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一年之約
正月十五過後,向昕的電話又開始來了,找不著我爸,他就會對我們這幾個接電話的人說出他的意圖,那就是要錢.弄得我們娘幾個,頭還真是大.
我爸聽說後,對我們說;
“你們要是受不了,向昕再打電話來,你就讓他直接找我,我和他談.”
在和我爸通過一次電話後,向昕終於又來到了楊山,再一次和我爸在西屋坐下來直接麵談,我媽和小錦列席旁聽,其實隻是我爸和向昕兩個人在那裏你一言我一語的,我媽和小錦基本上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你退我進的舌戰,向昕和我爸終於達成了一條口頭協議;年底向昕來拿走二十萬,從此經濟上兩清.
那天中午,在那些熟悉的老三樣飯菜裏,加了兩個菜;熗青蝦,醃對蝦.
我切了粗細均勻的薑絲,蔥絲,紅綠辣椒絲,和鹽,大料,花椒等調料放在蝦裏一起拌勻,讓人看起來特有食欲.
因為向昕特別愛吃熗青蝦,熗對蝦之類的海產品,,而他來時,更是青蝦剛上市的時節,味道實在是鮮美至極.
每年,向昕這時候回楊山,我媽總要買上幾回,讓他嚐嚐鮮,今年也不例外.我媽少有的早早就起來,收拾完畢直接去了市場……
可是午飯時,盡管我媽和我勸來勸去的,向昕也沒有吃上幾隻,大家夥都默默無語,我們強強也是因了這大情緒的影響吧?他也不說話.吃飯的氣氛特別沉悶,再也沒有從前的溫馨了……
過去,彼此的一言一行都是自然流暢的,而現在,所有的語言都好象是多餘的,刻意牽強的,表達的人似乎是有了語言障礙,遲疑停頓,傾聽的人也覺得陌生疏遠,有了距離.
總之,就是我們,無論怎樣的努力,那層隔膜就那樣堅強的存在,怎麽也消除不掉.
吃了幾口,我爸先行離開了.
餘下的我們飯畢片刻,向昕也開著他爸的那輛車離開了.
向昕和我爸弄到這份上,是媽媽和我,更是小錦所不願看到的,可是隻能如此了.向昕依然堅持說他愛小錦,可是全家人都覺得,他們之間真的變得陌生遙遠起來.
“小錦,向昕他現在真的還愛著你嗎？”
我再一次問小錦。
“不知道.”
“小錦,這樣也好,首先從經濟上分開,經濟上弄清楚之後,一切都撥雲見霧了,該來的,就讓它早些來吧,現在這樣子算什麽？因為經濟的牽扯,不愛,都不敢說不愛了,愛吧也看不清真麵目,也許誰也不敢說明白自己真實的內心。
小錦,向昕即使現在真的不愛你了,他也不會提出,隻有把這些錢拿回去才敢提,也許也不會提。
可是,他是個男孩兒,你是個女孩兒,這樣子拉鋸戰你受不住的,趕緊攢錢給向昕家吧,不過,姐還是希望你和向昕美滿幸福!現在連這個祝願都是那麽的難.你說,小錦,爸真是全為了你著想嗎？”
“應該是吧？姐,你說誰家的爸媽不是為了兒女著想呀？他不會有私心的,咱三舅說;
‘小錦,如果你爸逼你和向昕分開,你就跟三舅說,三舅給你做主.’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可是我真覺得我們之間也不是爸的問題,主要還是我們自己的問題.
姨舅都覺得是爸的不對,說爸就是那個馮敬堯,說向昕和我,是許文強和馮程程,有爸橫在中間,我們也不會再好了,可是……我們好象不是這樣的,爸不橫在中間,我們也不對勁了,我們自己好象都迷糊了.”
這算真愛嗎？不能純粹的談感情了,隻靠腦子去揣摸對方的心思,因為誰都不想放棄金錢.
怪不得我爸對向昕的變心這麽肯定,原來他自己對我媽就變心了,他卻還在我們麵前裝出道貌岸然的樣子,我的心裏就有點不服氣,可是我不想讓勤進知道他的變心,我怕他在勤進心中的形象毀了,我還要維護著他的形象.
一個暖融融的春日的下午,媽媽病懨懨地躺在我們這屋炕上,她一向很少在我們這屋躺著坐著的。不知說什麽話引起來的,說到以前小錦和向昕的種種,媽忽然間說不下去了,捧住臉大哭起來……
“小風,你爸就認為小錦和向昕成不了,我怎麽就想不開呢?你說我拿向昕從來都是當自己兒子一樣,如果有一天向昕和小錦真分開了,不要說小錦,我都會受不了的,想起這些我都難受的不敢想,向昕過去曾說過;‘姨,走過小橋,回頭招手,你站在陽光下,暖融融的笑容使人醉……’
小風呀,你爸也不聽我的,我說把錦繡還給向昕家吧,他就瞪眼,我一說,他還朝我發火,還對著我來脾氣,說我糊塗,可我怎麽也不相信,那人能說翻臉就翻臉,說變卦就變卦了呢？可你爸總說能,說向昕就是變了.弄得我也搞不準了.向昕確實也和原先不一樣了,對小錦不說,對他姨也不一樣了.你說,他們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不是就怨這個錦繡弄的?傷了感情.”
