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肝腸寸斷
給我爸打電話他一直不開機,看到我媽都要背過氣去,我趕緊象平時我媽吵反我爸大發了,要背過氣時,我爸所做的那樣,先是拿個盛水的碗來,蘸著水用食指和中指揪我媽兩個胳臂彎處,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不一會兒,我媽的胳臂彎處就起了幾多個黑紫色的小豆豆,可是我媽還是氣短。
我想像我爸那樣,拿著硬幣蘸著酒,給我媽刮身上的某些可能上火起瘡的部位,可是,看到我媽白嫩的皮膚,我還是不敢下手……
姨姨舅舅沒見過我媽這陣式,加上心裏生氣吧?也隻是在一旁站著,幫不上忙.
我又手忙腳亂地拿來罐頭瓶,火柴,和一些紙,把紙撕成紙條,當我把火罐朝我媽肩膀頭上送去時,由於著急,嘶的一聲給我媽肩膀上燎起了一排大燎泡,可我媽並沒覺出疼……
飯也不能繼續做了,也沒有誰能吃得下,我光顧著我媽了,舅媽們都在那裏做著無濟於事的勸說,姨舅們一句話也不說,臉色都特別難看……
這些年我爸的事業紅紅火火的,他們也都想過我爸是不是會有外遇,但沒想到會是這樣子出現.
曾經我小姨問過我媽媽,以我爸現在這樣的身份地位,,會不會在外麵咋樣咋樣的?我媽驕傲的打包票說絕不可能,並且說誰誰對我爸有過企圖,可是被我爸嚴辭拒絕了什麽的.我小姨說;
“三姐,能告訴你的就是他不喜歡的,他要是喜歡的,他也不會告訴你.”
我媽學給我們聽時,我們都不屑,我小姨怎麽把事情想得這麽複雜呢?就我爸媽那感情?
就是因為我們家是農村的?你們就對我爸沒來由的有著根深蒂固的成見。
舅媽和孩子們先行離開了,我無言地送她們出門而去,誰能吃得下去什麽東西?此時真的所有的語言都是多餘的。
小姑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畢竟我爸不僅沒有把事態扼製住,反而升級了,我的心裏明鏡似的,但我此時能說什麽?事情是我爸惹下的,也隻有我爸能安撫得了我媽。
姨舅們留下等我爸,他們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臉上陰沉的可怕。
不知打過了多少個電話後,我爸的手機終於開機了,我在電話裏沒有好氣地對我爸喊;“爸,你快點回來吧,那個女的打電話來了,我媽氣得快瘋了,一下午你也不開機,去了哪裏?我姨舅他們都在咱家呢!”
我爸也頭一次,說話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他軟軟的聲音甚至有點怯怯的味道,
“小風,先安撫好你媽,我馬上回去,我馬上回去……讓你姨舅他們在咱家等著我……”
約七點半時,我爸回來了,他訕訕地笑著,臉色極不自然,看姨舅的眼神也有點驚怯怯的,在姨舅麵前,爸雖然曾經不被看好,卻一直是個要強的角色,可如今……
“二哥,三哥,二姐……你們都吃過了嗎?”
本來沒吃飯,可三舅說;
“我們都吃過了。誌超,怎麽說你呢?你看看雅文什麽樣子了?這麽多年,雅文什麽性格你不知道嗎?”
看到我爸回來了,本來因為哭泣傷心已經耗盡了元氣的我媽,突然間有力地站了起來,她沒有穿鞋,直接跳到地上,撲到我爸麵前,對著我爸的臉左右開弓扇了兩個響亮的耳光,
“陳誌超,咱倆從來沒動過手,甚至也沒有直接紅過臉,可今天,我打你了,你個臭癟犢子,你個不是人的,喪良心的……”
我爸並沒有被我媽給打愣,也許在路上他也設想過許多種情節,並且做好了一切可能的準備,他無言的承受著我媽的巴掌,甚至好象希望我媽能打他似的,如果這些能減輕我媽的痛苦,我覺得他寧願我媽打他罵他……
可是我媽卻罵不出來了,她突然間眼神發直,一言不發,好象在極力地想著什麽,我被我媽的眼神嚇壞了,我和我爸大聲的喊她,以期待她能從混沌中醒來,可是我媽沒有醒轉過來,而是突然間發出一種很怪異的聲調,用小細嗓旁若無人的輕聲唱著‘北京的金山上’。。。。。。,並且手舞足蹈起來,我爸突然間也哭了,他拉著媽媽的雙手打著他自己;
“雅文,你打我吧,我不是人,我錯了,你要怎樣都可以,就是不要這樣,雅文,你醒醒,你醒醒呀!”
