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逢魔時刻（一更）……

  這裡雖然是醉花陰的幻境, 但是幻境所營造的一切都並是真實的。

  哪怕白穗現在的模樣是原的樣子，可她是這裡唯一清醒知曉自己處於幻境之中的人，所以質上她的體質並會發生改變。

  七煞在她的壓制下變得老實了少, 然而它的劍並是它故意放出來折騰顧止的。

  劍的劍是無意識散出來的, 如今顧止的修為足以控制它，所以它的劍時時會變得紊『亂』躁動。

  ——這也是為么顧止會被傷到。

  白穗眯眼睛盯躲在劍鞘里消停了少，暫時沒有再散發劍的七煞半晌, 而後抬眸看了顧止。

  「現在你拿它還疼嗎？」

  「……疼了。」

  「那就好，要是一會兒它再把你弄疼了你給我說，我再幫你教訓它。」

  她一邊說一邊拍了拍手, 見顧止怔然點頭，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白穗張了張嘴還想要再叮囑幾句，一旁的林之先一步開了口。

  「青禾師妹，雖然我知道你剛才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你並非七煞的劍主。七煞是一把千年神兵, 更是一把斬魔的靈劍……」

  青年說掀了下眼皮, 視線淡淡落在了顧止手中的劍上。

  清俊的臉上沒么情緒變化, 眼神卻在無聲警告。

  「它在劍鞘里，又有顧師弟壓制倒還好。劍你尚且能壓制一部分，可若是之後它的煞溢出來了, 以你的修為是承受住的。」

  林之的言下之意很明顯, 他是希望她要再碰顧止的劍了。

  的確, 劍還好，若是煞溢出來了哪怕是白穗也可能安然無恙。

  但是這隻針對於幻境之外的情況 ，顧止現在過金丹，她完全有把握壓制住七煞。

  只是這些她沒辦法告知。

  「……我知道了。」

  林之見白穗聽了，也沒有再繼續就這個話題多說么了。

  他引了命劍出來, 晨風他的衣袖輕柔拂起。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自入到現在你們兩個應該都是第一次下山吧。」

  「這一次我們要的地方是在鳳山蘄州，是妖族的地界，過並在中心地帶。那裡的妖獸多為中階，一般金丹修士都會在那裡斬殺妖獸，歷練修行。」

  雖然林之也cue到了白穗，但是這些話主要還是說給顧止聽的。

  「我在之前就提前打聽過了，蘄州近日從鳳山妖界跑出來一頭九品蒼龍，修為在五千年左右。」

  妖獸的修行速度和人族相比較起來要緩慢許多，它們從出生到生出靈智可能就要個千年。

  五千年加九品的妖獸，對應人族修士的修為大約在近元嬰的程度。

  在顧止來找林之，希望對方帶他下山斬殺妖獸的時候林之就在手篩選。

  要是只他一個人的話，保險起見，他最也只會選三千年的。

  但是算上了顧止，再加上他手中的那把神兵后，斟酌許久后便鎖定了這頭蒼龍。

  想到這裡林之垂眸看了顧止一眼，他似乎也意識到了此次要對付的這頭妖獸的棘手，有些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劍。

