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獵鹿

  龍騰醫療大廈的這個豪華通訊室里，大屏幕中有著升行街天香樓那邊的影像畫面。

  方瀚，遠程小屏幕中的希德-雷擴，剛被邀請加入的原藤陽介，此時都觀看著這場街頭混戰，那邊有人員在暗處拍攝著同步信號。

  街頭上已是亂成一片，紅雨團人員和幾個虎威鏢師正被龍騰的戰術執行小隊帶頭圍攻，有幾個激動的綠林中人也加入了。

  「所謂鼓動也就是這樣，會有更多的人加入的。」

  「希德，你這一步棋還真是妙啊。」

  「也因為你們龍騰的人這次執行得不錯，那個小隊隊長喊得挺有感染力。」

  希德正淺淺地喝著紅酒，欣賞著升行街激烈的戰況。

  那戰術執行小隊的十個人都有不錯的實力，尤其是叫江皓辰的隊長，是個制食師劍修三程序者，為了升許可權真是拼了命。

  伊麗莎白正以一敵眾，但因為顯然有著諸多顧忌，他們一群人伴著車子邊戰邊退。

  「莉茲不想傷了俠士，也不敢開槍，怕場面失控。」希德笑說，「如何增援也有問題，一旦大批賽思人員過來就會『不打自招』，人們本來就會傾向於相信陰謀論。」

  她越說越好笑，「那樣就算他們走得出東土街，紅雨團的聲譽也會毀掉。」

  「東土街還是龍騰的主場。」方瀚對眼前局面也很滿意，「如果賽思真要派出大批人馬，我們也能卡上一陣子，伊麗莎白這回得靠自己了。」

  相比希德和方瀚，另一個遠程窗口裡的原藤陽介反而更平靜，可能是因為更熟悉伊麗莎白，交手也有幾次，不覺得莉茲那麼容易收拾……

  「迅戰迅決吧。」他說道，「我們的對手有很多街頭朋友，援兵不只是來自賽思。」

  「雅庫扎那些人對嗎，特別是那個叫顧禾的玩偶，我有考慮。你們看看地圖。」

  隨著希德的話語，通訊大屏幕中顯出一張東土街電子地圖，升行街位於東土街中區與南區的交界處，四通八達，有主幹道穿過。

  所以戰局一旦僵持，不管是哪一方，派人前去都會很迅速。

  「馬上叫警視廳做事，把路口都封好，除了我們的人，誰也不要放進去。」

  希德繼續下著棋，今天都由她來指揮了，「你們看升行街那一帶最能困人的是一座關帝廟，建在小山上，只有一條石階山路能上下。

  「如果沒辦法立即解決，我們就把莉茲這夥人往關帝廟去趕，把他們困在上面，我們就可以圍點打援了，哪些街狗多事過來就打掉誰。

  「要是雅庫扎的人真來了，在歌舞伎町之外也蹦跳不了多少人，正好趁這個機會，把那些勢頭兇猛的收拾收拾，像那個顧禾。

  「如果虎威鏢局也被引動過來，那我們就對東土綠林也清一清理。」

  方瀚聽著沒什麼異議，他們之中說到下棋，還是希德更厲害一點。

  「希德，什麼都被你想好了，這盤棋莉茲贏不了啊。」

  莉茲撐不到關帝廟，他們贏，莉茲上得了關帝廟，他們也贏。

  要是莉茲要呼喚賽思的救援直升機撤離，他們也能借綠林之手發射火箭炮。

  但她真上去了，他們甚至不急著殺她，可以利用她作餌，聚集那些什麼俠客好漢。

  俠客好漢們信奇童烈酒那就是去殺她，不信那就是去救她，都一樣會聚到那座關帝廟，這就給了他們機會一舉清掃這些礙事的傢伙，再整治街頭。

  雖然伊麗莎白是聯合區認可的英雄商品，但上次因為奇恰啤酒的事，她就已經惹得聯合區不高興了。

  他們這些年輕食血者，有理由給她一下還擊。

  伊麗莎白認為奇恰啤酒對銀行系統構成破壞，有悖最大利益。

  但他們也認為，她已經對他們構成了威脅，紅髮莉茲對銀行系統構成破壞。

  龍騰、雷擴、三藤，三家聯手做她一個伸手過界的賽思特障人，夠籌碼了。

  伊麗莎白-斯特林身死，紅雨團破滅，對他們就是有利益的，對銀行也是。

  他們只是在追求著利益而已，這也是事實。

  「還不夠人呢。」希德看著前線戰況，光是現有人手還拿不下伊麗莎白那幫人，「其實這麼看莉茲這一身劍法，這個英雄程序，還真挺行的。」

  方瀚和原藤陽介也看得到，他們都是超速檔，可還是有這種感覺，真快。

  劍法快，身法快，伊麗莎白已經打得江皓辰等人無法近身了。

  還不到半年，不但已經升到三程序者，她那未知的K級程序還這麼強橫。

  看上去比頂上戰爭的時候，又強了一大截。

  「這些人打不過她。」希德說道，「放暗槍吧，戰車出動，開始把人往關帝廟趕。獵鹿人小隊也該上了，去跟戰術執行小隊會合。」

  獵鹿人小隊，是他們幾個潛在繼承人，為了這次臨時聯合組成的一支精英小隊。

  通訊室的另一塊大屏幕亮起了一個作戰室里的情況。

  這支精英小隊有十五人，三藤的人會從另一處出發會合，十五人全是三程序者，全是戰鬥精英，可以適應各種情況，對伊麗莎白、顧禾表現出的能力也有針對。

  獵鹿人小隊的戰力，只比頂上戰爭時警視廳那支全壘打小隊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時候，這些作東土江湖人士衣著打扮的精英殺手，都在面無表情中出發。

