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達成共識
閣樓之上,身長玉立的男子默默的看著眼前有趣的一幕。一名身穿藕荷色長裙的女子,手執玉壺,跌跌撞撞的在竹林中穿梭許久。剛開始還一頭亂串,後來慢慢的冷靜下來,走走停停,可最終還是在原地穿梭,止步不前。
他原本繃緊的神經,在這一刻竟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世上,怎還會有如此笨的女子?雖然他承認自己的院子修建的單調了些,但還不至於讓人迷路吧!他見柳傾城一副累死也走不出去的模樣,終於忍不住搖頭,下了閣樓。
而我在林中又足足穿梭了一炷香的時辰之後,腰腿酸痛,終於選擇放棄了。於是選了一塊比較舒適的空地,躺了上去。當我看到天上的星星對我一眨一眨之後,我突然想到了什麽。
就算竹林跟回廊是一樣的。可天上的星星方位是不同的啊!我怎麽不知道看星空來辨別方位呢?無辜的敲了自己一下,起身時,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我一驚,待看清那個人的麵目時,又忍不住臉紅了。
我低眉福身道:“奴,傾城參見王爺”
“無須多禮。”他淡淡道。
“謝王爺。”我起身,將頭埋的很低。沒想到會突然碰到他,而且我還忘了帶帷帽。
“天色已晚,柳姑娘不在房中睡覺,跑到林園中來做甚?”他明知故問道。
“.……傾城見著月色甚好,所以便想找個最佳的位置賞月,才會跑出來。驚擾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不得不說,這是我平身第一次說謊,所以臉也紅到了脖子根,還好是晚上,所以並不能看的真切。
“哦,是嗎?”他拉長聲音,抱著懷疑的姿態,嘴角扯著一抹笑意。月色甚好,他倒是把某人的窘迫盡收眼底,隻是不忍揭穿而已。
“呃,是!”既然話以出口,自然不好反悔。
“你喝了酒?”他又問。
“呃,是!”我承認道。畢竟滿身的酒氣,是無法說謊的。
“飲酒對月,你倒是好興致。”他又說。
“呃,是!”隻求他快些問完,好讓我回去。
“你很怕我?”
“是!呃,不是!傾城是說……”
“時辰尚早,既然是飲酒對月,不知柳小姐可否肯賞臉與本王共飲美酒賞月?”他神色淡淡的邀請道。
呃,剛剛是誰說天色已晚?現在怎麽又變成時辰尚早了?本是想拒絕的,但又受不住他美酒的誘惑,一時間有些動搖了。而且,這也是一個試探他的好機會不是嗎?
“如此,傾城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攜我一路直走,直至一亭台閣樓處停下腳步。抬眸望去,望月閣三個燙金大字浮現在眼前。閣樓如其名,高而聳立,一路旋梯而上,直入雲端。
至頂時,我以累的氣喘籲籲,這比關雎宮的九重閣還要陡立的多。抬眸望去,月亮似乎就在頭頂,又大又圓,仿佛觸手可得。而下方則如萬丈深淵,能清楚的將一切盡收眼底。我突然想到自己剛才拿著酒壺在竹林中晃蕩了好些時辰,那他是不是就在此處一直看著?
臉一紅,無疑,他定是看不過眼了,才下去請我上來的。
亭台之上擺放著一張竹製桌椅,上麵擺放著一壺玉酒和一隻酒杯,好不愜意,到真是一個賞月飲酒的好去處。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喝酒的時候,是與一個陌生男子。那時候他也隻帶了一隻酒杯,後來還是我想的辦法,以葉代杯,喝的伶仃大醉。現在才知道,那個陌生人就是北冥玉!而我此生注定與他有緣無分,甚至有可能變成生死敵人。而第二次喝酒,則是跟身邊的這位王爺。而他,現在卻成了我的未婚夫君。
時過境遷,世事多變。哎,如今想來,與他們的結緣,都是這美酒與月亮惹的禍。突然間,便不想再喝了。
他對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後直徑坐下,又為自己悿了一杯滿月。
我這才想起,自己手中還握著酒壺和酒杯,一時間羞愧不已。我這個樣子,那裏還像一個當小姐當奴婢的樣子,分明是一酒鬼來著。而且他正看著我,這讓我更加無法藏身,隻好尷尬的將酒杯拿出來,擱置在竹桌上。
東籬夜錦自然看到了我滿臉的尷尬之色。他本來想笑,可當他借著月色看清我臉上斑駁的黑點時,又不禁沉悶下來。他又替我斟滿一杯滿月,才緩緩道:“你我不日便要成婚,在本王麵前不用如此拘謹的。”
我一口酒還未吞下,便直接嗆了出來,還好酒醒大半,反應過來,扭頭噴出去的。
東籬夜玉一臉尷尬道:“柳小姐這是何意?難道是嫌本王配不上你嗎?”
