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血童素
灰沉的天空上微有紅光，不知是初雪來臨的跡象，還是因為街上那頭紅髮的照映。
鏘鐺！劍與劍的激斗聲在升行街爆起。
伊麗莎白剛一躍落街頭，就繼續揮著劍寶擊向一眾青雲幫徒，他們的霸天流劍法剛厲霸道，但她的誓約劍法更是大開大合。
她早就用不著劍寶的自動戰鬥模式了，以超速檔的身法與劍速，一劍有如萬劍。
烈陽般的劍光也震懾著對方的精神，使他們的招數變得更慢。
這些可能就三檔、四檔的一二程序者青雲幫徒根本不是對手，被她一劍擊退一片。
如果不是她無意直取他們性命，甚至不是使出全力，早有人頭噴血飛起。
但現在也是成片驚呼慘叫，就只是打了個照面，好幾個青雲幫徒斷了手掉了劍。
這片原本人馬擁擠的街頭頓時空出一塊，伊麗莎白和幾個虎威鏢師倚背而立。
「好！」「好劍法！」
街道兩邊的一些樓房露台上的人群高呼喝彩，像天香樓、元和居等酒樓食肆最為熱鬧，普通民眾只能看個勝負，綠林習武之人則多少看得出個中真章。
那個紅髮莉茲身姿翩翩如舞，可是劍法著實強橫。
這裡的人除了青雲幫人以及與青雲幫勾連的一些人，就沒有不厭惡這些青雲賊的。
普通民眾平時最受欺負，此時躲在兩邊商鋪里望出去的人們，都為那位女俠激動。
與此同時，像朱蒂、孟鴻等的紅雨人員也加入街頭戰場，青雲幫眾更加失了威勢。
從那個紅髮姑娘從天而降來相助起，胡鐵牛、張衛雨等一夥鏢師就又意外又振奮，紛紛喊著回應：「多謝姑娘相助！」「此恩沒齒難忘！」
這下子，他們壓力大減，胡鐵牛早已戰得紅眼了，又再揮斧劈向那些青雲賊。
但張衛雨是他們這夥人里最為冷靜的那個，叫喊著鐵牛和其他人邊打邊走，「我們留在這裡是打不完的，青雲幫的人會越來越多，我們鏢局有很多顧忌。」
虎威鏢局吃的是中間人的飯，除了運鏢時的事兒，向來就不多捲入這種衝突。
而且虎威沒有龍騰作靠山，跟青雲幫這樣打，也給了警視廳可抓的把柄。
他們有心殺賊，卻清楚這種局面會讓封老掌柜很難做，他們不能把鏢局拉下水來。
「可恨啊！」胡鐵牛咆哮如雷，還在揮斧，只願多殺幾個賊子。
「幾位綠林朋友。」伊麗莎白能聽到他們的話語，「先跟我們走吧，上我們紅雨團的車一起走，其它事情回頭再說。」
這個時候，紅雨團的幾輛商務車和安保通訊車在朱蒂等人的開路下駛來。
這就是儘快離去的最好法子，張衛雨他們應著謝過，只有胡鐵牛還不太肯走。
但是，剛還有點慌失要退走的青雲幫眾，好像新得了什麼命令，他們咬牙切齒，不退反攻，大批人馬和戰車又硬著圍攻上去，讓紅雨車輛一時難以移動。
有一股義憤正在凝聚，不管天香樓上，路邊商鋪里，都有綠林之人隱隱欲現。
他們不熟紅雨團，卻知道虎威鏢局的聲譽，還有青雲幫的惡毒……
然而在天香樓一樓那邊，出了新的動靜。
在街頭激戰的同時，天香樓的客人們都早已聚到陽台邊、窗戶和門口邊觀戰。
紅雨團的人員來得本來就不多，又因為要增援和撤離，除了羽誠一個人負責看著霍不凡和王東，其餘人都已經出了天香樓，現在羽誠也要離去。
可是在一樓大堂，早有一夥十來個江湖人士打扮的青壯年男女從耳塞通訊器接收到上頭命令，都默然地起身行事。
天香樓不只是提供包廂，也有保險柜和小倉庫出租，做著點類似鏢局寄存的營生。
這種保險柜和倉庫房間只要有鑰匙就可以去開，現在這伙男女就有其中一個小房間倉庫的鑰匙，他們開了倉庫，從裡面搬出好幾箱的貨物。
那全是密封的木箱，箱板上塗有著一個紅色的「葯」字。
「喂，你們是誰！」
霍不凡、王東此時都下到一樓大堂，看見從倉庫走廊抬著木箱走出的男女，霍不凡見狀向周圍人大喊：「住手，那是我的貨，要交給紅雨團的貨！」