我媽媽推著我爸爸,依舊用那種怪異的聲調說;
“你是誰?你怎麽不讓我跳舞呢?我們排得好好的,你來搗什麽亂?別添亂,我們待會要匯報演出,我要演江水英……”
我媽依然不理我們,我爸哭著喊道;
“雅文,我是誌超呀,你別嚇我,我對不起你,我錯了,我一直想和她斷呀,可我讓人家纏纏上了,我抖擻不掉呀。。。。。。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怕她威脅我了,我會馬上和她斷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地補償你,你千萬別嚇我和孩子呀,你打我吧,你打我能消消氣,你打我……”
說著,我爸又抓著我媽的手直往他身上打……
淚眼朦朧中,我看見我姨姨舅舅全都在一邊冷眼旁觀我爸,他們沒有一個人說出一句話.
這種靜默無語比大聲嗬斥質問更讓我爸心怯。。。。。。難堪。。。。。。
那年恢複高考的時候,我爸曾經想要考的來著,可是我媽沒同意,我媽不讓我爸考的原因,一是我們太小,奶奶年紀也太大了,她自己又要上班,家裏家外的她一個人忙不開.另一方麵,我媽還怕我爸在外麵的世界裏變了心。
我媽有時提起這事,我總是取笑我媽自私呀小心眼,總是責怪我媽耽誤了我爸的大好前程。可如今,我爸用行動告訴我們,我媽的擔心也許不是多餘。
不知什麽時候,我媽平靜下來了,其實她也是傷心疲累到極致了,她無力地躺在了炕上,極度虛弱地半閉著眼,我爸趕緊給我媽拔上了火罐,又給我媽揪胳膊彎,又給我媽刮胸脯,又給我媽掐腳後跟筋啥的,反正是我媽任由他去弄,最後我媽筋疲力盡了,他也精疲力盡了……
看到我媽疲累的昏昏欲睡,我爸這才停了下來.
我姨舅他們轉身告辭,他們照舊一句話也沒說,我爸滿懷窘意歉意地跟了出去,我隻聽見我爸對我三舅他們說;
“三哥,你放心,事情並沒有雅文想的那麽嚴重,我一定會和她斷掉,我一定會把雅文安撫好……”
我爸回到家來,一臉的淡咧咧,眼神也閃閃爍爍的.
“雅文,其實事情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她……她隻不過是一個學員。”
“學員。學什麽?”
“學車的學員,你也知道,我不也是教練嗎?”
“她麵子還挺大的,輪得上你陳誌超教了?怎麽?學車還得學一輩子嗎?跟著你一輩子了?”
我媽不給我爸一句話的機會,其實我爸也真的說不出什麽真正有說服力的話來。
“陳誌超,如果今天以前,我還對你半信半疑的話,那麽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你個臭癟犢子,你說你多喪良心,你對得起我嗎?
我不到二十歲嫁給你,家裏人除了我爸和二姐,起初都不同意,說你是農村的,雖然咱們兩家相距隻不過是幾裏之遙,可那時城鄉差別就是那麽的大!
我在同學裏是拔尖的吧?我是個泥土塊?任人踩任人捏嗎?多少個男生追求我,你不知道嗎?我每每帶著孩子回媽家去,遇見我的同學,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同學,有句話最是繞不開的,她們有意無意地總會問一句;雅文,你上來了嗎?你回城了嗎?
一度讓我腦神經都不好,可好,有你在,我什麽都能過去的。你也爭氣,後來看咱過得好,家裏家外都說我有眼光,你腦袋瓜活絡,對我又好,都特別羨慕我,我心裏也總是美滋滋的。
可誰想,我竟然還是瞎了眼睛,沒想到你年輕時不犯病,五十多歲卻犯病了,犯了邪病,你還外國流了,你說她到底哪點比我強?我就不服這個輸,人人都說你老婆年輕漂亮,待人接物大方得體……可你卻嫌棄我了,你不老嗎?你小心還挺野的,她到底哪點比我強?不就是小點嗎?小算個什麽?算個鳥啊!她不老?她老了什麽樣?”
我媽口不擇言,粗的葷的一齊登場,現在有了具體的對象,我媽不再像過去疑惑時罵的那樣不堅定,捕風捉影指桑罵槐。
“雅文,哪裏有什麽?我和她真的沒有什麽呀!”我爸前言不搭後語,自相矛盾,他牽強無力的解釋著,也許內心期冀著和從前一樣蒙混過關。
“到現在你還不說真話,還想騙我?其實現在想來,二嫂早就提醒過我了,隻是我就是相信你,不相信你反常的舉動,可我最終還是相信你的謊話連篇。”
我媽這一超分貝高聲把我和我爸都嚇了一跳。
“陳誌超,你真的想氣死我,是不是?你的良心真的變壞了,你殺人都不用刀了,氣死了我好給你們騰地方,我也真的不想活了,你現在就給她打電話,我要親自聽聽,你們都怎麽打電話。”
我一聽壞了,這可怎麽辦才好呢?可是我媽的脾氣一上來,又會讓誰說話?可我還得說呀!
