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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東子應該是沒想到老同學正在市長屋裏，肆無忌憚地咆哮，發泄出了被驅使的不滿。
心甘情願請客吃飯是一個情況，被滿腹牢騷迫不得已還真不是順子的性格，看了一眼他大國哥突然笑了起來，“沒吃過你們市委食堂的飯呢……”
“就知道你小子下謊蛋！”
聽的出來，東子是滿腹怨氣。
被他東子盯上時不時吃上一頓，難免在將來的日子裏被其他人惦記著。一不做二不休！當然得拉著市長再狐假虎威一回。於是，順子很靦腆地對著手機說，“你給我打一份飯菜，不，是兩份。我們一會就到。”
“滾蛋！等等…等等……，你在哪？現在。”或許是發覺不妙，東子壓低了聲音。
“我還在市長辦公室啊。怎麽了？”順子裝傻。能夠想象到東子那被人踩了一腳的模樣，五官指定擰巴成一團糟。
市長，大會小會強調，不允許給企業製造負擔，特別是請客吃飯索要禮物。東子一聽這話，後脊梁骨就涼嗖嗖地冒冷汗。扔下一句我等你們，匆匆掛斷手機之前，依稀能夠聽到手忙腳亂的聲音。
順子心裏打的什麽小算盤，市長能猜個八玖不離十。
“劉嬸說是中午吃三鮮餡餃子，看來回不去啦？”
“我補償你還不行，晚上……對就是今晚，兄弟我好好請你一頓。”
“名不正言不順，不去。”說著市長站起了身。
順子緊隨其後，“是這樣，雪總在這裏住的時間有些長，她家裏人不太放心，都來了……”
“有什麽不放心的？不放心你這個合作夥伴？”
一下就說到了順子的痛處，令他頓時語塞。緊走幾步，撓撓頭，“誰知道呢？昨天夜裏來的，我想，晚上表示一下，就想請您大駕光臨給兄弟我裝一下門麵。”末了又綴了一句，“中午，怕影響不好。”
真能想得出來！竟然把堂堂一市之長拉去做擋箭牌。自知這小子原本就沒這打算，肯定是臨場發揮又想到了什麽鬼點子。爽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便一口應承了下來。
市長領著企業負責人到食堂就餐，著實引起小小轟動。
打眼一看，這三個人關係有點不尋常，隻是東子有些忐忑，還是讓其他人猜忌不已。難怪這小子就要榮升招商局副局長，難怪這小子這段時間開始目中無人。更是對順子這個人充滿好奇，年紀輕輕就有那麽多財富不說，看神情跟市長的關係著實匪淺。
看似是簡單的一頓午飯。由此產生的信息量，絕對不低於報紙上的頭版頭條。
震動最大的莫屬於東子。臨分手時，聽到順子說：大國哥，就這麽說定了，下班來接你。
即便沒有什麽實質問題，這一信息也能說明他們彼此間有了起碼的認可。
一個妖精，在嚐試經營後台？！如是想著，東子眼看著順子像青蛙一樣蹦跳著上了路虎車，轉眼間就在雨霧中失去影兒。
是的，又下雨了。
順子的心情好了很多，跟季節無關，和這場雨也沒有關係。是因為從市長那裏獲得的信息，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指導方向，以及東子那廝幽怨的眼神，讓他心裏陡然生出“與人鬥其樂無窮”的樂趣。
雨，越下越大。
好似要衝刷掉在這之前，所有的汙垢。濺起的水霧被前赴後繼的雨滴死死壓住，令地麵越發朦朧一片好似天上的陰雲揮之不去，緊接著就被路虎車撕開一條口子，又迅速愈合。
很喜歡這種破壞的快感，在十多分鍾的時間裏，樂此不疲。
“吃過了沒有？”雪兒問用毛巾擦拭雨漬的順子。站起身，繞到他身後，用手拂拭著他勾不著的後背。
“吃過了，在市委食堂。”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果然是雪兒的母親。
“吃飽沒有？不然，給你再熱熱飯去。”老太太說。
“媽，你還當他是三歲兩歲的孩子？這可有點偏心，我沒胃口你也不關心關心。”
“行行行！晚上特意給你做順口的，總可以了吧？！”說著，嗔怪地拋給閨女一個大白眼。
夾在兩人中間，順子有點不太自在，訕訕地笑著猛然想起，“晚飯就不要做了，市長答應一起聚聚。”
“市長……那麽大的官……”顯然，老太太有些猶豫。
“就是聽說你們來了，市長這才要見見，是怎樣的父母養育出了雪兒這麽優秀的閨女。嘶……”
“怎麽了？”
不好意思說是被雪兒在後腰掐了一下，順子漲紅了臉，連聲說沒事沒事。
老太太看了一眼閨女，笑著一聲沒吭轉身走出辦公室。
