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鳥啼花怨
我,因為我媽剛才那一陣遊移,差點嚇傻了，好容易見她回過神來，我悄悄地舒了一口氣，曾經多少次，媽鬧過吵過，我倦過怠過，如今，心已經有點麻木了，隻要媽不歇斯底裏要死要瘋，我就能抻住勁。
爸爸呀！好好一個家，就因為你的縱欲縱情，現在弄得雞飛狗跳,雞犬不寧，你說你怎麽就抵製不住誘惑呢？一直認為你和媽的婚姻美滿堅如磐石，到頭來,卻隻是我們的一廂情願。
你說你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從來也沒有前思後想過嗎?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這是我們從小就知道的家訓,而今,你已經五十多歲了,難道還要我們為你上課嗎?
你做這樣的事情,不要說無顏以對我媽,無顏以對兒女外孫,就是你的同事你的下屬你的學生,你又怎麽能挺得直腰杆?
你的外遇其實就是你的軟肋,變相也成了別人的把柄了,別人即使工作上有疏漏,想想你的這些做為,對你的批評又怎麽會心服口服呢?
你幹工作還能有原來那麽硬強嗎? 你哪裏有那麽足的底氣?
我都替你感到不好意思!
你,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置於了怎樣一個不堪的境地?
解鈴還需係鈴人，媽的眼睛一直盯著爸的臉，她隻需要他的解釋，姨舅他們離開了好一會兒之後,我爸帶著我媽去了他們自己的西屋……我媽坐在床邊,
我爸打開抽屜,剝了一粒柴胡舒肝丸, 遞到了我媽的嘴邊,我媽堅決的一推,那粒柴胡舒肝丸索性掉在了地上,我爸沒有去管它,堅持又剝開了一粒,複又遞到我媽的嘴邊,想要給我媽喂進去,要知道,我爸媽以往的感情雖好,卻從來也沒有彼此喂食的習慣.
“雅文,不管怎麽樣,你別氣壞了,作下了病根.你先吃粒藥,消消氣,聽我從頭到尾給你道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也就應該是我爸有了外遇被我媽察覺後,多少次我媽吵吵反反過後,我爸我媽兩個人彼此生氣,有時就打嗝脹氣,唉呀伏起的,也不知是誰先,悄悄備下了柴胡舒肝丸,一生氣,他們倆就吃,一不開心,他們倆就吃.
可是今天,我媽再一次拒絕了.
“陳誌超,你別演戲了,做都做了,你還擔心我什麽?擔心我的話,你當時貪死去了,你良心大大的壞了,也許心裏巴不得我死了,好給你騰地方,否則那個破鞋,怎麽進來?我早死了好,你的一切都名正言順了,合理合法化了,你還能繼續裝你的好人,做你的愛妻模範,家裏家外,你都是出了名的疼老婆,怕老婆,說你一天早晨給我打雞蛋水,像真的似的……”
我媽的聲音陡然高了八度;
“你就是這麽個怕法?你比所有的人做得都過份!可是老天看不下去了,老天會懲罰你,還有那個倒黴養漢的,她等不得了,她要跳出來了,你們要合夥氣死我.那就來吧!讓我看看你們還有什麽沒拿出來的,一並來呀!”
我媽又扯住了我爸的衣服,怒吼著.
此刻的我爸,臉上沒有不耐煩,有的隻是痛悔.
我爸把藥扔在了一邊,他也沒有吃,也許是陪著我媽,也許是因為懺悔.
“媽,你靜一靜,好好聽我爸說,啊!”
我沒有過多地在我媽那裏停留,我知道我媽非常需要我爸的解釋.我忤在那裏，也確實幫不上什麽忙，我媽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再說我爸在我麵前，有些話也說不出口。
唉！隻希望媽媽能早早闖過這一關。
晚上,我們一家在東屋。
強強睡著了以後,我和勤進也沒睡著,可是我沒有給勤進一句解釋,說其實我們早已知道了。
多少次想離開這個家，扔下這一堆烏七八糟亂成一團的事情，可是總也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在這個多事之秋，我更加不能一走了之了。
我媽那屋一宿沒關燈……
第二天早晨,我爸破例地沒有早起.
我做好了飯,去叫爸媽吃飯時,他們兩個人胡亂地坐在床上,紅腫著眼,耷拉著臉,肯定是一夜沒睡.他倆誰也不想吃,看到我媽的神情還是清醒的,我放了心.