  「你用太擔心，這頭妖獸是難對付了些。可我們兩人聯手勝算小，就算中途出了么意外也可以全身而退。」

  林之的話並沒有安撫到顧止多少，他薄唇壓，猶豫了下。

  「林師兄，我師尊只讓我斬殺一頭階妖獸就好……我沒的意，我只是覺得萬一我們對上那蒼龍卻沒辦法斬殺，還浪費了這麼多精力的話太可惜了。」

  「所以你是想隨便找一頭階妖獸應付了事？」

  顧止剛準備點頭，餘光對上了青年冷淡的眉眼。

  林之一直都是這般面無表情的，但是少有像今日這樣面若冰霜。

  這話誰說都可以，但是從顧止口中說出來卻讓林之難以接受。

  顧止是他唯一認可的對手，平日里逃避比試也就算了，既然好容易下了山，卻依舊想隨便斬殺一頭妖獸敷衍了事

  說實話，這讓林之很失望。

  青年神情晦暗了幾分，他直勾勾盯顧止看了半晌。

  對於他的提議並沒有反對也沒有肯定，林之只是深深看了顧止一眼，便轉身徑直御劍離開了。

  清晨的崑山霧未散，日光也輕柔，淺淡落在了前面青年的身上。

  顧止知道自己說錯了么，有些無措地看了一旁的白穗。

  「師妹，我，我是說錯了么惹林師兄生了嗎？」

  「……也算說錯，就是對於林師兄的話你這樣做的確有些讓人寒心了。」

  她完全能夠理解林之的感受。

  在白穗的印象里，顧止雖然怕死怕麻煩又嬌，可是他絕對是一個逃避問題，膽小怯懦的人。

  因此單單是林之，在她聽到剛才顧止那話的時候她實也有些失望。

  白穗嘆了口，斟酌了下語句之後繼續說道。

  「你想啊，是你主動找的林師兄帶你下山，他幫你找好了妖獸，雖然是棘手了點兒，但是也是為你好。畢竟你好容易下一次山，若是能夠制服這樣的妖獸於你來說百利無一害。」

  「你現在說么隨便找一隻就好，這這就相當於我給你準備了一桌子好吃的招待你，你卻一口未動……這是拂了人好意嗎？」

  「……這一樣。」

  「適當的好意是好意，過了度就是強人所難了。」

  顧止說這話的時候還是顧忌前面的青年，怕他聽到稍微隔絕了聲音。

  他抬眸看見白穗愕然的神情，手緊緊攥衣袖悶悶說道。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知好歹，或者有些無理取鬧。可是我和你還有林師兄一樣，我並沒有么遠大的抱負，哪怕你們人人都羨慕我師從老祖，我也沒覺得有么了起的。」

  「我師尊在剛帶我入山的那幾年對我特嚴格，無論我疼得如何厲害如何哭鬧他都會心軟分毫。漸漸的我也知道哭沒用，就按照他每日給我布置的量修行。過只局限於他布置的部分，我從會和他同弟子那樣給自己加量加訓。」

  他很少和外人說這些，也在意旁人怎麼看他怎麼說他。

  只是顧止是真心把白穗當朋友的，所以唯有白穗，他想被她誤會。

  「再後來我是每年都要逃好多次，然後又鎩羽而歸嗎？這些我師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在我死心了之後他的態度也變了，他再像以前那樣強度要求我了。」

  顧止提起這些的時候神『色』很平靜，像是說起旁人的事情一般。

  他那張俊美的面容在日光與雲霧之間晦暗，那雙漂亮的眸子也跟明滅閃爍。

  「估計他也覺得我是那塊料，可教了這麼多年，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所以也就這樣放任自流了。哪怕是這一次斬殺妖獸，他交代我的時候也是語隨意，只要是頭階妖獸就好，對我也沒抱太多期望。」

  而且在顧止看來他並是老祖唯一的徒弟，他的同師兄，也就是後來的崑山宗主。

  有他師兄在，這些擔子最後也落到他身上。

  想到這裡，顧止更是沒么心理負擔了。

  他看白穗，頭一次自己的真實想法一字一頓的說了出來。

  「人各有志，林師兄追求力量，執於修行，我就想得過且過好好活，應該也沒么對吧？」

  「……」

  白穗被噎住了，因為顧止這一番鹹魚發言。

  想做一條鹹魚倒沒么，可是你沒那個鹹魚命啊。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在原文《仙途漫漫》里有一部分是關於顧止的過，中講述了他的修行。

