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不去了
藍姐本來就不算我們家真正意義上的一分子,對於她的置身事外,我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本來就是一個那麽冷血的人.
我卻絕不能和藍姐一樣,躲得遠遠的。
對於我爸外遇這件事,過去,我媽總在接受和不接受之間徘徊.
這下子有了真憑實據,我媽的叨叨咕咕也有了針對性.
幾天以後,我媽有一天心情煩悶,想去丹東的小姨家散散心,被我爸給攔下了.
他說小姨剛搬去丹東不久,他會給我媽一個滿意的結果,讓我媽放心,也請我媽讓我小姨放心,懇請我媽就不要去打擾人家正常的生活了.
我媽本不是一個願意隨便在姊妹家住的人,特別是她很早就結婚離開了家,堅定地和我爸在一起生活,在白家人那裏,她隻有要強,沒有軟弱的份,如今沒了麵子,也不是她願意的.
我爸這些年通過自己的努力,已經得到了姥姥家人上上下下的一致認可,如今這一出,又著實讓他名譽掃地.
我爸回家來的時間,初時及時了幾天,很快就又開始了晚歸.
我媽的心就又一天天地不安起來.隻要我爸回家來,她就不斷的再追問我爸和她外遇的細節,我爸說的不祥細,她就不斷地追問,我爸說得越祥細,我媽就受到更大更深的傷害.
我爸習慣於早起,也習慣於早睡,每天晚上,最晚也不會超過九點半鍾,他就要睡覺.
可是,現在,他得老老實實勉為其難的交待他的”罪行”,常常一拖就是多半夜……
我真的很犯愁,這樣下去,長此以往,他們倆的身體都會拖垮的……
可是,勸我媽,她根本聽不進去,如果說我爸的外遇是天大的錯誤,那麽,被我媽發現後,我媽的一係列做法也著實不高明.
她會魔怔一般,不斷地回味我爸給她講述的細節,在哪個細節裏她就會咂摸出不一樣的味道來,然後再一次否定他和我爸之間的感情.
有一天,她竟然突發奇想,說想見見那個女人,被我們全家人給否決了,
“為什麽要看她呢?你看她,還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呢!媽,你一定打消這個念頭,她不值得你看.你一定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我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人,讓你爸這麽著迷?沒有其他,隻是想看一下她到底哪裏比我強?”
“媽,你也別把我爸想得太高了,他隻不過也就是個凡人而已,所以才犯了這麽個錯.你去見她都不如我去見她,我就說‘我該稱呼你是姐姐吧,因為你也確實比我大不了幾歲的’,我看看她有什麽反應,可是我想來想去覺著沒有見她的必要,她本來就知道,她自己比我爸小許多,比我也大不了多少的,哪裏用得著我去提醒她呀?
再說有幾個第三者的素質,能像電視裏演的那樣高,何況她還隻是小學文化,我看都溝通不了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她,讓她自己從我爸的生活裏消失,她本來也和我們沒關係的,我們為什麽要和她有瓜葛?讓我爸自己去和她徹底了斷吧!就讓她在我們的生活中自生自滅吧!”
“那他們不是又有了見麵的機會了嗎?我不想讓他們再有單獨見麵的機會了,我要和你爸一起去見見她,讓她徹底斷了念想,讓她看看陳誌超的妻子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下去的,陳誌超和她隻是一時的迷途失足.”
“媽,可我總覺得,你去見她,是太不合時宜太不對的事情了,那樣你就掉了身價了,你要漠視她的存在,她要知道,她不足以讓我們緊張的,可是你去見了她,事情反而就不好了.”
我媽媽的念頭終於被我給壓了下來.
我爸說和她徹底斷了,我信了.
可是我媽不信.隻要我爸回來晚,她就又開始吵.我媽本來是一個不會罵人的人,早先因為懷疑我爸外遇,她就開始罵人了,現在確定下來了,我媽媽的語言就更具體更激烈了.
我爸總是無言以對.
在沙發上坐一會兒,他就要去床上躺下,心髒就會不舒服,我阻止我媽也阻止不了我爸.
隻能毫無意義地幹勸兩聲,又趕緊給我爸拿丹參片之類的藥,我媽有時會在氣頭上毫不帶感情色彩地說;
“小風,你著什麽急?怕什麽怕?你爸沒事的,他純是鬧唬人.要是那不要臉的在跟前,他一準
活蹦亂跳的,什麽毛病也沒有了,就在老婆孩子麵前來不舒服,也就知道老婆孩子不經嚇,現在我才不怕呢!可別讓我們娘們像傻子似的蒙在鼓裏了……”
我爸隻是在床上躺著,打著嗝,臉色蒼白,不一會兒,噌的一下子跳起來,直奔後屋垃圾桶,然後哇哇一陣大吐,直吐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每每隻有吐淨了胃裏的東西,我爸才會穩當下來,於是,我再給我爸補吃兩粒丹參片,外加一粒嗎丁啉.
……唉呀!媽媽,我爸當初生病時,你嚇得什麽似的,哭一絡叫一綹的,如今,他不舒服,你就別再反反了呀,幹嘛還要火上澆油了呢?
現在的你們和過去的你們,真的是冰火兩重天,不可同日而語.
互尊互愛互敬互諒,不也是夫妻之間的義務嗎?
我爸發現心髒不好,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我爸感到不適,有心髒早博現象,去了醫院後,被醫生診斷為心髒病,我爸有恐懼感,特不適應,我媽呢,也特有精神壓力,一天到晚跟著我爸擔驚受怕的.
有一天,小姑家的表哥從丹東請來了心髒病方麵的專家來楊山給爸看.
