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子夜突審(1)
近十一點鍾的時候,聽到外麵一陣雜遝的腳步聲,不止一二個人說話的聲音,我的心一陣猛跳,隨即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仿佛那聲音就在頭頂炸開一般.
我心裏又怕得要命,本來深夜敲門聲就很驚人,發生這事以後,我對敲門聲格外敏感.勤進爬起來,我比他還要慌張;
“勤進,問清楚是誰再開門.”
我和我媽不約而同地爬了起來,因為我爸沒回來,我們基本上是合衣而躺的.
勤進沒有立刻開門,他本就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人,他仔細的詢問著,聽說是警察,他生硬的要工作證看……
警察這時會來幹什麽?我隻覺得渾身發冷,趕緊給隔壁二媽家打電話,二媽二大大大大媽他們也都沒睡呢,為了這事,他們跟著操碎了心.
此時門已經被勤進給打開了,院子裏齊刷刷地進來了十幾個警察.
在這不安的夜裏,特別地瘮人。
我聲音發抖;
“二大,你們快過來,不知怎麽回事,家裏剛才來了許多警察.”
電話一放下,二大二媽就從牆頭跳了過來.
進屋的警察個個嚴肅,尤其一個大高個子的警察格外嚴肅.
強強這時睜開惺鬆的睡眼,見到這一屋子的陌生人,一下子從被窩裏站了起來,孩子被驚嚇著了,一會說要大便,一會說要小便,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麽.
媽讓他們進屋裏坐,他們沒有接言,其中一個說;
“你們趕緊穿好衣服,跟我們走.”
此時,我們早已經沒有了話語權,更何來的平等和尊重.
我這才聽出還有叫我也跟著他們走的意思,要知道,強強長這麽大,從沒離開過我,也沒單獨睡過覺.看著兒子惶恐的眼睛,我忽然間大聲地對他說;
“兒子,你不要怕,你是小孩兒,大人什麽事都和你沒關係,再說,天塌下來,有你爸媽頂著,你放心,爸媽待會兒就回來.”
勤進都讓警察給間隔開了,不知什麽時候進來的.
他這時也在一旁拍拍強強的肩;
“兒子,別怕,我們去協助公安局破案,完了就回來.”
強強點點頭;
“到底多長時間?”
“一兩個點吧?也許……我也說不準.”
“媽媽,我要大便.”
強強又一次說道, 可是卻沒有便出來.
孩子真的讓這幫不速之客給嚇懵了.
強強的眼睛亮亮地瞅著這一群陌生的人,孩子小小的年紀,怎麽能突兀地轉過來這個彎?
“孩子就讓這位老太太照應著,這個老太太不是你家親戚嗎?”
我們點點頭.
我媽忽然之間號啕大哭起來.
“別哭,你小嬸子,你哭什麽?別哭.咱家人又不能幹那缺德的事,咱家那人是什麽樣的人咱知道.咱走得正,咱心裏坦然.不是咱幹的也不能強安在咱們頭上的.”
二媽是一個大字不識的家庭婦女,但她關鍵時候真能穩住架.
我們都穿著居家的衣服,此時,即使講究如我媽,又哪裏能有換衣服的心情和想法?我們不管不顧,披上了大衣.
我們娘仨個,誰也沒有問,問他們為什麽要半夜五更的來帶我們,我們隻覺得出了這事,誰讓她和我爸有關係了呢?
麵對警察的居高臨下,其實在氣勢上,我們早已經輸了,自動自覺的輸了,輸了個徹徹底底.
“好了,走吧.”
不知哪個警察說道.
媽媽是第一個走出去的,緊隨著的是勤進,最後一個是我.
在春寒料峭的夜裏,我不安的心突突地跳著,嘴巴直想打寒顫,我不由得緊了緊大衣,跟著刑警走向那不可預知的未來.
上車時,我發現,媽和勤進分別在另外的車上,好象共有四五輛車,我是最後一輛車,車上加我一共是五個人,我在後排中間坐著,身旁一邊一個警察,他們的臉上都充滿了正氣和正義.
一陣汽油味,我不由得用大衣掩住了鼻子.
“你暈車嗎?”
我點點頭.一個警察把車窗往下搖了搖,又一個警察對著手機說;
“我們車速要慢一些,他女兒暈車.”
車子駛在環城路上,卻沒有朝楊山分局開,而是朝陽楊市裏駛去.
我心裏忽然間意識到有重大的事情發生了,但是我什麽也沒問,我知道問了也沒有用.從幾個警察的片言隻語中,似乎說他們這下子可以好好休息了,明日睡個好覺什麽的,又似乎……
現在我也不明白他們是無意這麽說,還是有意影響我的心態的.當時我心裏就犯嘀咕,為什麽我爸沒回來?又為什麽要這麽嚴肅地深夜來帶我們?難道和我爸有牽連?不可能的.
