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午夜驚夢
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家外,我都一樣的幹活,很潑辣,無論是髒還是累,我從不驕氣,也從不矯情,因為整天離不開水,又不注意保護,一到冬天,我的手又粗糙又幹燥,有時還會裂口子.
有時,當我們需要彼此在檢驗報告單上簽名字的時候,麵對等候在身旁的李鐵,我還真的就有點不好意思,讓我不好意思的不是我那糟糕的字體,而是我那雙拿不出手的手.
人的情感,有時候真的很微妙,對於李鐵,我早已經徹底放下,可是,為什麽,我卻不情願讓他看到我這雙曆經風霜的手呢?
那個時候,許是年輕,許是刻意地想要個性,任憑媽媽和小錦怎麽勸我,要戴著手套做活,我也嫌麻煩而不去戴,有時也覺得隔著那層膠皮,好象做什麽沒落在實處似的.
潛意識裏,也好象和那些願戴手套做活的人在心裏叫板,偏不要戴.
因為年輕,所以固執.
那一天,刷完平皿,手還沒有幹,我就打開了冰箱的冷凍室,想要取點什麽,隻一瞬間,手就沾在了冷凍室上,怎麽也拿不下來了,我下意識的唉喲聲,把我們室內的幾個人全驚著了,他們第一時間衝到了我麵前……
李鐵以他一貫的快速敏捷,拿起一杯涼水就澆在了我手上,順手一拽我,我的手馬上拿出來了,大家夥讓我摩挲摩挲手,把玩幾下手指頭,確定沒凍壞,才都舒了一口氣.
“以後幹活,你可別這麽虎了.”
李鐵說了一句,轉身離開了.
現在,他是我們化驗室的主任.
我們之間,和其他的同事一樣相處.
冬天太冷,我們新裝修的這間二樓的化驗室,因為處於暖氣的末端,給的暖氣總是不足.
有時,做完了自己份內的工作,他們幾個人會聚在天平室內,圍坐在一起烤電暖氣,我則總是雷打不動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我的唐詩三百首,借以打發那些無聊的時光.
有一天,李鐵當著眾人和我打賭;
“陳風,如果到六月底,你能把這書裏所有的詩都背下來,我請咱屋裏所有的人去楊山賓館吃飯.”
我想了一下,現在是二月下旬,到六月底還有四個月呢,我一天背一首還是一百二十首呢!而我現在,會背的能有近二百首了,這個賭,可以打的.
李鐵以他的方式變相激勵我,我明白的.
其實他應該知道,我能做到的.
“真的嗎,說話算話,那你準備好錢吧.”
我們化驗室裏其餘的人也跟著起哄;
“李鐵,你輸定了,陳風現在已經會背大半了.”
“輸不輸還不一定呢!一首不會也不行的.陳風,我會多多的抽查,你休想蒙混過關的.”
“好,那就六月底見吧.”
我也給自己下了戰書,給我自己點壓力,有點計劃,不總是隨心所欲,省得回家,總是聽媽媽的嘮叨,有時煩燥,權當把這事當作消譴,順便給自己增加點文學修養.
有時,弄完孩子,躺下來,一時半會兒的睡不著,我會把白天看過的唐詩在腦子裏過一遍,好象比上學時還積極.
二零零二年三月的一天深夜,我在睡夢中被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打開燈,瞧了瞧鍾,才午夜兩點半,勤進也迷迷糊糊地驚醒了,
“勤進,這時候會是誰呢?半夜五更的真驚人,你穿好衣服出去看看,不認識決不能開門.”
我的膽子特小,天一擦黑,就不敢一個人出去了.
強強這時也醒轉了來,我沒有出去,複又躺了下來,用手拍著兒子,哄他繼續睡,耳朵卻聆聽著外麵的動靜.
“誰?誰呀?”
勤進大聲喝問道.
答應的聲音我沒聽清,勤進也沒有聽清.
“誰呀?”
勤進加重了語氣問.
“我,小明.”
小明是爸外遇的那個女人王蘭的兒子,曾經有一次,不是這麽晚,卻也是在睡夢中被他吵醒,讓我爸去調節他和他媽之間的一點小衝突,今天許又是什麽事,那個王蘭就是事多.
我不予理會.
可是,這時候,我突然聽出來,小明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也跟著勤進小明一起進了我們家中間的走廊裏.
我爸我媽這時也醒了,我媽急忙披了一件外衣先走出來,習慣性禮貌地讓那個男人進屋,因為我們家從沒有過,在這時間點上來人的,我們的警惕性也就特差,那個男人不進,隻說了聲;
“不了,讓他快點穿,跟我們走一趟.”
這個他,指的是我爸嗎?
我媽再一次請他進西屋,他仍然不進.
“別把你們家地弄髒了,我們不進去了.”
他和小明仍然都在中間走廊裏站著.