但是我知道我媽決不是一個那麽容易就繞過彎來的人,現在她不吃飯就是一個證明,並不是我去勸會有什麽用的.
這次,她是確定心傷了,決不是我爸的幾句輕描淡寫的解釋就會煙消雲散的.
大人的一切情緒都會波及到孩子的心情,強強隻吃了幾口就不吃了.
我故意想讓強強去逗引起媽媽的興奮點,可是我媽對強強頭一次不在狀態.
我突然間意識到我們一向和睦的家,真的麵臨著巨大的危機……而這危機卻來源於我最驕傲的爸媽之間……
我爸那天早晨沒有出去,他一直在家陪我媽,我媽沒有洗臉也沒有梳頭,這很不符合她的性格,她一向是喜好打扮的,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邋遢，可是今天她沒有收拾自己的心情了,她隻是不言不語,她也不吵我爸,我爸當然也沒話說,他能說出什麽？
不知我是第幾次進我媽屋了，我爸在外麵走廊裏抽煙，我媽終於說;
“小風,你爸說他犯了一個男人都容易犯的錯誤,在社會大潮流的衝擊下,他沒有把持住自己,可是,我就是想不通,終究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竟然能使他置我們三十多年的感情於不顧？置我於不顧？他不會想到他這樣做,會對我造成多麽大的傷害嗎？我一直以為我們的眼裏隻會有彼此，不會有任何一個外人會入我們彼此的眼，可是……
當初我嫁到老陳家的時候，你奶家窮得什麽都沒有，甚至我們都沒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我們一直和你奶住一個屋子裏，你說起居該有多麽的不便？你奶又那麽厲害，她還看不上我，動不動就不高興了，頭上綁著腿帶子躺在炕上哼哼呀呀的，怎麽叫也不起來吃飯，你爸就讓我給你奶賠不是，
我說我又沒犯錯，賠什麽不是呢？
你爸說；我媽就這個脾性，你隻管給她賠個不是，她消了氣就好了。我九歲沒了爸，我媽拉扯我不容易的。
我隻好委屈求全的給你奶賠不是，說；
媽，我錯了，你別生我的氣。
可是你奶不依不撓，她拉著長韻說；
你錯了，你哪裏會有錯呀？你到底有什麽錯呀？
我隻好說；我年輕不懂事，你別和我一樣計較。
你奶這才一點點不哼哼了……
你媽年輕時多麽不容易，可是我做這一切雖然委屈，可是有你爸在，看在你爸麵上，一切委屈都不算委屈了，你爸他很會讓我開心，在他那裏就沒有過不去的事，他是我的依靠呀……誰曾想，這大半輩子都過去了,他竟然還變心了……把對我好的心思都移到別的女人身上去了，想起這些你媽都覺得活不了了……
我最恨的就是他並不喝酒的呀,如果酒後迷失了本性,還有個借口解釋,可是他明明是清醒的呀,誰又沒有逼他,他竟然就那麽好意思,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和一個比女兒大不了幾歲的女人有了關係，他怎麽能豁得上呢？他眼裏還有你媽嗎？
什麽了不起的女人？一個臭打離婚的,隻有小學文化,一個沒有工作的社會上的混混,你爸說,她在你爸他們學校學車票時認識的, 家裏條件不錯,有一輛捷達車.
家裏有錢能出來靠男人？你爸竟說謊.
有一次,我和你爸照的像片洗出來了,你爸取完後,被學校的誰拿出來看了,大家夥都誇我和你爸倆郎才女貌,十分的般配,隻有她在一邊哭了,這下子引起了你爸的注意……你說你爸,別的女人幾顆廉價的眼淚弄得他就能出軌了……”
我的心裏特別生我爸的氣,真的很沒有底線,真正的愛情哪裏是別人幾句話,幾個曖昧的眼神就能瓦解的？真正的愛情就是書上說的,即使身居兩地,也應該堅貞執著的守候,無論什麽外在條件都不能動搖的一諾千金一言九鼎的感情,除非兩人不再相愛.