“媽,咱給人家打電話沒有什麽事也成了有事的了,咱可不要招惹她為好。”
我爸也在一邊附和著我。
“你們說什麽我也不會聽,小風,你就是個傻子,你媽都是傻子,你還能不是傻子嗎?咱家就你爸一個人精,抓唬我們娘幾個傻子。小風你個大傻子,都到這份上了,還沒什麽事,沒什麽事。要是不想讓我活,你們就不打,那我打給她,你到底打不打?”
見我爸左右為難的樣子,我媽一下子掙脫了我,衝著牆就撞了過去,我爸急忙擋過去,我媽重重地撞在了我爸的身上,被我爸一把給抱住了。我媽使勁地撕扯著,抓撓著,啃咬著我爸,好象還不解恨,最後幹脆掙脫開我爸,隨即對我爸一陣胡亂的拳打腳踢,
“陳誌超,你不讓我活,難道還不讓我死嗎?你色膽包天,你做的時候,你沒想過我會怎樣嗎?我能活下去嗎?我老白家的姑娘是那麽容易讓人給欺負的嗎?我們家姊妹會讓你那個嗆嗎?……”
結婚這麽多年,我媽頭一次和她兄秭合在了一處,站成了我爸的對立麵。
“你騎在我脖子上拉屎,你就想活活把我給氣死。那麽我就成全你得了,那個倒黴破鞋,不是半夜五更的往咱家打匿名電話嗎?現在不用匿名了,你們正大光明的來,讓我好好聽聽,看看你們那兩張醜惡的嘴臉,來吧,打吧!怎麽,不敢打了?”
我爸小心翼翼的坐在我媽旁邊,小心翼翼的輕扯著我媽的胳臂,一臉的無奈卻毫無辦法,那樣的眼神讓我說不清楚我的感覺,除了埋怨還有什麽?
“得了,你也不用給她打電話了,我死了就好了,一了百了,你陳誌超也解脫了,不過,你良心永不會安寧,你全楊山都會出名,陳誌超人模狗樣的,良心卻大大的壞,小風,你拉著我幹什麽?我死了,你爸好再給你們找一個小媽,多好!你爸多有能耐!找個小老婆和女兒差不多大!哈哈哈哈!”
我媽的聲音高一陣,低一陣的,高聲時慷慨激昂,低聲時氣若遊絲。這時她突然尖聲尖氣的笑了起來,眼睛又直勾勾的盯著某處,
“你們別拉我,我就想跳個舞,就想跳個舞……”
我媽的聲音又軟又嗲,仿佛來自天外,她一邊唱著一邊跳起了忠字舞,還不時地笑上幾笑,我和爸爸一下子就嚇傻了,
“媽,你千萬別這樣,你不是最愛強強嗎?你這樣會嚇到強強的,媽,媽……”
我一下子就哭起來了,淚眼模糊中,我看見爸爸一下子跪在了媽媽的麵前,他拉著媽媽的手,哭著說;
“雅文,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人,你要我怎樣就怎樣,她不是個東西,她真不是個人,但凡她是個人,她就不會這樣氣你,你打我吧!你罵我吧!雅文,我隻求你別這樣,你一定要挺過來,不要讓我成為一個罪人,我有錯呀,我太放縱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的結果,你千萬要挺住,我早就想跟她斷了,可是她老是威脅我說;
如果我敢跟她斷,她就上教育局去告我,就上咱家來鬧。
這下子你知道了,我就敢跟她硬強了。”
不知過了多久,媽渙散的眼神終於又清醒了過來,
“你們幹什麽?”
她惡狠狠地瞅著爸爸,瞬間又帶著點輕蔑的眼神。
“你別這樣,陳誌超,你別這樣可憐兮兮的,弄得好象不知是誰犯了錯,我受不起你這樣,我沒能耐,我沒有魅力,我白雅文啥也不是,我看不住自己的男人。現在我求你,我求你老實交待,她到底是誰?你們怎麽認識的?到什麽程度了?一定要祥祥細細,原原本本的給我道來,否則我絕不會原諒你。”
在骨子裏,我媽充滿了恨,但也不乏些許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