媽再說不出來話,隻是一個勁壓抑的哭著.
我心裏說;為什麽我爸能確定向昕變了？因為他就是那樣做的,我的傻媽媽.
我擦幹眼淚,我又何嚐不是這樣？
我還記得當初向昕當兵之前，有一天，小錦去上學了,他獨自待在我們家，拿著一本書在抑揚頓挫地念著；
“蒼白冰冷你的臉，最冷的，是你的唇……”
我那天下班回家得早,正好遇上了這一幕,那樣青澀的表情,和我們平時看到的向昕判若兩人.
那幾年,我不時會學著向昕的語氣,和他開著玩笑.
現在想來,好久沒有再和向昕開過這個玩笑了.也許有些感覺,也會在不知不覺間走遠.
突然想起來,心裏一陣憂傷.
但我不能順著媽媽說.
“別想了,越這樣想心裏越難受,那些都是過去好的時候的心情,而今沒有這樣的心情了,咱再怎麽喜歡人家,人家向昕不喜歡咱了,說那些沒用,隻有先給人家錢再說吧,別把心往窄處想,想想向昕現在和咱之間那說不出的隔闔.你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媽,咱也不得不承認,我爸確實把錦繡的事弄得太不明白,什麽也不公開,全是自己一手遮天說了算,也別怨人家,換了是我們,也許也能問問的,我爸考慮事太簡單了,如今倒好,把小錦的感情搭了進去…….”
“說的是什麽？你說經濟上的事,我從來也不參與,你爸他買車也是想買就買,和我什麽時候商量過呢？也許買車這事,向昕家就有疑問了,人家也不知道咱退股的三萬塊錢,人家自然就會想,你爸從哪裏拿的錢？還不是從錦繡裏？你說向昕家能沒有想法嗎？要是我,這點我也生氣,可是你爸在外麵的事我根本也不知道,我也懶得操心,過去我覺他辦什麽事都挺明白的,現在看他辦事也沒什麽數……”
“媽,你別生氣,有時,我看你和我爸教育我們的方式也不對勁,你看我姨姨舅舅們,那對孩子的學習是多麽上心,可是你們倆太放任我們了,而一個人在高中時期,甚至在大學時期都是不成熟不定性的,她真的需要引導,必要時大人的意誌需要強加給他們,長大了,她自然就會明白大人的苦心.
你看咱家,我吧,你們讓我自己去把握,我不複課你們也不逼,當時倒是滿足了我的虛榮心,可是現在想想,你們允許我犯了一個因年輕幼稚任性而犯下的錯,而這錯誤影響我很深.
小錦呢,你們不督促她學習,允許她早戀,讓她過早地把一切都押在了愛情上,那時候,我讓她考中戲,你說怕娛樂圈太亂,小錦和向昕別沒有了好結果,可如今,怕失去了愛情一無所有,就抓著經濟不鬆手,反而更受傷害……
反正將來強強至少在讀高中時,我一定加強督促,早戀是絕對不行的,愛情應該是自己本身具備了一定條件有理智的選擇,成熟的人才有愛的能力.事業上有基礎了,找什麽樣的找不著？愛情決不是人生的唯一……”
媽媽漸漸地止住了哭泣.
“小風,你是說,你沒考上大學怨我？小錦早戀也怨我們？”
“媽,當時我也沒覺出你們的錯,而現在,反思過去,我覺得你們的處事方式有點問題,我們都太相信愛情了,而愛情,往往是靠不住的.”
“我就相信我和你爸之間的感情,我們不也挺好？不說是他們自己的原因.”
我心裏說;
媽媽,我之所以能看得這麽開這麽透,我爸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你所有的感覺都是對的,可是,媽媽,我爸半遮半掩地展現在你麵前,你永遠還是半信半疑.我再也不能拿你和我爸當模範夫妻的典範了,媽,你沒有注意到嗎？我再也不敢替我爸給你打包票了,說起你們的感情,我再也不驕傲了.
可是,我有時候隻能順著你說,盡管言不由衷了.
“你和我爸倒是.但小錦太年輕,我們不應該把一切都押在愛情上的.”
我和媽媽一樣,我不敢去想向昕和小錦過去的好,也不敢去想向昕和我們這一家人的好,到底向昕和小錦會怎樣？隻有今年年底才能看到謎底了,我們需要一年的時間去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