“不不不!是傾城配不上王爺。”我急道。
他沉默以對,又到了一杯,眸光中透著些許擔憂的望著遠方萬家燈火的寂靜。我見他沉默,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獨自端著酒杯自酌。今夜,我們各懷心事,到顯得有些寂寥無奈。
我看酒杯空了一杯又一杯,最後幹脆懶得倒酒,直接抱著酒壺喝了起來。酒過三巡,他見我喝的暢快,隨意道:“柳小姐倒是女中豪傑,看起來柔弱,喝起酒來,卻絲毫不輸給男兒。既然如此,今日我們不妨痛飲一番,不論尊卑,不論男女,隻做飲酒賞月的知己好友如何。”
我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暢快答應道:“傾城遵命!”又道:“既然是知己好友,不論男女尊卑,那王爺還是別叫我柳小姐了。直接喚我傾城可好?”
他先是一怔,見我醉意朦朧,卻頗為爽快豪情,反而不覺得我臉上的東西有那般令人覺的難看了。頓時大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柳小姐也不必與本王客氣,若不嫌棄,喚我一聲錦,便可。”說罷。又與我碰杯,然後又望著遠方。我也同樣望著遠處,隻是我望著的方向徹夜都是燈火通明,而他所注視的地方,卻早已漆黑一片。
我問他,那裏一片漆黑有何好看?他沉悶道:“黑暗隻是暫時的。”又問我,是不是舍不得離開皇宮,所以才一直看著那個方向?
我不懂他說的黑暗是什麽意思,隻是沉默。他問的問題,我不知如何答複。不是舍不得那裏,而是我總有一種預感,終又一日,我依舊會回到那個地方。這種感覺,讓我無助,也令我感到彷徨。
我突然想到,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未想他試探。今晚我們都喝了酒,這倒是一個好機會。於是道:“傾城不似男兒般有保家衛國的雄心壯誌,自然是以求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便好。”
東籬夜錦眸色一暗,沉穩道:“你說的是,不過既然身為東籬兒女,緊急時刻,自然是要團結一心的。”
我心頭一震,頓時酒醒了大半,細細思索著他這句話是何意思,我又該如何回答。“王爺說的是,隻是傾城愚鈍,不知王爺所說的緊急時刻,是指何時何事?”
他忽然大笑,直接道:“能讓東籬兒女一起團結一心的,自然是同仇敵寇。傾城,你說是嗎?”
我不置可否。卻被他一句傾城,弄了個大紅臉。
他這句話裏的意思不難拆解。我起身下跪道:“傾城愚鈍,今日能與王爺同心同德,實乃大幸!隻是傾城今日有一言相告,望王爺容稟。”
他眼裏閃過一絲讚賞,朗聲道:“不必多言,你心中所想,錦已經知道。不過錦今日倒是有一事向你相求,還望你能答應。”
我心頭一怔,沒想到他竟然知道了當今聖上就是北冥王子。既然如此,那他為何還要對北冥玉俯首稱臣?而且我實在不解,身份低微的我,如何能幫上他什麽?
他見我疑惑,直接道:“錦雖然知道他是北冥王子,但錦人微言輕,又無權無勢,自然不能與他正麵相搏,如今皇兄們被他所殺,皇弟們又被他煢獨圍困,東籬眼看就要落入他北冥玉的掌中,錦自然是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那如今王爺可有勝券?”我問。
“成王敗寇在此一舉,這就是錦說要仰仗顧小姐的地方。”他望著我,麵色凜然。
……
我與東籬夜錦達成了協議。翌日,我奉旨入宮待嫁。臨行前,我回頭望了一眼這幾日所居住的地方,發現最舍不得的竟是那一片綠意悠然的竹林。
我入宮後,依然住在青櫻軒。令我慶幸的是,可以從母親出嫁的地方出嫁。隻可惜,這一切都是假象。
小桃簡直不能相信我還會再回來,而且北冥玉還下令讓她回來伺候我,不用再去禦前伺候了。她高興的活蹦亂跳的同時,眼中又帶著一種怪異的難過,這令我懷疑北冥玉是不是一個非常不好伺候的主?
而後,她又在為我幾日後便要離開皇宮而傷感。隻是在我麵前,她依舊盡量表現的很開懷。我知道,她舍不得我。可我現在還不能跟她說,我們不會分開的。並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想把無辜的她牽扯進來而已。
東籬夜錦說的對,成王敗寇在此一舉,若是不能全身而退,我又何必多讓一個人陪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