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水落石出
後來偶爾提到向昕小錦的分手,強強就會說;
“媽,我記不清我小姨和我姥是怎麽樣的難過了,我隻記得當時你哭得稀裏嘩拉的,把我都給驚著了.倒好象是你和向昕舅舅分手了似的.”
強強說的一點也沒錯,向昕小錦的分手,我真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比我自己當初的失戀都要哭得震天動地,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如果說爸媽的感情曾是我驕傲的資本,那麽小錦向昕的愛情,更是我生命中關於愛情那一課裏,最最純美的一章,因為他們那樣的高度,我觸手可及我觸目可視我觸耳可聽……
我因自己的愛情卑微而渺小,又因他們的愛情尊貴而心靈強大.
強強還在繈褓之中時,我媽一天到晚抱著他時就會念叨著;
“強強將來長多高呀?超過姥爺,超過爸爸,像向昕舅舅那麽高,一米八,夠用了……”
因為和小錦的愛情,向昕來到了我們家,在日益相處的過程中,我們早已經把和向昕之間的感情化成了親情.
那種已經植入骨髓的親情,不得不硬生生的斷開,真的是一種抽離不了的痛.
後來,小錦告訴我;
“姐,向昕當兵後曾經對我說;
小錦,你真的應該出來看看,有機會你一定要出來看看,外麵的世界是多麽的廣闊多麽的精彩!我出來以後才知道,不要說我的老家,就是楊山也真的是太小了!
我不以為然,當時就反駁向昕;
向昕,你怎麽這麽善變呀?出去了幾天竟然開始嫌棄楊山了?楊山雖然不大,東西卻很齊備,買點什麽東西,辦點什麽事情多方便呀!
後來,我去了大連.我知道向昕說得對,楊山是真的小!上個街,都很少能有不遇上個熟人的時候,我和向昕的事情,一見麵就問,一見麵就問,我真的好煩……
我隻有離開了家,離開了楊山,才能沒有那麽多觸景生情的回憶……”
小錦的心情,我真能理解,換作是我,我也肯定不會回來,別說是分手了,就是沒分手,心也大了……
我們呢,也算是徹底在我媽這裏住下來了,我們現在從沒有回樓上做過一頓飯.隻是夏天天熱的時候,才會在晚上回到樓上,算是解暑.
楊山的冬天,總是從元旦開始冷的分明.
一個農村親戚家殺豬,給拎來了一條豬腿,還送來了一些血腸.
我姥姥家的人願意吃肉,元旦又正好休息,我媽就邀請舅舅舅媽姨姨等人來家作客,有的人中午有事情,下午才能聚齊,就把聚會定在了晚上.
上午,我就把肘子烀出來了,酸菜也切好了……
多少年的習慣,姥姥家的人,也特別喜歡吃我們家用烀肉湯燉的酸菜……
一九九九年的元旦下午,楊山那天是一個陰冷的天,要下雪卻沒下雪那滋味真不好受,而我媽的心就和那天的天氣一樣灰暗。
強強已經能獨自一個人,待在哪個地方,默默地看上一兩個小時的書,或者自己悄悄在哪兒玩,不去打擾大人了.
我人在後屋廚房裏準備著飯菜,心卻在感受著我媽的焦躁.
我媽那天,真不在請客的狀態,我覺得,在某一刻,我媽甚至都後悔她請客的決定.
她心不靜,這麽多人她肯定忙叨得慌!
她一遍遍地去注意我爸的傳呼,也許該著有事,那天我爸拿了手機,呼機卻落家裏了,誰讓他沒有果斷地把呼機扔掉呢?
我爸的BP機過來一個傳呼,我媽就記下一個號碼,她要搞明白,哪個電話號碼出現的頻率高,那麽那個她感覺中有的人,也都說有的人,隻有我爸不承認的女人便會現出來,呼機一遍遍地響著,我媽故意任由它響的.
近來我媽不是發現我爸特愛打電話嘛,即使回到家來,車已經停了,我爸半天也不會回來,有那麽一次,我媽悄悄溜出去,回來跟我說,我爸似乎在車裏打電話,問他給誰打電話,他矢口否認打過電話。
還有一次,我媽出去的時候,我爸早已經有了警覺,他先我媽一步去了廁所,當我媽狐疑著不見我爸的人影時,我爸從容不迫地從廁所裏出來……
我媽就說我爸撒謊,她疑心更重,有時偷偷也會檢查我爸的手機呼機,並且記下了幾個出現頻率較高的電話號碼.
我媽似乎神經質了,有時有女的打電話來,我媽會戒心十足地盤東問西,把對方儼然當成了假想敵.
也不怨我媽說,有時在半夜,電話也會莫名地響起,當我媽去接時,對方一聲不吭,要麽對方先掛掉,要麽媽生氣地掛掉,但是我媽從不在電話裏罵人,即使覺得蹊蹺,她也會在電話掛掉後開罵,我爸有時被逼無奈,會心不由衷地附和一句;
“誰個沒事的吃飽了撐的.”