那一天,我第一次看到了我爸軟弱的一麵;
我爸遵從醫生的話,一次次地在病房裏蹲下,起來,測心率…….蹲下,起來,再測心率……
幾個來回,我爸看著大夫的眼睛,聽著人家的判斷,甚至都有點神經質了,還多做了幾次這樣的動作,那時,我們才知道心髒病分很多種,有什麽功能性心髒病,還有器質性心髒病,我爸當時特別期望他的各項指標能向功能性靠攏,最後,丹東的大夫給出的結論也是功能性心髒病,我爸也放下了一個思想包袱.
我爸我媽那時琴瑟和鳴,在楊山是有名的恩愛夫妻.
我爸生病期間,我媽在醫院全程陪護,我天天去醫院給爸媽送飯.
我爸的口味特別怪,住院期間,他天天中午要吃手擀麵,於是,我天天給爸媽送,不過湯裏的蔬菜倒是不斷變花樣的.
我就是在那裏認識了Q君夫妻.
那天中午,我去給爸媽送飯,和爸媽說話的時候,不經意的一抬頭,看見我爸鄰床那個人傻傻地笑著,我心裏對他很是討厭,覺得那笑有點賤.
和我爸媽的善良太直露,有所不同,我外表冷漠,從來不願輕易和人深談,甚至談都不談.
一兩次見麵的人,從不會有什麽印象的,我絕不會如數家珍地向陌生人談著自己乃至自己的家人.我隻願是個旁觀者,從學習成績不再優異,再也不是中心後,我就開始永遠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局外人. 住院的時候,我爸媽的同情心泛濫,他們本就善良,再加上生病時,在這樣的環境裏,心格外柔軟吧?
我阻擋不了我爸媽的熱情,我媽說;
“把你們的碗拿來,給他撥一點. ”
那人的妻子是一個三十五六歲模樣的年輕婦女,她憔悴的臉上寫滿了愁苦.
“不用了吧,他吃過了.”
他的妻子充滿感激地客氣著,擠出的笑容沒有遮住那倦怠.
“你不知道,小風,他們很可憐啊!你叔叔得的是大腦炎,來的時候,都有點不省人事,你叔摔倒在廁所裏,你嬸怎麽也拉不起來,還是我幫忙拉起來的,也沒有錢,竟然是貸款來治病……”
我媽叨叨著.
“快拿來吧.”
我媽的語氣毋庸置疑,那位嬸嬸才把碗遞過來,臉上是老實巴交的笑,我也是個特別容易動感情的人,趕忙朝她友好地笑笑.把麵條拿過去之後,那個嬸嬸一邊看著她丈夫吃麵條,一邊自己湊和著吃點什麽,不時用不好意思的笑臉瞅瞅我們家人……
從那天開始,我爸我媽就告訴我,天天送飯的時候,帶著Q君兩夫妻的份,因為他們根本不舍得出去花錢買飯,總是胡亂對付一口了事.
出院那天,Q君夫婦還上我們家認了認門,我爸媽也算是交下了Q君這對夫妻.
許多人都覺得我爸媽不可理喻,交人太隨便了.
可我爸媽不以為然,後來也去過Q君的家,果然像他們所描述的那樣.
有時,Q君夫妻偶爾會來楊山來我們家串門……
他們夫妻羨慕我爸媽的為人,還有感情深厚.
我爸媽也說他們夫妻也是平凡夫妻中恩愛的代表,你看Q君生病期間,傻哈哈的,可是他妻子對他不離不棄……
幾年後的一天,Q君妻子單獨上門來,忸怩了半天,說明了來意,原來,這個Q君從親戚那裏借來了一萬塊錢,承包了一家當地的酒店,沒幾天,就在妻子的眼皮底下,和一個女服務員打的火熱,任憑妻子怎麽勸說,也無悔改之意,他妻子想讓我爸媽去勸勸他.
勸過之後,Q君說的特好,表示一定回頭,要對得起他老婆.
Q君的妻子,再次來說他一點也沒改好,這次她是抱著離婚的決心來的……
這一次,我們沒有從前那麽熱情,我媽那時也開始反反我爸了……
我們這才發現,勸賭不勸嫖,人真的是可殺不可救,就Q君那樣一個人,竟然變壞了,聽不進去勸,可不是當初在楊山醫院時候,那個傻樣了.
我說,當初他生病的時候,就一臉的邪笑,隻是你們沒發現罷了,還交上了朋友,也怪不得姥姥家的人說你們傻.
我媽一天到晚陪在我爸身邊,身前身後的轉悠,什麽事情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我爸一個不小心,心髒就不舒服了,我被狗咬了,我媽衝在前,我們家狗鏈子開的那天,害怕我爸驚著,正在給爸拔火罐的媽,一下子跳到地上,把我爸的頭護住……
可是這樣愛護我爸的我媽,現在在我爸不舒服的時候,她在一邊冷嘲熱諷,說我爸理虧,對不上話來,於是裝病,來嚇唬我們……
我不願聽媽媽叨咕這些,真無奈!
我爸呢,初生病的時候那麽膽小,那麽無助,那一段日子倒好象是我媽成了他的依靠了,而今,卻不再怕心髒不舒服而去和別的女人苟且……
是真的改掉了,可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放下她呢?還是壓根還在那裏偷摸著來往從而進退兩難呢?
如果是後者,那麽我媽怎麽對你,也是沒有委屈著你了……
三天兩頭就這樣一回,家裏從此沒了安寧……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爸和我媽不自覺的對視時那兩雙含情的笑眼已經成為了我的一種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