“你爸說‘雅文,你不知道呀,這婚外情確實很有魔力的,明明知道老婆是那麽的好,可是被她纏上也身不由己。。。。。。你是沒有婚外情不知道這滋味呀。。。。。。’哪裏有這樣的男人？竟然為了自己的私欲,想讓老婆的心裏平衡說出這麽無恥的話！
你爸說,小秦有個相好的,經常來學校找他,大家夥都知道這個秘密,彼此心照不宣.你爸有一天正好往樓下看,那個女人走到校門口,對著小秦一步三回頭的……你爸說,他當時的心裏動了動,小秦都能有那樣的相好的,也許從那時起,他的心裏就埋下了變壞的萌芽……”
我心裏更生我爸的氣,但我知道,他是為了安慰我媽不知說什麽好了才言不由衷的.
“你爸說她可能幹活了,比你都能幹,還會做什麽家常菜,經常給你爸做雞血糊糊什麽的,反正咱家不願吃的東西,你爸在她家都懷舊地吃上了……
我原先都不知道你爸那麽懷舊,怎麽歲數大了,倒懷念小時候吃的東西呢？反正就是農村那些大鍋飯什麽的,那意思就是你媽不會做,我現在才知道你爸喜歡能幹活的人。
原先他追求我的時候,你三大不太同意,讓他找個能幹活的農村姑娘,說我是城鎮姑娘,太嬌氣,你爸反駁你三大說;‘騾馬能幹活,還能找個騾馬嗎？’一句話就把你三大嗆在了那裏.
現在他想找騾馬了.一個沒有文化離了婚的農村女人,能有什麽氣質？可你爸的眼光就那樣低賤,把你媽都弄得沒了信心.
我過去問他說;你看某某她男人出軌了,她在人前好象都抬不起頭,你不能讓我在前麵走,後麵讓人指著脊梁笑話我吧？說我揚著頭個什麽勁？男人都有外遇了.
你爸還對我說;‘你就放心吧,雅文，你盡管使勁昂著頭,你男人不能.’
現在想來真是個笑話.我讓你爸徹底給耍了,你說他陳誌超是個什麽東西？他還算是個男人嗎？他熊自己的老婆.”
我不知該怎樣安慰我媽媽.
“小風,我也不知怎麽的,從昨天到今天,我好幾陣就想放聲唱歌,跳那些舞,現在我就又想跳了……”
媽媽直接跳了起來,一邊跳還一邊給自己哼著“北京的金山上”,她的眼神又開始迷離起來……我說;
“媽,你別嚇我,你真的別嚇我,你要往寬處想呀,我爸肯定和她斷的.”
我媽又跳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我又趕忙說;
“媽,要不是就讓小錦從大連回來吧!讓她也陪陪你兩天.”
我想讓親情打動媽媽,可是我媽斷然拒絕.
“別讓小錦回來,小錦已經夠遭心的了,身體不好,對象也黃了,再知你爸這樣她還不得傷心死？其實你爸他壓根就沒為老婆孩子著想過.他當初霸著錦繡不給人向昕家,卻原來是有私心的,是為了自己的私欲,也是為了那個不要臉的臭女人,卻白白搭上了老姑娘的感情。
他做的這事不是人啊!咱們娘幾個都讓他蒙在了鼓裏,給抓唬了,現在說這些也晚了,向聽和小錦的感情,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也挽不回來了……
可是我憋屈呀,你媽就敗在了一個沒文化的女人手裏。你爸找的這個女的才小學文化,十幾歲就出去在工地上給人做大鍋飯,那麽小就整天混在一大堆男人中間,你說她能好到哪裏去呢？你爸說他也想和她斷了,可是她不放手。
有一天晚上,你爸要回來,她不讓,你爸說他必須回來,因為那天是我的生日,她說你爸,
‘要是你走了,我就死,讓你後悔一輩子.’
你爸開車都要到楊山了,她兒子打電話給你爸說他媽割腕自殺了,你爸隻好給我打電話撒謊,說他的車又壞了，又趕緊掉轉車頭折回去,送她去醫院,她堅決不去,最後你爸去藥店買藥,給她包紮,現在手腕上還留有一個大疤.
你說你爸圖個什麽？她離了婚帶著個兒子，你爸半道上還撿了個兒,他還替人養兒子.
