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流水過往(2)
因為我爸的醫療保險證丟失了，沒轉成醫保，我這剛剛又交的一千元押金還不夠，讓再去交一千元錢，我爸生氣地和人家交涉著。不知是哪個大夫安慰著我爸；
“老爺子，你就先多交點吧，花不了還給你返回來，一樣的理。”
頭一次聽人叫我爸老爺子,我心裏想真的是一季過去了,又一季來了,過去我爸在楊山醫院象走平地似的,而今,這裏的大夫都是年輕人,我爸基本上不認識.
唉！說得輕巧，我爸還不就差在錢上嗎？看見他著急的樣子，我對他說：
“爸，你也別上火了，我再去交一千吧，我拿的折，我去取。”
其實勤進的折上也沒有多少錢了，可是在人前，我能說沒錢嗎？我最不願把沒錢掛在嘴上,我很少願意拿出那種窘迫的樣子,誰認識誰呢？你也不用跟他們借錢,犯得著在他們麵前說有沒有的呢？相反,我的表現倒好象是我很有.
誰能想到我爸掙那麽多的錢，病了上一趟醫院還要這麽為錢所困呢？
可是我爸知道一點，他最了解他的女兒，即使沒有，他女兒也會想辦法讓他無後顧之憂住上院的。
我爸一向不嘴饞,從來沒說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在我的提示下，他順勢說他中午想吃大黃花魚，我正在廚房忙活著，我爸來電話說他忽然間又想喝老黃瓜湯了，可是已經中午十一點多了，強強去醫院陪我爸了,烈日當頭，讓勤進去買，勤進肯定不情願，而我，最不願別別扭扭的勉強他了。
可是聽我爸的口氣，他確實想喝，我說晚上喝行嗎？他竟然遲疑了一下。
好在我大嫂中午做的就是這道湯，我不客氣的端了一碗回家來，找了個罐頭瓶裝了進去……
我媽在時,大嫂和我媽就很投緣,我媽的身後衣服等等事情都是大嫂幫著張羅操持的,我媽走後,大嫂更會不時的出現在我們身邊,像親姊妹一樣,做我們的知心嫂子……
去醫院給爸送飯的路上遇見了大哥，大哥說我爸的那些個心肌酶譜的指標還是高，說我小姑家的表妹讓明天再做什麽血液化驗，如果不好，就去丹東做骨穿。
聽了心裏就不由得犯堵，我爸這病還會有什麽問題嗎?他看上去精神頭很好的呀!在醫院裏,和其他的病號也是談笑風生的,還會背著她,偷偷地去醫院的洗手間吸上幾口煙.
在醫院門口,遇上了強強,我問強強;
“你怎麽沒陪著姥爺呀？”
“姥爺非要讓我回家,說是他沒什麽毛病,不要人陪,執意讓我回家,沒辦法,我拗不過姥爺.”
知道我爸的脾性,他最不願沒事牽扯上一幫人聚攏在他周圍,他嫌忙叨得慌,還是讓他隨意吧!別勉強他吧!
我爸食欲還不錯,吃了一條黃花魚,喝光了那碗黃瓜湯,吃完午飯,讓我走，我說她沒來，我在這兒陪著你。
我爸對著鄰床的病友及家屬,又不時地轉向我說;
“你說我能跑能跳的,自己起來落下的一點也不費勁,用孩子待在這裏陪著幹嘛？有時想抽根煙,你姨不讓,我就讓這個大哥扶我起來,我去衛生間那兒偷偷抽一根.你們在這裏都淨賺個上火,唉!我姑娘不容易啊!照顧完她媽,她妹又病了,又整個撲在她妹妹身上,幫著照顧我小外孫女,一天到晚可累了!這是小姑娘帶著孩子去對象那裏了,她才能清閑清閑.”
雖然不喜歡爸輕易就對人說小錦生病的事,可是,此時,我的心裏別有一番滋味,
“其實我爸從來就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他自己的女兒他怎麽會不了解呢？隻不過他太倔強了,而我骨子裏也是,我們都上來那股強脾氣,就誰也不想理解誰了.”
大約三點鍾時,她還沒來,我小聲對爸說；
“爸，待會兒我去掂兌點錢，好上丹東用。”
我爸說；
“我不想去丹東，就在楊山醫院住著得了，省得上丹東檢查還要花錢。”
“那可不行，你強了倒也罷了,可是沒強,咱就不能再拖著了,必須去大醫院.”
否定完了,我馬上加一句，悄悄的在爸耳邊說;
“爸，你不用為錢的事操心，我一手安排。”
我爸立馬點點頭,他相信女兒有這個能力,這場景好象多年前某一時刻的重現.
隻一個電話,白蓮立刻往我的卡裏打了兩萬元.
兩天後,小錦也往我的卡裏打了二萬.
當我返回醫院後，她來了,我爸找了個時機,很自然的私下裏問我；
“小風，你的事情辦妥了嗎？”
“妥了，你不用操心。”
我們兩父女心照不宣.
第二天,強強去陽楊給姥爺重新補辦了醫療保險證.
我爸高興地說;
“這下子,我也得外孫的濟了,我們強強能辦事了.”