  那強度的修行，又是入滄海，又是下鳳山，甚至還曾經幾次在魔淵蠻荒。

  每一個地方都危險至極，而且他一待就是十年乃至百年。

  是因為這樣一次一次的以命相賭，九死一生，顧止才有了那樣一身通天修為。

  一個這樣消極怠工的鹹魚，日後竟然那般拼死拼活提升修為，還是在蕭澤沒有背叛暗算他之前。

  這太奇怪了。

  他日後所做的事情和他現在說的話完全就是背道而馳，自相矛盾。

  白穗一直以為顧止從以前開始就是一個嘴上說麻煩，卻還是會老老實實修行，會直面任何事情的人。

  但是現在的顧止顯然是，他愛修行，也一直在逃避一切。

  無論是和林之的比試，還是這一次斬殺妖獸。

  他就像是一隻蝸牛，害怕變故，害怕外界，更害怕危險。

  敢冒險，一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立刻躲在自己的殼裡，大都敢出。

  過分謹慎小心並沒有么對，白穗也並否認這樣的生存方式。

  只是她想明白，如果顧止從一開始就是這樣，那之後又是么讓他的『性』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呢？

  半晌，白穗想到了么。

  她的眼眸閃了閃，從少年身上移開了視線，痕迹地落在了前面御劍而行的林之身上。

  是因為林師叔嗎？

  ……

  蘄州距離崑山有大半日的路程，顧止他們從清晨出發，到了蘄州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蘄州雖然是鳳山的地界，過這邊卻大多居住的是一些人族和修士。

  大多修士下山歷練，會在這裡歷練的地方長期居住，有了他們的庇護，人族也在這裡聚集生活了起來。

  漸漸的，這裡了人與修者共處的一座城池。

  這時候天『色』也早了。

  林之是第一次來這裡，到達了目的地后便輕車熟路帶顧止他們了一家客棧。

  「店家，三間客房。」

  青年說準備取靈石結賬，想店家聽到他這話後有些為難撓了撓面頰 。

  「這位仙家真好意，今年趕巧了是十年一次的妖獸『潮』，蘄州這邊每日都有少仙家過來。長住的有，短住的絡繹絕，現在小店的房間都給訂得差多了，只剩下兩間客房了。」

  店家說到這裡又往窗外瞥了一眼，天邊橘黃『色』的晚霞也快要隱沒下來，等到天一暗。

  蘄州這邊城內城外都會籠罩在濃郁的妖之中，黑壓壓的連燈火都難辨。

  「據我所知這個時候能有空房間的客棧多了，仙家今夜可否就一晚三人先湊合住兩間，等趕明兒有空房間了我再給你們騰。」

  的確，妖獸『潮』的時節里各宗各派下山來這邊歷練的修者尤多。

  現在就這麼出往前面找的話，可能空房間沒找到估計這裡的兩間也沒了。

  林之餘光瞥了顧止和白穗一眼，索了下，拿出了兩塊靈石遞給了店家。

  「好，那這兩間我們訂下了，若明日有多餘的空房還望提前告知。」

  店家收了靈石，立刻麻溜的房牌交給了林之。

  上面寫房號，兩間挨在一起。

  「青禾師妹，這個給你，在二樓右邊拐角的位置。」

  他頓了頓，垂眸看了顧止。

  因為之前的事情兩人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氛有些微妙。

  林之張了張嘴想要交代么，可見少年抱七煞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他薄唇抿，眉宇間有些郁『色』。

  白穗夾在兩人中間十分尷尬，怕他們還要繼續在這裡僵持下，先一步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氛。