我當時的一瞬間,有點生我媽的氣,背後吵吵反反罵,當麵對他們時,總是這樣客氣,我以為那人是小明的舅舅了.
好象小明的舅舅也來過楊山的.
“你是哪兒的?出了什麽事?”
我媽終於問道.
“我是陽楊市刑警隊的,出了大事……”
“什麽大事呢?”
我媽媽問道.
“不要問了,到時候兒你們就知道了.”
媽不再言語.
我爸穿好衣服從西屋走了出來,愣愣地看了那個人一眼,也沒說什麽話,跟著他和小明就走了出去,走進了春寒料峭的暮色中.
過去,我爸可不是一個這麽好惹的人.
現在因為沾了王蘭的邊,我爸的底氣明顯的不足,沒問明原因就跟著人走了.
“到時候,別忘了給家個電話.”
我媽關上了門,回到了我們這屋,對我重複了一遍那個男人的話。
我們當時都以為是王蘭的兒子小明惹了什麽禍,他媽那樣的人,對於孩子除了吃穿上的關照,心靈上的東西一貫疏於管教.
“別去管它了,媽,王蘭總是這樣怪兮兮的,誰知她怎麽回事?睡吧.”
媽媽讓我勸到西屋去了,可我在東屋閉上眼睛,卻怎麽也睡不著,相反還興奮起來了,勤進也是.到底小明出了什麽事?還是王蘭又和別人有一腿讓刑警隊給逮著了?反正有刑警參與的事總是挺嚴重的吧?
我媽那腦神經,被小明他們這一攪和,哪裏還能睡得著?
何況我媽那屋一再有電話鈴聲響起,我索性穿上衣服過去了.
我媽說剛才的兩個電話是王蘭的家人打來的,找我爸,問發生了什麽事?我們陽楊市刑警隊讓他們家人速去一趟.
王蘭的老家在相鄰的縣,離陽楊也很遠的.因為和我爸的外遇,當初我爸把她安頓在了陽楊,也是怕我媽發現吧?
我媽答複他們說;‘我也不知道呀.’
忽然間我和我媽緊張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竟驚動了這麽多人?再說半夜三更刑警隊來帶人也說明我爸和這事有關聯吧?
我們這才悔過味來.我媽又按照王蘭她姐夫給的號碼往王蘭的手機打電話,但是一直沒人接聽.
放下電話,我媽說;
“你說你爸,認識這麽個女人,跟不跟著丟人,這出了什麽寒磣事?還讓你爸上前頂著,她還不露麵了呢!”
我說;
“媽,別打了,也許她也在警車上呢!沒好意思下來吧?到了公安局,手機可能不讓開的,可是,到底出了什麽事呢?”
“誰也不知道呀.我還沒十分睡醒呢!好容易今晚上有點覺,又給攪和了,我就忘了問一句話;‘出了什麽事?你們要帶他?’唉!竟後反勁,小風,半夜三更到家帶人,不出什麽大事是不能這樣的吧?”
“對呀,私入民宅,特別是夜深人靜時,真有點不對勁的,不過,咱現在也隻有等天亮才會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和我媽兩個人在不安的猜測中,好容易盼到了早晨五點鍾.我媽給我大哥打電話,告訴了情況.我們陳家叔伯姊妹一共是十八人,十女八男,他們男的都按先後排序從一到八.大哥說;
“小嬸,你看清了是警車嗎?現在什麽事沒有?頭些天那個於家女人不就被綁架了嗎?”
大哥這麽一說,我媽就格外緊張,聽出了我媽的不安,我大哥又說;
“小嬸,你別急,等會我打聽打聽刑警隊,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放下電話,我媽手足無措,很是等不及,我說;
“媽,要不,你就直接問問刑警隊,看看有沒有帶人這回事.”
媽讓我拿來電話簿,急不可耐地翻了起來,一下子就打通了,媽簡單地說了幾句,值班的人說;
“你們楊山發生了一件案子,具體怎麽回事,你往楊山公安分局打電話問問吧.”
我媽又查電話簿,又往楊山分局打電話,問有沒有帶人這回事.
楊山分局值班的人說,有來我們家帶我爸這回事,楊山發生了一起大案,有關牽扯的人都要查一查.我媽探詢地問道;
“不關老陳什麽事吧?”
“不關吧?但是要查一查.”
“到底怎麽回事?難道那孩子犯了什麽事?”
我媽忍不住問道.人說;
“哪個孩子?怎麽回事?”
我媽說;
“那個孩子唄!到底什麽案子?怎麽還保密呀?”
“這個你就不要問了,你到底是誰呀?”
“我是老陳家屬,兩點半多鍾時他讓刑警隊的人帶走,我不放心,所以打個電話問問.”
放下電話,我和我媽放了點心,但是到底發生了什麽案子?一直謎一樣地懸在我們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