第二天,當我陪著我爸去做心髒彩超時,遇見了C君……
下午C君給我打來電話;
“陳風,你家叔瘦了不少啊!你可得帶著他好好檢查檢查,別耽誤了.五一時給她家弄什麽門,去我那裏拿沙子,我叔可不是這樣的.今天看了叔,嚇了一跳,我覺得你家叔的病不輕啊!”
“我爸有那麽瘦嗎?也許離得太近的關係,我真沒怎麽覺得呀!我媽走後,我爸就瘦了十多斤,一直就沒再胖啊!在楊山做檢查,也沒查出個什麽,我們準備去丹東看看.”
C君的話讓我又不安穩了,我爸回家來,我特意好好端祥著他,還裝作無意地讓他上上秤,和我媽走時能差個一兩斤,也不算差多少吧?隻是我爸的氣色,好象不太好.
從大連回來那天,聽我爸說話的聲音有些啞,我就問他是否感冒了,他說;
我沒有感冒.小風,你放心,我自己也懷疑,還能是嗓子長了東西了,我去醫院看了,人家說,溜光,很好,一點也沒事.爸好象就是心髒不太好.
我爸在楊山醫院隻住了一宿,另外三天,上午去醫院打完針了,下午就回到家裏來,有時她也會跟著來,因了我爸的病,她的來倒顯得很自然了,好象彼此心裏都是這樣想的.
有時,我爸也會先把她送回她家裏,然後自己騎著摩托車回家來.
在楊山醫院的這幾天,我覺得是我爸很開心的幾天,無論她在醫院,還是來我們家,和我們相處得都很和諧,這最是我爸所期望的.
第四天晚上回到家裏的時候，安排第二天去丹東的相關事宜。
我爸說隻要有她陪著去丹東就行了，強強放暑假在家裏，就不讓我去丹東了，省得那麽多人，興師動眾的。
我說我哪裏能不去呢？
我大哥來了後，聽說了我爸的打算，堅決地說；
“小叔,明天我有事,不能陪你去丹東了,小風必須去，小風哪能不去呢？”
我爸聯係了成哥的車，成哥親自開車送我們去陽楊，到醫保中心辦理轉院手續,然後由七嫂開車送我們去丹東。
成哥的事業基礎是我爸幫忙給打下的，可如今，單飛的成哥把事業發展得非常壯大，他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這些年直接間接的幫過我爸我們家許多的忙。
過去是爸指揮著他們打東打西，如今人家為我爸友情出車，我爸現在的確話多,特別又是在她和我麵前,他一個勁的和成哥搭話，也不忘帶上說說七哥七嫂,我的心裏也有著深深的感觸，什麽時候，我爸也在不經意間看著過去屬下的臉色了？
七嫂和我們在醫保中心門口碰的麵，我爸和她上了七嫂的車,成哥才掉頭離開……
七嫂隻一個電話,她的一個醫保中心的朋友,第一時間就出現在我們麵前,以最快的速度給我們辦完了轉院手續.
我看得出來,七嫂現在在陽楊,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了……
不用多說話,七嫂一杵在那兒,自帶一種氣勢……
在二院,表哥找了一個心髒病方麵的專家,在等待她的時光裏,我爸坐在我對麵的椅子上,我忽然間發現,這幾天,我爸好象是真的瘦了,褲子顯得肥肥大大的,臉好象也小了些.
她讓我爸做心髒彩超和常規的血液化驗.
我交完錢回來一看,我爸甚至沒用她扶著,麻利的上了床讓大夫給做彩超.
誰也不會想到的是,我爸竟然暈針,更暈血.我站在我爸的身後,扶著他的雙肩,我爸頭扭在一旁,閉著眼睛,伸著胳膊任由護士采血.
那個表哥找的專家看過片子說;
心髒沒啥事.
爸說;
楊山大夫一直懷疑我是心肌炎,看來不是呀？
大夫一邊翻看著我爸在楊山檢查的那些報告單子一邊說;
不象是心肌炎,但是你的血小板這麽低,另外,還有這麽多血液指標不正常,那就得做個骨穿檢查.
我們當時一聽,都天真的覺得沒什麽大事.
表妹是學醫的,並且專門是研究腫瘤的,表哥建議我們去她們醫院,說是有表妹在,住院啥的也方便,這裏的結果他下午來拿.
表哥給表妹打過電話,表哥和七嫂兩輛車就載著我們直接去了表妹醫院.
我們在表妹那屋，不經意間回頭一望，表嫂出現在門口，我們這才知道小姑在這裏打針。我和七嫂隨即跟著表嫂去病房看小姑。小姑看見我們很高興，聽說她也來了後，立即很激動，說；
“我今天還跟你哥說，千萬不要把她帶到我們家裏，不叫她，你小叔能病嗎？”
“小姑，你這是不講理了，我小叔的病和人家有什麽關係呢？”
七嫂勸道.
“反正我就是不愛看她，也不是什麽正經人，我不希罕。他希罕，咱也管不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可別上我跟前來。”
“小姑，我都能想開了，你有什麽想不開的？隻要我爸高興，他願意咋樣就咋樣吧！其實找誰也是找，都是一個樣。”
我插嘴.
“小風，你真想開了嗎？那你現在讓你爸回來住了嗎？”
小姑馬上接上我的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