  「可惜距離這麼遠，吸不了莉茲的程序。」希德又說，「不過只要將殺，就夠了。」

  看過伊麗莎白-斯特林舞姿的人，都會說她像一頭美麗輕靈的小鹿。

  獵鹿之日，就在今天。

  ……

  「那裡就是爭鳴茶館了，每天都客似雲來，飲茶、聊天、聽人講故事，有時候碰著老李頭說書，那叫一個熱鬧。簡姐，你要宣傳低科理念，這裡是個好地方。」

  明興街的喧囂街道上，鹿九帶著友人們在逛，尤其給今天才到的簡說著。

  顧禾正抬起大杯杯喝了口枸杞水，瞧著門庭若市的茶館，也道：「簡啊，我覺得你在這裡講，壓力會很大，大家會說你講得不如老李頭。」

  簡推著自行車，望著茶館門口出入的客人們，「不同，我不是說書，我是說理。」

  潘多拉一路上還是沒什麼話說。

  「等等……」洛娜忽然有點疑惑，靈敏的耳朵聽到茶館里紛說什麼，「紅雨團？」

  啥子？顧禾凝神一聽，好像還真是那麼一回事，怎麼這裡會談起紅雨團來？

  當下他們往爭鳴茶館里走去聽個究竟，大堂里人聲喧騰，一張張茶桌邊的客人們頗為激動地談著，有人在用大塊頭手機保持著通話，再把新消息向大家說出。

  「現場有人開了槍！不是紅雨團開的，可能是青雲幫，紅髮莉茲沒中槍。」

  「場面更亂了，紅雨團正在敗退，他們在往關帝廟方向退去！」

  「警視廳的人也插手了，封路了，好像也在趕他們！」

  「關帝廟嗎，可現在沒有青雲七子了啊。」

  「奇童烈酒那玩意，你們信不信？」

  「可能會有，但紅雨團擺明是被人做局了吧，誰不知道最好的藥物都在龍騰醫療大廈那裡，怎麼需要買江湖郎中的。」

  「不是說因為她是特障人，銀行內部不支持她，她才要往街頭買？」

  「那既然她真是那種銀行內部不支持的人，她又怎麼會做奇童烈酒？」

  「沒錯，那裡不只是有紅雨團，還有虎威鏢師，我信得過虎威的人！」

  什麼，什麼？顧禾聽了這些七零八碎的話語，頓時更加疑惑，就找那個說相信紅雨團的白袍青年問道：「呃，兄台，你們在說著什麼事兒，能從頭告訴我們嗎？」

  「升行街那邊，打著！」白袍青年是個健談的人，立時給他們一伙人全講了。

  周圍的其他茶客時不時插上幾句話，說說自己的看法。

  他們因為不在現場，不會受到那麼強烈的鼓動，能更全面地想著談著，大都覺得這事兒有古怪，紅雨團找街頭購買血童素的說法站不住腳。

  什麼血童素，他們更是聞所未聞，更像是一個扯淡玩意兒。

  這一會兒，顧禾心情激變，驚了，急了，怒了。

  伊麗莎白怎麼會在那裡他不清楚，但她當然是被做局了，被人誣陷。

  做局的人可真是惡毒，什麼鬼玩意奇童烈酒，只要對方使勁潑髒水，就無法爭辯得清楚的，爭辯起來就是掉進對方的節奏里去了。

  以伊麗莎白的身份，更是艱難百倍。

  「這不欺負老實人嗎！」顧禾不禁怒罵。

  「清者自清……」鹿九說著都沒有說下去，現在緊急的形勢無法讓人慢慢自清。

  鹿九不知道真相，卻知道紅雨之家剛剛贊助師兄鹿七養豬，紅髮莉茲又是顧兄他們生死與共的好友，應該是個真心人。

  「走，我們立即過去！」洛娜沒有廢話，一聽清楚就轉身往茶館外面跑去，「紅髮莉茲，那些虎威鏢師，我們都要救。」

  潘多拉沉默地跟去，這就是個與虎威鏢局交好的機會。

