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感謝你

  手術室內。

  打完鎮定的余寶元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迷糊了起來。那些不安的，焦躁的，絕望的情緒，就像是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再加上白向盛在身邊絮絮叨叨地勸導，他聽著白向盛的話，一時間恢復了一些正常的意識。

  旁邊有護士提醒道：「血壓逐漸上升。」

  「心跳頻率慢慢恢復正常——」

  「壓住腹部，止血縫合。」老專家不慌不亂地說道。

  白向盛冷靜道：「我來。」

  說罷，走到手術台另一邊，在眾多醫生護士的注視下，緩緩地跪了下去，對腹部進行了適力按壓。

  老專家手上動作不停，等到出血情況緩解之後，拿起縫針。

  七層縫合，一層都不能出錯。

  宮肌肉全層，漿膜層，腹膜一層，前鞘，皮下組織，脂肪層，皮膚……

  老專家縫合了多久，白向盛就在地上跪著按壓了多久。汗水從他們的額頭上滴滴滲出，被手術燈照得熒熒發亮。可是他們的眼神，卻是直直地看著余寶元的身體，一刻也沒有轉移過注意力。

  白向盛看了一眼余寶元的神情，勸導道：「別怕，過去了，都過去了……很快就好了。」

  ……

  顧鋒跪在門口不肯起來。

  已經有護士過來給他的手進行了止血處理。可是顧鋒固執地不肯鬆手，或者說，不肯把平安玉從自己的手上拿開。

  他不敢冒險，他要時時刻刻握著這塊玉，祈求余寶元能夠平安出來。

  他要對他說我愛你。

  他要把世界上最好的都送給他。

  曾經顧鋒那樣無情地對待余寶元，只把他的真心隨意揮霍，當做可以隨時丟棄的廉價玩意兒。他願意帶著陳立寧旅遊，願意送給陳立寧各種奢侈玩意兒，願意陪伴他，可是余寶元的難過，他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因果輪迴。

  他後悔了，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憎恨當初那個冷漠的自己，憎恨那個不懂事的，把余寶元傷透了的自己。

  如今跪在冰涼的地上，他的意識才能清醒幾分，他想用這種幾乎自虐般的方式來告訴自己，手術室里的人正在為你受苦，正在為你徘徊在生死一線。

  你不能忘記。

  安娜輕聲走到顧鋒的身邊，低下頭說道：「顧總，孩子已經被放進保溫箱觀察，我去看過了，情況不錯。」

  「嗯。」顧鋒低低地應了一聲。

  他現在滿心滿腦都是余寶元的安危，實在沒有多餘的空閑來想孩子的事兒了。

  約莫又過了半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被砰地一聲推開。

  小周急忙要拉顧鋒起來，顧鋒一起，整個腦袋像是冒了金星，險些連站都站不穩。

  余寶元被緩緩地推了出來，主刀的老專家摘下了口罩，擦了擦汗水：「脫離危險。」

  顧鋒從不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這麼差，老專家簡簡單單地說了四個字，他幾乎激動地整個人都要暈過去。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活著，他就還有懺悔的機會，他就還有回頭追回他的機會。

  顧鋒低頭看著余寶元慘白的臉蛋，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痛得像是被刀子活生生扎進了胸膛一半。

  老專家對著護士吩咐道：「先觀察三個小時，看看有沒有異常情況，隨時做好手術準備。如果沒有異常出血、血壓降低的話，再給產夫壓肚子。」

  「好的。」護士應下。

  隨後，余寶元被緩緩地推入了病房。

  孟莽龍扶著顧鋒，在他的背上安慰似的拍了兩下：「沒事了，沒事了。」

  顧鋒點點頭，可是淚意卻怎麼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