  「那個時候也早了，我們明天還要出呢，要就先各自回休息吧。」

  林之臉『色』稍緩，微微頷首。

  他徑直上了樓，白穗也緊跟后。

  林之怕走得太快顧止跟上，特意放慢了腳步。

  然而等到他走到口位置，準備推的時候，久久也沒有等到顧止從拐角處走過來。

  會還在鬧扭吧？怎麼這般孩子？

  想到這裡林之嘆了口，最終還是妥協讓了步，準備把少年親自帶來。

  想他剛走到拐角位置，看到白穗前腳剛了屋。

  後腳顧止也十分自然的跟走了。

  林之心下一驚。

  還沒來得及反應，屋子裡的人也發現了顧止的存在。

  「？！你怎麼來了？」

  「是只有兩間客房嗎，我來我睡哪兒啊？」

  顧止眨了眨眼睛，明白白穗為么這麼大反應。

  他一邊說一邊準備床邊坐休息下，結果人還沒過，白穗先一步拽住了他的后衣領提溜住了他。

  「是有兩間客房，但是你應該林師兄那裡，而是來我這裡。」

  她的力很大，至少足夠應付顧止這個小身板。

  白穗臉『色』沉，拽顧止就往口方過。

  「我要！我要和林師兄住一個房間！我要和你住一起！」

  「你放心，我知道男女授受親，我睡地上，我會『亂』來的！」

  「你知道個屁！你要是知道了就該來！」

  白穗得輕，一腳踹開了房準備把少年給扔出。

  誰知顧止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死活也放手。

  「我要，我就要和你一起！你沒看見嗎，林師兄臉『色』好難看，他肯定很生。之前我和他比試的時候他就生了，下手特重。要是我和他共處一室我肯定會被揍的嗚嗚！」

  「嗚嗚嗚他們劍修一言合就喜歡動手，實在太痛太粗魯了！」

  一開始還好，越說到後面顧止的神情越發驚恐慌『亂』起來。

  一會兒眼眶就紅了，整個身子顫顫巍巍怕的行，還吧嗒吧嗒掉眼淚。

  「……」

  怎麼會這麼膽小？

  白穗最見得人哭，而眼前這人還是顧止。

  她重重嘆了口，還是心軟了。

  「好了哭了，多大點兒事。」

  她伸手給他擦了擦眼淚，手上力道沒控制住，給他臉上留了幾道紅印子。

  「你，你嗚嗚，嗝兒，你趕我走了？」

  顧止仰臉任由白穗擦眼淚，眼眸濕漉漉的說，睫『毛』也浸濕粘連在了一起。

  「我趕你走你就會老實找林師兄嗎？」

  他搖了搖頭，抱白穗的胳膊吸鼻子悶悶開口。

  「你趕我走，我害怕。」

  「在崑山我就怕兩個人，一個是我師尊一個就是林師兄了。他每一次看我的時候我都覺得像是被獵人盯上了一樣，下一秒就會拔劍來砍我似的。」

  林之把顧止當對手，自然是有比試的慾望。

  可顧止並這麼認為，他一看到林之就覺得自己要被揍，怕得行。

  白穗聽到這裡嘴角抽搐了下。

  此時是被打開的，她餘光瞥見了遠處站的青年。

  修者五感敏銳，這麼近的距離他應該聽得一清二楚。

  林之沉默了一瞬。

  他一直以為顧止就是膽小了些而已，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怕自己。

  白穗和林之的視線撞上，後者先一步移開，落在了哭得打嗝的少年。

  他的神情複雜，有些恨鐵鋼又有些無力。

  在林之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地面知怎麼回事晃動一下。

  前一秒還抱白穗的胳膊哭哭啼啼的少年神情一凝，天青『色』的長劍「唰」的一下抽離了劍鞘。

  白穗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顧止執劍上前一步她牢牢護在了身後。

  窗外風聲呼嘯，七月天里竟然夾裹霜雪，數九隆冬般冷冽。

  白穗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的從後面攥顧止的衣袖。

  「要怕。」

  感覺到了白穗的安，顧止回頭沉聲安撫道。

  他的眼尾泛紅，映照天邊那詭譎的霞光，臉上沒有任何懼『色』。

  如出鞘的靈劍般凜冽森然。

  那原柔和的日光漸漸有了變化，緊接由橘『色』變了瑰麗的紅霞，如血一般瀰漫在了整片天際。

  同時，那濃重的黑『色』霧氤氳，也跟密布在了整個蘄州。

  一瞬之間，百妖夜行。

  是逢魔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