  「太多信息，太多謠言，已經讓我們逐漸失去分辨真假的能力！」簡叫喊道。

  「媽耶，簡，走了啊！」

  顧禾回頭叫了聲，腳步不停地跟著洛娜離去。

  但來到外面，被冬季的寒風一吹，他不由抓頭，媽的，媽的，怎麼就打起來了……

  聽那些茶客說的當場陣仗，今天這事絕對不容易擺平，可能滿街都是殺手。

  敢那樣對付伊麗莎白，做局的人實力非同小可，三藤？龍騰？還有什麼？

  顧禾心裡有點堵了上來，腳步也慢了，65%聖水，99%人格完整度，大杯杯在手。

  他是可以戰鬥的，但捲入這種事情，跑過去會不會也中陷阱，這比預期中的擊退幾個劫鏢小毛賊危險太多了，有可能救不了人還把自己搭進去……

  只是，不看在虎威鏢師的份上，也得看著伊麗莎白啊。

  他現在是她保的，她要是出了事，甚至沒了，整個魚塘都要出事。

  要不現在就轉頭往荒野方向去，去找復甦先驅會……但那分享者由誰來壯大，流光城由誰來改變，那要一輩子流浪嗎，那他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好日子。

  不行，鵝不能出事，她得活著折騰。

  「你搞什麼，走快點！」洛娜回頭叫他，「磨磨蹭蹭的，不要人都死了我們才到。」

  「呃……洛娜，我只是在想，會不會有陷阱。」

  「有陷阱我們也得接著了，要不然是不是不管，先開上車，上車叫人！」

  洛娜還是嫌他們太慢，自己疾步衝去了，爭鳴茶館這裡離著文和館不算很遠。

  不一會兒，落在後面的顧禾幾人，就見一輛黑色重裝越野車在馬路上轟隆地駛來，其它車輛和行人都連忙避開，車窗飄出很吵的搖滾音樂。

  「上車。」洛娜叫道，四隻車門全部嘭嘭地自動打開。

  顧禾深吸一口氣，還是坐進副駕，鵝啊鵝，你們可得撐上一會兒。

  當然最好的是我們還沒趕到，你們自己就解決了，跑掉了，被賽思的人接走了……

  與此同時，潘多拉和有些懵著上了車的鹿九坐進後排。

  要不要先回去稟告夫子呢？鹿九一念閃過，但又想自己不是小孩了，哪用得著事事問夫子，特別是這種行俠仗義的事情。

  「簡？」洛娜問了推著自行車停在路邊的簡一聲，「你要不要去？」

  不管是交情還是盟友瓜葛，簡與低科族和伊麗莎白與紅雨團都不像他們那麼密切。

  顧禾也知道，簡是犯不著拼這個命的。

  但是簡這個人，哪裡有熱鬧，哪裡就有她，以及她的聲音。

  「當然要去！」簡跨上那輛破舊的自行車，雙腳蹬動，已是先越野車一步全速駛去，「誰想用虛假信息蒙蔽控制我們，誰就是我的敵人！」

  越野車的車門關上，後車廂的篷殼往車頂折起，轉為越野皮卡的形態。

  「放觸手，注意開路把人和車撥開。」洛娜對顧禾說，「因為車速會有點快。」

  轟隆一聲，車子的馬力迅速飆了上去，轉了個彎，像一支重箭般在路上衝出。

  顧禾的幾根觸手幾乎同時釋出了，把前面幾個路人撥開，也把沖在那頭的簡連人帶車抓住扔到越野車後車廂來，「簡，你的方向錯了。」

  在人車紛紛避讓的東土風味道路上，越野車高速駛去，車載喇叭大聲地響著：

  「嘭嘭，撞死那些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