羽誠立時一驚，意識到不好，就見到王東猛地轉身往後門方向跑掉。
「霍不凡，不認得你家江皓辰爺爺了嗎！？」
那伙江湖人士里，一個三十來歲的長發漢子厲聲叫喊，一身黑色有江浪花紋的勁裝，手上也持著一把青鋒長劍，儼然一位綠林俠客。
霍不凡頓時大受驚嚇一般，也不管那些貨物了，往天香樓後門逃竄而去。
一樓大堂里的食客們都開始注意到這裡面的紛爭，疑惑地看去那伙男女。
鏘！羽誠一下拔劍要追擊霍不凡和王東，不能讓他們跑了……
然而他馬上就被好幾個男女揮刀出劍地衝上來纏鬥住，他們不去追霍不凡兩人，卻拼了命地纏著他來打，「小賊哪裡跑！」
大堂櫃檯那邊，天香樓掌柜李年高聲地喝斥：「諸位停手，莫在天香樓內鬧事。」
「李掌柜，在下江皓辰，這幾位都是我的同道，我們追捕這群賊子已久。」
那個長發漢子江皓辰語氣凜然，「我們從天使城一直追到流光城，霍賊專門制售各種害人的毒藥，今天他在這裡跟紅雨團的人會面交易，又不知是什麼害人勾當！」
紅雨團？外面痛擊著青雲賊人的紅髮莉茲？
食客們面面相覷，都被那人的話語弄得很是疑惑。
羽誠面色一變，掃視包圍著他的幾個男女，察覺到他們眼中的陰冷。
這些不可能是什麼綠林好漢，王東那個小人害我陷斯特林小姐於不義矣！
另一邊，不用一起困纏著羽誠的另外幾人抬著貨箱往天香樓門口快步走去，呼喊街道上的人們也往這邊看來，連青雲幫眾一時間都退了開去。
伊麗莎白、朱蒂、胡鐵牛等人，紛紛有所留意。
嘭啪！天香樓門口邊，江皓辰徒手猛力拆開一個貨箱的板蓋，「全是血童素……」
江皓辰抬起貨箱展示地給四處的眾人看看，貨箱里藏著一支支血色的藥劑。
他滿臉暴怒，這伙男女個個也都怒憤出聲：
「這些都是紅雨團從賊子那買下的貨物！」
「竟然全是血童素，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之事！」
「我聽聞紅雨之家以慈善為名收養了大量流浪兒童，原來卻是為了行這種惡事。」
「一個孩童如果被下了血童素，就成為酒奴了，以身體為釀酒容器，以血液為酒水，精元血氣都會轉為血酒，當酒釀好了，酒奴就會被放盡全身血液而亡。」
「聽聞這種血酒還有個名頭，叫『奇童烈酒』。」
「那些有錢佬就喜歡喝這種血制的烈酒來提神，加強他們的食血者程序。」
奇童烈酒？天香樓內外的眾人一片驚聲，都是第一次聽說有這種東西存在。
只不過聯繫到前不久才傳了開來的奇恰啤酒，以及衛城山那些食血者的一貫作風，奇童烈酒這一回事令人震驚，卻不讓人奇怪。
「原來紅雨團包藏此等禍心，伊麗莎白-斯特林！」江皓辰大喊，「銀行惡賊！」
紅雨團的眾人都有怔疑，這時羽誠在與幾人的纏鬥中從天香樓掙脫而出。
「有人做局誣陷紅雨！」羽誠叫喊，「貧道太上宗羽誠，以性命擔保我們紅雨斷無這個交易，他們才是賊子，他們在血口噴人。」
太上宗，東土街的一個劍修門派，雖然有秘法，但由於人丁單薄，並不怎麼出名。
對眼前的變故，伊麗莎白初時怔了怔，隨即有什麼明白了。
她不知道血童素、奇童烈酒是不是確有其事，但這就是為什麼霍不凡三番兩次想要把貨物塞過來，這是個陷阱，背後有人策劃。
而那神經藥物是有輕微效果的，能製造出來的只有龍騰集團……
這件事必有龍騰的人參與，方瀚？
伊麗莎白聽著這夥人七言八句地給紅雨團定了罪，渾身生寒，肝膽發怒。
「你們這種說法漏洞百出，個中要麼有著誤會，要麼就是污衊，我願意跟你們一一對質，給大家一個真相！」
嘭啪，嘭啪，嘭啪。
那伙男女好幾人都把貨箱拆開了，裡面除了最上面有一層淡黃的藥劑，就全是鮮血般的紅色藥劑。
