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想不明白(1)
本來想壓著不說的，可我心裏存不住話，對親人，更是如此。
這真是我們家人的一個通病,一個特別大的缺點.
吃飯的時候，我坐在我爸的對麵，暗暗地觀察著我爸的表情動作,想從他身上找尋出一點蛛絲馬跡來,可是,一切好象和平時也沒什麽兩樣.
我爸吃飯那可是真快呀!好歹忍到他快要吃完的時候，我用我平時說話很少用過的口氣，冷嘲熱諷地對我爸說；
“爸，你最近挺熱的呀！是不是有許多熱心的人給你介紹呀？”
“當女兒的，哪有你這麽說話的？倒是有人給介紹，可是我哪兒有那個心思？”
我爸一臉嚴肅一本正經.
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的心稍稍穩當了些。
“本來就是嘛，隻有那些不知好歹的人才會這麽突兀造次，怎麽了？把人都看成動物了呀？沒有心了呀？還讓不讓人喘口氣了？她們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你的那份工資呀？現在的人都是怎麽了？不管怎麽樣，隻要有錢就想往上貼，也不管年齡啊背景啊！真不要臉！一個比一個不要臉。誰介紹誰是倒黴蛋，讓我知道了，我罵死他。”
因為氣極我惡狠狠地口吐髒話，讓我爸一時之間很難適應，我自己也有點驚訝,我潑婦起來怎麽竟然一點也不打亙。
一時無語。我斜睨著我爸，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他的真心。
我爸不十分用正眼看我，過了一會兒他試探地說；
“那你爸才這麽大歲數，將來要是有合適的，我就不能找一個嗎？”
這真在我的意料之外，原來他還真的有這個打算，人家說的真不是空穴來風，我不由得出離憤怒了，脫口而出；
“那你就出去過吧。”
我爸不由得大怒；
“你這個閨女,還算是個孝順孩子，竟然要把你爸攆出去！小風,你不覺得……你這話太過份嗎？”
我毫不猶豫地說；
“我說這話有什麽過份？我媽才走了幾天？你就想找人了，你這樣子對得起我媽嗎？再說,既然你已經要找人了，怎麽竟然還想和我在一起住呢？我難道要一輩子生活在你們的陰影之下？你的這個想法不荒唐嗎？你既然要找，你就走你的，我們也不想看。”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你爸找了個後老伴，你就和你爸斷絕關係了唄？”
“我沒那麽說，不過也沒那麽多來往的必要。我真沒有想到，在我媽有病這幾年裏，你對我媽照顧得也是無微不至，並且一再地，在我和我媽麵前說這個笑話那個的，說人家走了老伴之後怎麽的不堪，我以為你有那些前塵往事的教訓，你已經不會再為女色所動……
可是我真理解錯了你，你比別人思想轉彎的更快，快的實在讓人無法接受，你都要找了，一說起我媽來還哭哭啼啼地幹什麽？”
“你不理解你爸呀，小風，你媽走後,爸太孤獨了，爸整宿整宿睡不著覺，起來落下好幾次看影集，爸需要有個人來關心我的，這和兒女之愛不同。”
“我不能理解，永遠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你所做的一切,隻讓我覺得你是一個薄情的人，你這麽快就有找人的想法，你又怎麽能對得起我和小錦？這些年我和小錦全身心地往家裏付出，我媽一走，你就想讓這個家散了。”
我爸氣呼呼地說；
“我真沒想到過,小風你竟然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你爸找個人，這個家怎麽就散了？是你老和人隔著心，老是排外，你少老教了，你說這些話能拿得上台麵嗎？法律賦予你這個權力嗎？竟然不讓你爸再找。”
真的從心裏不希望他再找，可是他找的心意已決，我實在是拉不回來。我爸他是倔強的,一旦他認準了什麽道,別人很難能把他給拉回來的,那些年的事情不就是個例子嗎?
我媽都不能把他拉回來,況且我媽已經不在了,在法律上,我爸也不用再忌憚什麽了.
