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8
八
門，突然被人拉開。伸出的手敲在了虛空，差點砸到人臉上。
那人一怔，“你有事要談？”
順子也是一愣說，是。
“是有問題要反映？那得稍等……”
知道這瘦成窈窕淑男的人，一定是誤會了。順子也不解釋，看著他小跑進了屋，忍不住想笑，當窈窕男得知是被調查人時，會不會一臉錯愕？事實證明，窈窕男比順子想象中要表情豐富的多。
“是來找市長匯報工作？怎麽不早說。”把手裏的筆記本往手心一拍臉上掛不住了，好似看不清對麵一步距離的順子，鎖緊眉頭抬起手扶了扶眼鏡框，“市長今天不接待工作，去找副市長談談也一樣。”
“找你爺爺說的事情，找你爸爸能解決問題？”
“你……你怎麽說話呢！”窈窕男勃然大怒，唾沫星子噴了順子滿臉，回身就要關上房門，好似忘記本來要出去辦什麽事情。
順子緊隨其後，一腳插進了屋，嘴裏還念念有詞，“你是領導幹部不？匯報工作還要把人拒之門外？”
倆人唱大戲般，屋裏的人齊刷刷望過去，臉上除了市長都一個表情——這誰？
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大國早就聽出是順子這家夥，也不吭聲端坐在那裏低頭看手上的材料。
“小劉，你跟他解釋一下，我們有工作要談……”
打斷胖臉和藹的話，順子直著脖子喊，“我這事也挺重要，幾句話說完就走的事，怎麽到你們手裏就這麽麻煩，這麽不通情達理呢！”噎的胖臉一陣紅一陣白。而市長依舊坐如鍾，抬手摸了摸嘴，順子知道他想笑忍住了。
“我們是省……”
順子又打斷小劉也就是窈窕男的話，“市長，我們公司已經準備好了，就在下個月一號舉行開業儀式，國外商團會有不少人參加出席，缺不少翻譯讓我犯了難，你得出個主意幫幫我。”
窈窕男憋紅了的臉，好似灌了一斤二鍋頭。“到下月一號還有十多天，還以為什麽火燒眉毛的大事。”
“嗨……看來你能解決？”順子倆眼一瞪，緊盯著窈窕男。
“我為什麽替你解決？！”
“怎麽，替群眾辦事還得要報酬不成？看你那熊樣也沒那個能力解決……”順子得理不讓人，立刻就吹胡子瞪眼，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還要再損他幾句，大國說話了，“下個禮拜我兒子回家，讓他提前聯係聯係同學，管吃管住就行，給他們一個鍛煉的機會，你也能省下一筆開支。行了，沒事先回去吧。我明天給你準信。”
“瞧見沒！學著點！這才是為群眾辦實事！”順子這廝太不要臉，這時間開始教訓窈窕男了。
大國招呼一聲“順子”擺擺手。
“你是順子？”胖臉和窈窕男對視一眼，“剛好，我們有事情要找你了解了解情況。”
順子脖子一扭，扔給他一句“我不認識你！”甩膀子轉身就往屋外走。窈窕男伸出胳膊攔住了他，還沒說話呢，又讓順子把他氣得夠嗆，“還想囚禁我人身自由！現在可是法製社會！”窈窕男一聽，想揍他。
胖臉這時間嗬嗬笑起來，“我們是省紀檢工作人員……”順子根本就不搭理他，撥開窈窕男的胳膊繼續向門口走。“需要你來配合一下我們工作，請你留步。”順子停下腳步，“你可真有意思，我說有工作要匯報市長你們百般阻撓，噢……這時間有求於我，我為什麽要配合你們？沒工夫！”
“理論上來說，你必須配合我們工作人員，必要時可以借助法律手段。”
裝裝樣子罷了。順子心裏再不願意，也明白簡單的法律常識，不過這需要首先把他定性為受賄人。不能給人以攪亂工作秩序的借口，就得繼續裝傻充愣絕對不敢胡攪蠻纏，因為牆角有一台攝像機也在進行記錄工作。
轉身回頭，順子說，“配合工作，也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你在上個月初，轉賬給愛心基金會一筆十萬塊的款項，落的是市長的名字需要你解釋一下，還有一筆住院費以及請客送禮等等問題，都需要你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胖臉，應該是工作組領導，坐在沙發上不動不搖。態度依然和藹，說了一大堆話眼睛沒眨動一下。