大媽曾經偷偷地告訴我說;
“小風,你媽是最後一個知道你爸這事的?你們都是最後知道的,你爸對那個女的可好了,喜歡完了,美的了不得,領去岫岩了?還領去Z市,領我們家你四哥那裏了.你四哥說;
小叔,就這樣一個女的,值得你那樣嗎?趕我小嬸差遠了,屯哄哄的.如果你真有那個心,小叔,我給你找個大姑娘,就是玩玩,別那麽當真.
你爸說;人哪能那樣,朝秦暮楚的,我就覺得她挺好的,會來事,對我可細心了.”
平靜的心再次不平靜,不說我四哥怎樣,就我爸對她那個忠心,聽了讓人心寒,難道你對我媽不是朝秦暮楚?難道我媽對你照顧得不周到不細致了?
再說我爸他真的是美到什麽程度了,都領著她四處往我們家的親屬那裏炫耀,要得到他們的承認嗎?你做這一切,到底把我媽置於何處呢?
也真的怪不得我媽生氣暴怒,可是卻傷害了自己,全家跟著遭殃.
一段畸形的戀情,怎麽就放不下了,結束不了了?非得要她死了才結束?
強強肯定嚇壞了,不知睡了沒有?
想到兒子,我的心裏就特脆弱,可憐的強強,你從小被嬌生慣養,如今卻要受牽連,可憐的孩子,你膽子那麽小,會承受得了嗎?
總之我的腦子不停地轉著,活躍卻又機械.
大約五十分鍾後,車子在陽楊市區的一個僻靜的角落停了下來.
好在路邊有路燈,道路倒也不顯得特別暗。
幾個警察用手機聯係著有關事宜,我聽得出讓我留在這兒,看見他們關了機,我用探詢的口氣和他們商量;
“我能不能給我兒子打個電話?我兒子長這麽大,從沒離開過我,我在電話裏安慰他幾句,讓孩子放心,我不會多說別的.”
那個警察沉著臉聽完了我的請求,語氣比較平和地對我說;
“待會兒再說吧.”
我沒再進一步說什麽,現在這種情勢下,我有什麽資本和人談條件?
跟著他們上了一個很別扭的,轉角很大的室外樓梯,到了二樓,來到了一間屋子裏,其中的一個警察對我說的一句話大概是;
“你被滯留24小時.”
隨後用眼睛示意牆角邊一個一立方米見方的鐵籠子,用一種我聽來加了點力度的語氣說;
“進去吧.”
我立刻感覺到人格上受到了嚴重的侮辱,心裏一陣強烈的不得勁,旋即又把這種情緒壓了下來.
誰叫爸認識王蘭呢?誰叫我是陳誌超的女兒呢?低下頭吧!這裏是公安局,你以為在哪兒?
我平靜了一下,老老實實地低頭走了進去,坐在了籠子裏的椅子上.
‘啪’‘啪’,頭頂上刷刷開了兩盞燈,再一次讓我的心受到了傷害.
透過鐵柵欄看外麵,我覺得自己低了許多,對這幾個警察,似乎都有點要仰視的感覺,我心裏極其的難過。
但我身為人母,我要為兒子負責.我再一次提出了給兒子打個電話的請求,他們很痛快地答應了,並問了我號碼,撥好了遞給我.
二媽接的,說強強沒睡,我對二媽說;
“讓強強睡吧,不要等我,我一時半會兒回不去.”
二媽問;
“那你在哪兒?”
“二媽,你就別問了,就這樣.”
我做事從來都一是一,二是二,此時我更不具備打馬虎眼的素質,無論什麽情況下,我還真受不了別人對我無謂的嗬斥,所以我總是按著規矩辦事,不想因為自己的哪一點不妥而讓別人有說我的借口和理由。
我願意自嘲自己時,別人對我的戲謔和這完全是兩碼事。
此時我聲音很平靜,平靜後麵是無盡的恐懼和大片的空白,心裏一點也沒著落.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心裏不自覺地覺著自己不名譽,竟然牽扯到一件人命案子裏來,我老老實實做人,勤勤懇懇做事,寬以待人,嚴以律己,現在竟然以這樣一種身份,被帶到公安局裏來.
心裏明白父母是父母,你自己是你自己,你們之間有血緣關係,但你們也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但血緣又由衷地牽你的心,讓你不由自主地掉精神.
人啊!真該規規矩矩地走好自己的人生路,任何任性的,不聽勸告的,不計後果的行為都會牽扯到兒女,更會牽扯到第三代,給家庭帶來災難,兒女不管怎麽說已經長大成人,而孫兒輩又怎能承載這麽多呢?想到這裏我就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