“我的個天！掐死我了！”壓低聲音說著，順子撩起衣服揉著後腰。
“長本事了！還學會花言巧語哄人開心了。”
“有嗎？難道我說的不是實情？”
雪兒笑。拿拳頭在他後背輕輕砸了一下，心裏的高興係數寫滿臉。
順子，很詳細地把所見所聞說了一遍。
說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雪兒坐下之後陷入思索當中。市長說的不假，想要獨樹一幟就得另辟蹊蹺就得讓其他人望塵莫及。而她所擁有的與人不同之處，就是國外的客戶資源。而傑子，充其量就是在這個層次之下，比較成功的一個商人。同最終客戶得不到交流，將是阻礙他發展壯大的最根本問題。
或者，更應該說，在他沒有跟最終客戶有所交集之前，就要把他傑子的差距甩出很多條街。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曾經的合作夥伴，馬上就要兵戎相見。
雪兒說：“看來，我得動身出國一趟。”
“邀請他們，會不來？”順子一聽這話就急了眼，有身孕在身，可是不敢讓她這樣放縱，“沒必要非得飛一趟國外吧？”
按照雪的想法。通過邀請函，顯得不夠很有誠意。更何況，有些東西當麵交流更能隨時做出決定，特別是一些花型的可操作性以及價格，很有必要飛過去一趟。又說，這樣公司開業典禮就得延後一段時間。風風火火地拿出相機，拽起順子就走。
“我們得重新做一下調整，資料也得慎重準備。”
“為什麽不尊重我的看法？”
“別鬧了！”
“我鬧了麽？為什麽就不能聽聽我的看法？”就像是一個被人看不起的孩子，順子不僅僅是感覺到委屈，更多的是被人視為無用的難耐。這樣的想法一產生，就像是從心裏長出了無數根刺，冷不丁被人動一下就把他紮得鮮血淋漓。並且，痛到了骨子裏讓他忍不住顫栗 。
“那麽，你的意思是可以到國外跟客戶交流？”
“我……”順子張口結舌，這確實不能夠。心裏越發冷的難受，因為差距，因為被蔑視。“我有時間在想，沒錢也沒能力，為什麽非得把我綁在你的身邊。”
緩緩鬆開了抓住順子的手。雪兒的笑臉有些僵。為什麽呢？說是他很像曾經的戀人，再告訴他就是無法忘記那段感情，然後再對他說，你順子就是個感情替代品麽？
雪兒相信，誰聽了也受不了！就依順子那個性，保證能一甩身子就此再也不見。
沒有過患難與共，也未曾花前月下。
實際上，如果能夠稱之為一段感情的話，跟順子之間，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偶然而已。當然，包括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倘若，不是因為那次肚子痛得特別難受，這才把懷孕的事情暴露出來。雪兒打算還要隱瞞一段時間，直到下定決心把孩子生下來，或者是……打掉！
順子說的一點不假。
有什麽呢？窮光蛋一個，能力也不是特別出眾。有的，僅僅是創業的勇氣，以及還能稱得上血性的東西。有點類似於她創業初期那樣，不甘人後的精神。
“這不都是聽了你的建議……”
“你沒有！你心裏有計劃，隻是沒有跟我講，是不是？”急於得到求證，順子兩眼一瞬不瞬地盯緊了她的雙眼。
他不知道，怎麽突然之間就把壓在心裏的話，一句接著一句給掀了出來。知道，“那麽，你的意思是可以到國外跟客戶交流？”這句話，隻是個引子而已。實際上，更多的壓力來自外界。比如，傑子那頗多玩味的神情，以及東子跟他和雪兒語言交流時的不同神情和語氣。其實，他們都從心底裏看不起他順子。
加上雪兒父母的到來，層層壓力下，終於把順子刺激到。要不然，也不會小小給東子一個難堪，就讓他心裏開懷不已。因為他急於證明，證明自己並不比別人差，雖然是狐假虎威那也是一種能力的表現。
雪兒，突然覺得順子就是一個沒有熟透的大男孩。
還是很違心的搖了搖頭，盡可能誠懇地說，“你一定是想多了。我確實是在按照你的思路在走。”
努力想要從她臉上找出有多少真實性，順子卻一無所獲。
“哎呦……我又肚子痛。”
“啊…怎麽又痛了！？”
“你惹我生氣了！”雪兒嗔怒地把相機扔進順子懷裏，“你自己去拍資料去。”
不論心裏裝了多少心事，一旦影響到孕育當中的孩子，順子立刻就沒了半點神氣。有心安慰雪兒幾句，看她背對著自己轉過去身子，一定心裏在不是滋味。暗暗地歎了口氣，走出辦公室時還在想：這樣跟雪兒講話，是不是有點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