江皓辰拿出幾瓶摔扔在地面上，玻璃瓶嘭啪碎開，血色的藥液流開在地面。
有毒氣般的煙霧升騰，藥液里響起怪異的嗞嗞聲響，一看就是巨毒之物。
「都人贓並獲了，你們還敢抵賴。」江皓辰痛罵道，「天香樓里多少人看到你們剛才跟賊子合謀，還找來這些虎威鏢師準備掩人耳目，不料被青雲幫徒意圖搶劫。」
另外幾個男女，持劍的，持刀的，都抓起貨物箱子，往街道上扔去。
「伊麗莎白-斯特林，購買大量血童素，準備拿流浪兒童煉酒！」
「什麼紅雨之家就這麼一回事，她只是在裝好人，不知道害了多少孩童了！」
這片動靜已在鬧騰開去，街頭兩邊的人們望著那滿地的毒液，驚聲紛涌。
有一些聽著憤怒的聲音似在響應著江皓辰等人，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別有用心：
「在歌舞伎町那邊害人還不夠，還想進來東土街害我們的孩童。」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最近賽思到處投放她的廣告。」
「東土街不是爾等想進來撒野就撒野的！」
人們的聲勢漸起，像是一股狂風呼嘯。
伊麗莎白看到有些懷疑的目光，已經在包圍著街頭這處的紅雨團與虎威鏢師。
胡扯，胡扯，胡扯……
她幾乎要一劍刺向那幫人，但現在這個情形，稍有處理不當都會被進一步誣陷。
一旦人們的憤怒真被利用得使向錯誤一邊，如果紅雨團又因為防禦而對人們造成殺傷，水就被攪混了，事態就複雜了。
伊麗莎白無法說自己怎樣反奇恰啤酒，沒人知道，沒人信，這裡也不是歌舞伎町，大家不熟悉她，紅雨對這個區也沒什麼造福，她必須慎重。
與此同時，胡鐵牛、張衛雨等鏢師全都震怒，已是知道那幫人真在誣陷。
因為他們今天之前，跟紅雨團的人見都沒有見過。
怎麼就成他們是來運鏢的了？
「豈有此理！」胡鐵牛大聲，別人忍得了，他鐵牛忍不了，「全是在扯淡，我們今天是休假來這邊逛，大家別信，那些也是青雲賊！」
羽誠終於與這邊眾人會合，質問道：「你們是哪路人，你們說是那就是了？」
朱蒂、孟鴻等安保都警惕著周圍情況，心有不忿，但歷來習慣聽從上級說話，所以即使現在這樣，也沒說什麼。
不過，街頭兩邊自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那些義憤聲音還指不定是不是托。
聽著那幾個虎威鏢師的話，一些人也就不禁出聲，到處起了爭吵。
「當我們傻的？如果真有那一回事，用得著在這裡交易？銀行用得著光顧藥販？」
「你們信青雲賊、信幾個來路不明的人，還是信虎威鏢師？」
「他們都還在跟青雲賊死戰，不要冤枉了好人！」
但是，喊著有奇童烈酒的那伙人根本沒想要與誰理論。
趁著人們的態度混亂，江皓辰猛地拔出長劍，厲吼道：「一個衛城山銀行狗又怎麼會安好心，今日吾等就要為那些街童出一口氣！」
在這伙男女霍然向著紅雨團人員和車輛圍攻而去的同時。
驟然一下，從天香樓、從元和居，還有多處樓房，都有人躍下街頭一同衝擊。
他們的眼神，全都帶著一抹冷厲。
一瞬間，伊麗莎白以誓約程序，可以看得到那些誣衊紅雨團的人沒有同誓之力，衝來的很多身影也都沒有，這些人應該都是龍騰的殺手。
只是升行街很大，總會有幾個綠林中人一時氣憤中了奸計，他們就有著誓力。
伊麗莎白眼見安保人員抬起槍械要開槍，她連忙叫住：「注意不要升級局面！」
一旦槍聲響起，事情就不同了，可能會有更多真正的俠義之士就此中計出手的。
那些龍騰殺手已經攻至身前，相比欲退未退的青雲幫徒們，更要殺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