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心生芥蒂
勤進是臘月二十四回家的.我已經很習慣了,別人也見多不怪了,隻是不知情的人偶有問起,我也坦然自若,一點沒什麽尷尬的表示.
從放寒假開始,我一個勁地催促著他的行程,他倒一個勁地推遲著他的歸期.
我們和爸媽小錦在一起過年倒是特別自在.
除夕那天中午時分,快要吃飯時,向昕風風火火地來了,溜了一回就要走,我媽留他吃飯,他說他初二再過來.
雖然說隻待了不到十分鍾就走了,但對於全家人來說,卻是個安慰,他心裏還有小錦呀!這不一回老家就跑到楊山來了.我們心中的一塊石頭好象放下了,輕鬆了不少.我爸聽說後也笑了,
“就這樣和和氣氣的說話,我能看不上他嗎?他一心一意對我老姑娘,我還能懷疑他嗎?我這個當爸的怎麽那麽不是人,想拆散自己姑娘的好姻緣?我是讓他給氣的,我要把他拉回來.我不和他抗衡,好好教育他教育他,敲打敲打他,他就走歪了,真的就和小錦走散了.而你們娘幾個,哪裏有個原則?”
我媽心情正好,也沒有反駁我爸.
其實全家人都希望他倆有個好結果呀!
“小錦,你讓爸給他錦繡,爸現在這麽做也是為你著想,他和你感情穩定結了婚,爸能不給你們嗎?爸不能給你姐就是了,你們要是有心,你姐她們不行,你們幫幫.”
“爸,看你說哪兒去了?”
小錦嗔怪地說,對未來又充滿了信心.
“隻要他們好就行了,我們可不用.真的.”
我斷然地說.
我們忘了一切煩惱,盡情享受親情去了,可不,過年真好,過年的時候,人人都有禮貌,人與人之間似乎也沒有距離,沒有設防,隻是盡情揮灑笑容了……
初二那天,爸媽去小姨家和姊妹團聚,我和強強也去了,陳錦為了等向昕,她沒去.
吃過午飯,我和強強回來了,向昕還沒來,點燈時分,向昕才到.
陳錦和向昕見麵一點也不象原先那樣一下子就融入其中,倒象是沒什麽話題,向昕一下子倒在床上,這是少有的情形,向昕特別講究作派,白天時候從不隨意亂躺.小錦說;
“唉,向昕,我給你打那麽多傳呼,你怎麽不回?我都上火了……”
“你上火?你上那點火算什麽?你知道我那時正上火嗎?貨到手,沒本錢付人,我的牙痛得都不能吃飯,你知道嗎?”
“向昕,你到底做什麽買賣?你不上班了嗎?”
說起來也真是的,小錦竟然不知道向昕眼下在幹嘛?
“做什麽買賣?你能幫我嗎?瞎操什麽心?我算叫你爸給熊完了,你爸現在說什麽我也不會信了,你爸……”
上來就把小錦嗆在那裏,一句一個頂,我爸再怎麽不好還是你準老丈人呢?他也許簡單粗暴些,可他還不是擔心你們感情嗎?想給小錦留個後路,也許你不承認也罷,是錦繡影響了你們也罷,你多會這麽對我爸過?我爸抱你下苦海了嗎?
愛情不能善始善終,為什麽就要這樣?曾經親人一般的親密,怎麽就會轉化成路人一樣的冷漠?
這是我永遠的疑惑,即使經曆了許多,我都不能理解向昕和我爸雙方對於彼此的冷漠甚至是怨恨.
我心裏頭一次生向昕的氣,向昕對爸已經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了,有的隻是怨甚至是恨.這樣子,小錦和他倆的感情會好嗎?我頭一次產生了懷疑.
我三舅他們一個勁地說;
向昕和小錦目前的愛情狀態就像是許文強和馮程程,而我爸就是馮敬堯.
我一點也不願聽這話,好象我爸和向昕之間勢不兩立似的,不過,現在看來,他們倆之間的矛盾也真的挺大的.
小錦太軟弱了,媽和我也一個樣子,對人好,就不能破臉,可人家卻能和你破臉,你隻有聽的份,爸以輩份壓著向昕,向昕呢,現在就拿你爸來壓你,看你怎麽著?果然小錦沒話說了.我自然更沒話能插得上去.
氣氛真的好僵,我都要喘不上氣來了.
都說錢不是問題,都回避談錢,可是避開了談錢,所說的一切話都無異於是隔靴搔癢,是那麽的無力蒼白,全都是費話,因為問題的實質性焦點還是錢的問題,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掩蓋彼此真心的幌子.
我去做飯,讓小錦照看著強強,以便和向昕說說話.可是當我出來進去取食材時,我卻發現向昕根本沒和小錦說話,他也出來進去的,一會兒說去二媽家拜年,一會兒又一個勁地在西屋打拜年電話,理都不理會東屋裏的陳錦,小錦百事無心地坐在炕上,一臉的鬱鬱寡歡,我看了心裏就不十分痛快.