媽說;
“你知道.”
爸說;
“我怎麽知道?”
我媽說;
“你說你怎麽知道?你心裏知道得很,可你不能承認。”
然後是一頓混罵,最後歇斯底裏,要尋死覓活,現在我們心裏更生我爸的氣,
“就怨你,全家人本來和睦相處,現在可倒好,雞犬不寧了.”
一年又一年的相處,我對勤進的脾氣秉性也是越來越知道個透透的,他對我亦然。
其實對我父母妹妹的為人,逐日了解深了以後,勤進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敏感,願意受傷,他也漸漸地融進了我們家這個集體。
其實他本也是一個對生活上的事情很粗心的人,生活中的細節小事他更像是能屏蔽一般充耳不聞,不理解他的,會覺得他不可理喻,我了解他的這一點後,對他就不再有什麽要求,除非什麽事情非他做不可,否則我從不主動讓他做什麽活,他本身讓我公婆給慣得已然成惰性了,我並不想讓他再去改造成一個勤快人,我能做就多做一點,能做活也是我的一個長處嘛,為什麽要勉為其難呢?
一開始我媽頗有微辭,認為他不夠心疼老婆,時間長了,我媽也知道勤進的性格了,大多數時候也見怪不怪了。我媽說;
“勤進最大的缺點就是懶點,可是他是一個穩當的男人,不能給老婆孩子惹事,這點媽是放心的。”
可是……
當那個電話號碼第六次出現在我爸的呼機上,我媽忍無可忍,她覺得那個暗中的女人,這下子終於跳出來了,她的心狂跳起來,一種要得到確定,又不願真的確定的心緒,矛盾複雜地糾纏著她,她拿起電話,迅即打了過去,她幾乎要背下這個號碼了,那邊果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喂’了一下.一種保衛自己的本能使我媽的熱血上湧,聲音也有點顫抖;
“你是誰?你找陳誌超什麽事?”
也許是沒想到是我媽回的,也許她是故意的,故意要讓這一事件升級,她一聲不吭,掛掉了電話,我媽哪裏會甘心?,她臉色通紅,呼吸急促,根本顧不上失態不失態;
“熊我,熊我,全熊我,這個女人肯定不是個東西,就是她了,二嫂曾經暗示過我,後來又把話收回了,現在看來真是有這麽回事,陳誌超這個癟犢子他熊我.”
我媽的脾氣一上來,真的是不管不顧後果的,她根本壓製不了自己的情緒.
舅媽們不明就理也會猜出個八,九分,媽不顧一切地拿起電話又打過去,對方接聽了,卻一聲不吱,任憑我媽的質問,以無聲對有聲,猶如你出了很重的拳卻打在了棉花上,媽幾乎要爆發了.
任憑我無力的勸阻,我也知道我的勸阻是那樣的蒼白,甚至我也希望媽就知道了吧,省得她一天到晚蒙在鼓裏,像個傻子似的到處問人.
再說,這也是我爸咎由自取,誰叫他就是不改呢?給過他多少機會多長時間啊!可是他就是不知悔改,如今看你怎麽收場?
幾次媽打她家的電話她不接,這時我們家的電話卻一次又一次地響起,
我知道她的電話號碼,我心裏也知道,她這次真是故意的,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跳出來了,向我媽示威她的存在.
這哪裏是一個有素質的女人呀?她就是一個任性的潑婦.
媽接聽時她也一聲不吭,媽認定就是那個女人,我媽哭罵著,大吼大叫的,整個家亂成了一團,我打我爸手機他也沒開機,強強嚇得瑟縮一邊,幸好這時勤進適時地出現在強強身邊,,緊緊地摟著強強……曾經我那麽怕勤進知道,好給爸爸留點尊嚴,如今他自己非要使自己暴露,總是以為自己高明,就不曾想到過玩火者必自焚的道理.
她好象逗媽玩似的,又一次打來電話,故伎重演,我媽坐在電話機旁,不讓任何人接,她接過去,用一種很怪異的聲音說;
“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她,不用遮著掩著的了,你也不想遮著掩著的了,想跳出來了哈,你行,你真行,你太有手腕了,你了不得!你都是怎麽粘上陳誌超的?……”
放下電話,我媽呼天搶地地大哭起來,直哭得背過氣去,她緊攥著拳頭,牙齒咯咯作響,無數次吵罵過之後她這樣過.
可真正確定了那個女人後的悲涼,和一直沒能確定時的自欺其人,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我媽的大哭變成了幹嚎,又變成了時斷時續的嗚嗚咽咽,她披散著頭發,淚痕似乎都在臉上幹涸了,但她還在那裏一陣陣本能的抽泣,似乎是在傾訴,但卻什麽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