從頭解釋可得大半天工夫，順子上前拽過一把椅子坐下到胖臉對麵，“說起來話就有些長了，站著說怪累人，噯……領導，聽您這意思是市長被人舉報了？這你可得好好查查是哪個烏龜王八蛋誣陷好人。”被揍的臉，還沒有好利索，順子誇張地煞有其事仰著臉，很滑稽。
胖臉說，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順子點點頭，“隻要最後查證市長不是舉報那樣的人，我可得找您要舉報人居心何在的說法，你不知道，我這人忒纏人，有時間我自己都煩這毛病。”
“呃”了一聲，胖臉開始苦笑。
從頭到尾，順子說了一個明明白白。心裏沒鬼也不用去編瞎話，更不用擔心編造不合理漏洞百出無法自圓其說。臨了，拿起談話記錄仔細看了又看還特別指處哪個是錯別字，讓一屋子的人忍俊不禁。又說，這位領導的字練得不行啊！要型沒型要體沒體，然後嘩嘩落筆簽上自己的名字左看右看，直誇讚自己寫的字好，柳體，高風亮節！愁的胖臉和記錄員笑著直搖頭。
“我們公司的賬戶和個人賬戶你們應該可以查得到支付明細，公司財務賬本需要的話，我立刻安排人給您送來，還需要我怎樣配合工作，您說句話我刀山火海也衝到您麵前，可以吧？”順子整個是在叫板。
眾人哭笑不得，市長感激的衝順子點點頭……
第二天，順子的事在整個市委算是炸開了鍋。特別是那句“找你爺爺說的事情，找你爸爸能解決問題？”一時風靡整個市委。副市長不樂意啊！上下級關係被順子搞成了“爺倆”，找到市長大國說，非得找那Y理論理論不行。
大國說，得了吧！還不知到時那小子嘴裏吐出什麽驢糞蛋來！能把你氣個臭死還哭笑不得。工作組老趙在他走後和我說，這小子很有“刁民”風範。
說歸說道歸道，市委領導班子暗地裏欣喜不已。順子這小子主動出擊，讓事情得以順利解決匿名舉報就是子虛烏有。舉報人是誰，都心知肚明，大國不去深究，眾人自然也不願意去惹那一身騷。
幾天後，親自領著兒子送到順子公司的大國，說起這事，雪兒笑成一團不說，雪兒爸終於是露出來笑臉。
順子訕訕地說，“當時沒想那麽多，回頭得給副市長賠禮道歉去。”麵色一正，倆眼珠子瞪到頭頂上又說，“你們市委的人也太能宣揚，這事你得管管，要是舊社會還不把我打成牛鬼蛇神？”
“嘴上沒遮沒攔，沒人救得了你。”雪兒捂著腮幫子笑的花枝亂顫。
皆大歡喜。
大國止住笑，還是扔出來一件煩心事，“路董考察好了工廠地址，就在你們斜對麵，是你們兩家工廠的麵積。估計，這段時間就會來找你們商談機械設備的事。”
小北已經出院回家休養這事，順子聽老爸說過。原本期望著路董就是嚇唬嚇唬人，這事看來就是自欺欺人！暗自打定主意，路董就是再增加一個億的投資也別想給你一分錢的優惠，先賺他一筆再說其它。
明白市長此時的意思，雪兒也止住笑，“近了好，平時還可以多走動走動不是？”
“你這樣想最好，我努力調和調和看，不過……看他火氣一時半刻是消不下去。也不知他心裏打著什麽算盤，資本市場發起瘋來，真不是人力所能及的事情，你們心裏有數就好。”大國顯得憂心忡忡。
“我估計，路董有可能走國內銷售路線，畢竟他在國內有些聲望。”雪兒望向斜對麵廠區方向，“短時間之內，應該和我們不會有太大衝突，小小不然挖工人牆角的事情，估計他也不屑於去做。”
這時間才知道，雪兒竟然已經事事考慮在前。可接下來要做什麽，順子有些蒙圈。不是一個級別的思維方式，這時間就徹底暴露出短板。看看市長再看看雪兒，心裏很期望在接下來的談話中能夠得到啟示。
顯然，市長不想說太多，畢竟身份的關係。
而雪兒也不想在市長麵前過分暴露內心的想法，談話又重新提到開業這碼事上。
“這小子回來能住上一個月，你們倆就費點心替我養著，不用大魚大肉把他慣壞了肚子。”拍了兒子肩膀一把，大國又說，“吃人家的就得多幹點活，可不能遊手好閑，知道不？”
“我是那樣的人？忒小看我了。”小夥子毫不見生，咧著嘴笑，“您就瞧好吧！也不看看我老子是誰！”
“嗯，跟你叔叔阿姨好好學。”
“呃……”小夥子心說，這輩分看起來有點亂，年齡比他也大不上一輪，倒是坐實了長輩！
順子和雪兒尷尬地笑笑，也在想，這輩分確實有點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