偏巧這時強強湊趣起來,哭著鬧著不讓陳錦看,找我.
陳錦趁勢大罵強強,發泄她的怨氣,我明白小錦,確實,一切都不象是那麽回事,當陳錦要接我手裏的活時,我索性讓給了她,拿我們當什麽了,一點也沒有原先那種自然親密的感覺,不做也罷,孩子最重要,我毅然去哄孩子,別拿姐姐總當傻子憨子,這樣的付出太沒勁了.
向昕還在那屋一個接一個地打漢顯傳呼,統統是‘向昕祝你新春快樂,身心愉快.’
過去向昕也願意打這樣的電話,卻從來沒覺這麽忙叨,其實這一切象連環套一樣,或者更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已經開始有連鎖反應,也許是我的傻,我明明知道世界上的事情沒有孤立存在的,都是相互聯係的,為什麽單單覺得他們的感情是個例外?
聽到我爸回家來的聲音,我心裏想,他們之間該怎樣打破那份尷尬呢?自從在電話裏明吵以來,他倆頭一回直麵,不知如何打破那僵局呢?我在這屋用心聽著.向昕堅持把那句賀詞說完,不知有沒有正眼看爸爸.
“大,過年好!”
他還是說了,但是他沒有任何感情色彩,是純禮節性的問候,不過,能要求他們怎樣呢?我爸坐不住家,也確實不願和向昕幹坐在那裏,他說去接我媽,轉身就離開了.
按照慣例,爸媽晚上會在我小姨家連軸轉吃晚飯.
向昕有個急嘴毛病,陳錦當然知道,我也知道,我隻做好了一個最麻煩的火鍋,沒做一樣新鮮菜.
向昕不願吃那些炸丸子,所以那些菜上都不必上了.
小錦過意不去,知道他愛吃黃瓜,小錦給他洗了幾根黃瓜,準備切成段,弄個黃瓜蘸醬.向昕已開始吃了,小錦不善於做廚房活,一著急,把手切破了,流了好多血.
一直豎著耳朵聽動靜的我趕緊找紗布,找雲南白藥,可是沒找著雲南白藥,向昕依舊吃著,動也沒動一下,嘴裏指揮著幾句什麽,從什麽時候起,你對小錦這麽不上心?我的逆反心裏一上來,更加細致地嗬護著小錦,因為傷口很深,我讓小錦一定去包紮一下,終於向昕開車拉著小錦出去了.
回來後,向昕埋怨小錦;
“你倒切黃瓜幹啥?竟添麻煩.”
“我還不是為了你.”
“我可一塊也沒吃.”
向昕毫不領情地說.沒一點玩笑成份.我就覺得氣氛確實沉悶,本來小錦是為了向昕,可是……
怎麽今天忽然間發現和向昕之間是那麽陌生呢?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真是心的距離啊!真的是咫尺天涯.我猛然間也發現,今天我是不愛和向昕說話了,說什麽人家也不愛聽,都是個頂,什麽意思?
我再也不和向昕說一句玩笑話,隻要感情淡漠了,又有什麽話好講?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一樣,咱們之所以處得融洽,是因為陳錦,你對小錦都不在意,不尊重,對我們還會怎樣呢?
晚上,我,小錦,強強和向昕睡在一間屋子裏,向昕先躺下的,我進到屋裏時,發現一向明眸善睞的向昕,眼珠一眨不眨的盯著天花板,好象在想著什麽心思,是呀,和我爸老是談不攏,是夠讓他煩心的了,在他爸那裏,他確實也是個難!可是,我們卻幫不上他.
除了強強以外,我們三個人各懷心思,各有所思,一時半會兒的都睡不著.
陳錦半真半假地說;
“向昕,咱們今年結婚好嗎?我們同學有好多都結婚了,結婚不會影響學習的,這樣子我更能集中精力.”
“沒結婚你都沒能集中精力,結了婚還不是更完了?不行,不畢業絕不能結婚.”
向昕決絕地說.我聽了,心裏一陣涼,無論怎樣,現在人家從不提結婚事,媽偶有提起,人家就說等畢業,愁人的是小錦,卻無法靜下心來考過關,這也掩蓋了他家的本意.
我爸和向昕各有各的堅持,都不肯退後一步,最苦的就是小錦了.
怎麽這樣子?這是怎樣的感情?這算什麽愛情?愛與不愛全要靠猜,這還有意思嗎?可是沒有意思也要堅持,因為經濟牽扯著,誰也不肯放棄.
我真的也開始懷疑他倆的感情了.
小錦去向昕的老家待了一天,向昕就送她回來了.
這次自始自終,向昕沒有和我爸提那個敏感話題.
“別以為他會沉默下去,不久,他就會舊話重提.”
小錦對全家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