫，說現在就走，要不要跟大國哥打聲招呼。
“別理他！見我不在，他會打電話給我，你就甭操心了。”老頭告訴劉嬸這幾天就不用來照顧他了，一邊收拾幾件衣物，一邊嘮叨，“大國這小子就沒這份心，來H市都要多半年了，從來不想著讓我怎麽尋開心。”順子笑，知道大國是怕他舊疾複發，哪裏敢讓他胡亂跑？“壞了！來這裏的時候，魚竿一根也沒有帶來。”老頭撓著頭說。
“有有有……，我給老丈人買了一套，好像是幾十多根的樣子，一個人他也用不了，你們倆合用？不然，再買一套給你得了！”
“買一套就買一套，回頭我慢慢還你錢。”老頭歎了口氣。
順子說，“這是哪裏的話”，一手拎起老頭收拾好的東西，一手拉著後者的胳膊就走，嘴上念叨著，“行啦！再缺少什麽東西，臨時再買。”
老頭直嘀咕順子這小子不知勤儉持家。
回到公司，雪兒爸正在往車上搬東西。通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慢慢開始接受順子這個女婿，也再沒有說回N市這個話題。這時，聽到動靜一回身就見到了臉上笑開了花的老警察。順子連忙引薦，“爸，這是我大國哥他叔，在家也悶得慌。正好你們倆搭伴，一起去……”
顯然，順子的話對這倆老頭沒產生多大效應。沒說完呢，那倆人就把手握在了一起。
雪兒爸：“老哥，你怎麽不早來？怎麽稱呼？”
“我姓嚴，嚴肅的嚴。兄弟你呢？”
雪兒爸：“薑，生薑的薑。”
老嚴頭，“謔！那你釣魚可是祖傳，我得好好跟你學學。”
“哈哈哈……”
“哈哈哈……”
沒了順子什麽事！
很想跟雪兒爸暗地裏說說收到錄音那檔子事，在必要的時候在老嚴頭耳朵邊吹吹風。結果，沒人搭理他。奧迪RS6裏倆老頭就像是去開采寶藏一般，興高采烈滿麵紅光！這事是不是搞擰巴了！拎著老嚴頭大包小包的日用品，順子幹癟嘴。
雪兒聽到動靜，從樓上往下看了一眼，“都走遠了，還站在那裏犯傻，受什麽刺激了你？”說完就笑，笑順子好似被人丟棄一般。
順子仰起頭，“這倆老頭，都不甩我！”
“別傻站那了，上來換換衣服去機場接兩個外商，剛要給你打電話你就回來了。”見順子還沒回過神來，雪兒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催促道：“快點，不然時間來不及了。”
路上，大國的兒子很是喋喋不休，跟他老子差別太大。
“叔，你說我這麽叫著你，別扭不？”
順子歪頭看了他一眼，“怎麽說？”
“你看哈！你這麽年輕被這樣叫是不是顯老？真的，你這麽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一位帥哥，跟一幫老齡人打在一個行列，嘖嘖嘖……”
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人誇讚英俊瀟灑，雖然“風流”在這個新時代被賦予新的詮釋，可加上倜儻倆字，順子心裏還是能夠接受。微微挺了挺胸，很想對著後視鏡照照，最近是不是突然之間變帥了沒有察覺，沒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小峰，那麽你想怎麽樣？”
“唉！”那小子，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父命難為！要不這樣？有長輩在的時候，還稱呼你一聲叔，沒人的時候就叫你帥哥成不？”
“還帥哥！”順子高興著，還是忍不住想笑，“叫哥就行，帥字就免了，挺寒摻人的一個字，是不？”
猛地拍了順子肩膀一下，嚇了他一跳，小峰說，“順子哥，現在看來，你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很有自知之明！”恨得順子差點吐血！很想對那小子說這叫謙虛懂不？沒好意思！小峰又說，“這回好了！總不至於在同學麵前太丟麵子了。”
這小子！原來，心思在這裏。
順子想，特麽的都會在心裏打個小算盤！瞧瞧人家小峰，幾句話的事把事情搞定。可自己呢？想到一個辦法拉來家一個老嚴頭，魚竿買上還得好酒好菜伺候一段時間。這時間，還沒有找到一個吹耳邊風的人。猛然間，腦中靈光一閃，小峰不是正合適！？說話也方便，還讓大國不至於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