你爸我多會那麽鬧過他呀,就是我覺出他出軌,我也沒那樣鬧過他呀!可是他是自找的,也是他願意的.你爸說她性子特烈,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你爸算是得到了一個燙手的山竽……可是他不知道你媽我也是一個烈性子的女人嗎？
她威脅你爸說;要是想和她斷了,那麽她就去教育局告你爸,要麽就告訴我,他倆的關係,讓你爸身敗名裂,無家可歸.你爸嚇得就不敢和她了斷,你說還讓她賴上了？”
“你別聽我爸的,我就不信了,她能怎麽的？她和我爸是夫妻嗎？有什麽法律保障？她算哪道上的？跑破鞋耍流氓還能占個主道？”
顧不上我爸在外屋能聽得見，我口不擇言。
“可是畢竟你爸是有公職的人,讓人知道了不好.我也知道你爸這些是借口,你看他多主動呀,整天在個狐狸精麵前收拾得幹淨利索,白襯衣是三天兩頭一換,頭差不多是一天一洗,全身上下不沾漬,在人麵前有那麽大的精神頭,回來就困了,精力在外麵耗光了,他能不累嗎？這不是他的主動是什麽？
你別看我生那個不要臉的氣,可是我也知道,這個事情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誰還拉著誰拽著誰怎麽的怎麽的了？你爸說,等明天正式和她談,就說既然我老婆也知道了,也沒什麽怕老婆的了,那就真正應該散夥了。
可是你爸就是真的和她斷了,我也覺得他髒,我從昨天開始,就覺得你爸髒,一想到你爸和她那麽近距離地接觸,我就有點受不了,我都不讓你爸的手碰我,你說怎麽辦？我昨晚對你爸說我要和他離婚,他說我那是逼他死,他說什麽也不會和我離婚的,他和她在一起,也從來沒想過要和我離婚.”
“媽,其實,我覺得,如果你不能從心底裏原諒我爸,你應該和我爸離婚.”
我爸忽然一下子就衝到了屋裏，
“小風，聽你說的那話，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姑娘，還勸媽和爸離婚？”
我媽斜睨了我爸一眼，對我的說法也不甚滿意。
“小風,看你這話說的,強強都這麽大了,姥爺和姥姥離婚了,還不讓人笑話呀？再說了,我憑什麽給那個狐狸精倒地方？她巴不得我和你爸離婚呢!可我哪能趁了她的心？再說你爸也不同意,我不能離.”
我爸氣乎乎地坐在沙發裏狠狠的瞅著我，我假裝沒看見。
“媽,你說得不對,就是我和勤進沒感情了,過不到一起了,該分還是得分,何況你們是姥姥姥爺？”
“小風,你總是把生活中的事想得那麽簡單,總是想把什麽事情都一刀切了,可是事實不是那麽回事呀,我把你爸放手了,他還不定變成什麽樣呢!
你看你爸現在就變得挺俗氣的,我不讓他戴金戒指,平時好歹聽了我一句勸,可過年過節時他就不聽,非要戴，象個大豬槽子似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還有你爸學校那些人,有好多就和你爸一樣也戴一個那玩藝兒,一個大老爺們,也不是搞藝術工作的,戴那麽個玩藝兒,像粗俗的暴發戶一樣沒品味,顯擺自己有錢嗎？
鬧了半天是在那個女的的那裏炫耀,就那樣的一個女人也值得他那麽用心思？真正的有錢人一點也看不出來,也不故意拿那個派頭。
向昕他爸比誰不有錢？可咱從人家穿戴上,一點也看不出他有錢,再說他爸也穩穩當當的,可不像有些有錢人那樣咋咋唬唬吆五喝六的,咱們呀該怎麽事就是怎麽事,人家好就是好,好壞總得分開吧？
你爸要是有人家那些錢,我看還不好弄了,都不知道姓什麽了吧？一點也不深沉.”
我媽說的是那麽回事.我爸過完年過完節了,大多也沒有主動把金戒指摘下來,都是我媽特意提醒,他才會無奈地摘下來,真是忒俗氣!原來是給那個女的看,就這欣賞水平,她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我媽知曉爸外遇這事,也許是件好事,因為除了我媽,沒有人能管得住他,他總是我行我素,因為我媽不知道他外遇這事,他有時說話還老拿工作打掩護,這下子，他該收斂了吧？
我偷偷的給藍姐打了電話，希望她的安慰能從另一個層麵上使我媽的心得到平複。
豈料她的回話也使我更心寒；
“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清楚呢？怎麽勸？再說我從來也沒有和他們親近過，現在又哪裏走得近呢？小風,你永遠記得,我們就還是原來的關係,隨他們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