何況找不找憑的是他自己，不是任何人能幹涉的。這點我強迫自己轉彎。
“也不是就不讓你找，可你總得有個過程吧？不是一家人，半路怎麽能融合成一家人？都是各留心眼，向著自己的孩子，像你這樣對人對人家孩子的人，哪裏有？”
“小風，你也不用改口，你就是不想讓你爸找，就想讓你爸維護著你們，至於你爸什麽心情，死和活你們根本不想管，就是想讓你爸為你們活，對吧？
你還整天寫寫寫，你都沒有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你都不明是非，不知對錯，你的出發點都不對，你還寫個什麽勁？你就一天到晚紙上談兵，自戀自愛，麻醉自己，一輩子活在夢裏吧！誰看你寫的東西？法律沒給我這個權利嗎？我沒有再找的自由嗎？”
“我和你講的不是法律，是道德。在法律上你願意幹什麽幹什麽，可是在心靈上，你就那麽得勁嗎？你就對我媽沒有一點眷戀和內疚？”
“你少拿你媽來壓我，你媽走了，你爸難道也要跟著去？”
“爸，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你明明知道我是什麽意思，我希望你好好地活著，我媽在，我們是這樣想的，我媽不在了，我們更是這樣想，你為什麽要曲解我的心呢？”
“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你的意思就是永遠不希望你爸找人，永遠以你們為中心，你們快樂了開心了，我就是一個好爸。
我按照你們希望的方式活著，我按你們既定的軌道活著，你們就對你爸滿意，不按你們的想法活，我就不是好爸。可是，小風，你媽走了，你爸感覺從沒有過的孤獨，你們想要的好爸爸我做不到，你爸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啊!夫妻情兒女情不一樣！你一點也不體諒人啊！你知道，晚上睡覺時，你們一插門，你爸是什麽心情嗎？
還有，說是關心你爸，那天勤進買了兩件衣服，可是你小風，竟然都沒有問一下你爸我，是不是要添一件兩件的呀！你爸不想說的，可是今天，你這樣對你爸，我才說的，我工資還在你們那兒，你就對你爸不聞不問的，將來能行嗎？我心也涼呀！我可得為自己考慮考慮的。”
“爸，你和我們分心了，你就挑禮見怪的，勤進這不是好幾年沒添衣服了嘛，你缺什麽衣服，大姑娘有時心粗，你就直接告訴我得了，還拐彎抹角的，和親人，還這樣不說，卻暗地裏咂摸，怎麽，半道找個人，會比姑娘體恤你？哪來那麽快的感情？爸，你永遠記住，誰也不是我媽。”
“誰也不是你媽，我知道，我能不知道嗎？可是你媽她已經不……在了，不在了呀……”
我爸忽然間哽咽起來。
是的，我媽不在了，我們家的一切秩序都亂了，現在，一個外人可以合理合法的鵲巢鳩占了。
明天是我媽最後的一個七.
貝貝讓忠嫂一個人帶一晚上,今天小錦要回來，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們不歡而散。
我爸接完小錦回來，仍然沒有消氣，都不正眼看我一下,轉身就出去推摩托車了,半分鍾後,就騎出去了.
我媽身後的所有事情,都是我一手操持的,我爸一點也沒管,我知道他也懶得管,我也不願讓他婆婆媽媽的插手這些事情.
他是唯物主義者,他不信這些事情.
我也算是個唯物主義者,雖然不完全徹底,可是,我媽的這些事情,大體上,我還是遵循著我們當地的風俗辦.
家裏家外都是我一個人在忙,但凡是能忙過來,我從來都不會輕易開口求任何人.
大嫂看我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心裏不落忍,總會在正日子的頭天下午過來我們家幫忙
我也沒有消氣，我心裏隻覺得堵得慌。
小錦悄悄問我；
“姐，你怎麽惹爸生氣了？爸說你太不孝順了。”
“小錦，我們倆不孝順嗎？爸竟然為了一個未來的女人說我不孝順了.
我覺得，就是我們一直太孝順了，爸才總是目中無人，為所欲為，從來也不考慮女兒的感受。怎麽了？媽這七還沒燒完，他竟然有找人的想法了，這些年我們始終相信，他的心是和我們在一起的，我們不遺餘力，有錢的拿錢，沒錢的出力，拉下的這些饑荒還沒還完呢，媽這一走，他的心也走了，這怎麽轉變得這麽快呢？
這些年,我們家讓王蘭那個xx折騰成個什麽樣呢?爸他自己又被折磨成個什麽樣了呢?一點也不夠性,一點也沒腦性,他還沒吃夠女人的虧,他還要找人……
我說他找人了，等將來和她在一起那天就出去過吧，他還不高興，怎麽還想讓我和他一起過？你不覺得太可笑嗎？”
“不能吧？爸不可能的。別聽別人瞎說六道的。自尋煩惱。”
“我本來也是這麽想的，可是他自己透露出了有找的意思，我實在是不能接受得了。行，找就找吧，咱也阻止不了.那你們就出去過吧。爸他還不同意，那他想怎麽樣呢？讓我再和他們一起過?看爸是怎樣對人家好?讓我再一次地忍辱負重?一輩子活得壓抑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