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愛是負擔
每年的夏秋時候,我們在樓上待得挺舒服的,我們都會期望著，冬天的時候盡量能在樓上過,也積極朝著那個方向努力著.
盡管我媽早已經讓我們回去住了,可是我配合著勤進,還在堅持著.
二嫂有時做飯,也會帶著我們的,特別是包包子,包餃子,打餅之類的麵貨,二嫂做得真好吃!
二嫂做的東西,我吃的毫無顧忌,因為我二嫂特別幹淨.
在二嫂家吃的次數太多了,我們也不好意思,於是拒絕總去,讓強強在二媽家吃吧!
畢竟我們下班回家來現做,吃的有些晚.
二嫂家那時願意吃大油,過些日子,我二嫂就會買一些肥肉膘煉油,煉完油的油渣,我二嫂用蘿卜絲餡,兌上一綹芹菜,來包包子,味道實在是太棒了!
我不願吃肉,可我願意吃油渣.
白蓮不願吃肉,她也不願吃油渣.
有一次,對這個問題,我倆做過一個討論.白蓮說;
“那油渣不就是肥肉嗎?”
“那哪能一樣呢?油已經出去了.”
“那變相也是肥肉.”
“那有本質的不同.”
白蓮對問題的一針見血有時還真讓人受不了.
過去,我們都願意吃她們家自己做的元宵,餡大個大,真的好香!
可是,有一天,在我們漸漸注重減肥的時候,她率先不吃了,我問她為什麽,她說;
“我嫂子看到我們吃得興致勃勃津津有味的,不以為然地說;那元宵有什麽吃的呀,弄了歸齊,無外乎就是大油白糖兌上點花生……
我想想也對,想起那白花花的大油,一下子就控製住了食欲,再也不想吃了……”
可我,卻沒有控製得住.
我們在樓上過了一段這樣幸福的小日子.
誰知我們強強的體質還真的就是差,他配合不上來.
有一天中午,我下班回到家裏,看到勤進抱著強強坐在小屋的炕上,還給強強圍了一條小被子, 衛生紙也擺了一炕.一問,果然是孩子不舒服,已經拉了三次水了,我問勤進;
“帶孩子去看過大夫了嗎?”
勤進說;
“還沒有呢,強強這是典型的胃腸炎,已經吃過藥了.”
“勤進,孩子不舒服,你這樣抱著他,在家裏等著幹嘛?還不趕緊上診所啊!就是胃腸炎也得打針啊!”
二嫂這時間做好飯也過來了,
“這個勤進,怎麽還不著急,你還沒去給孩子打針啊?”
我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趕緊給孩子穿衣服,和勤進抱著強強就去了家附近的一家私人診所.
診所給強強打了個小針,我們就回了樓上.
在二嫂家吃了午飯,我們就回了自己家.
也想要強,別有個風吹草動就去驚動爸媽,弄得一驚一乍的,我們決定不告訴爸媽.
我們廠子被三株收購以後,管得很嚴,我們化驗室的人手也不多,別人的工作最近特忙,看看強強好象也穩定下來了,我下午還是去上班了,留下勤進,幫著二嫂照看著強強.
二嫂在,我放心.
晚上,回到家裏,才知強強已經被我爸媽帶回媽媽家裏了.
原來,我媽今天休病假,下午來看強強,才知強強病了,那時候,強強又拉了,還發燒,二嫂和勤進正帶著強強下樓要去診所,我媽來了,直接給我爸打電話,他們一起把孩子帶到了楊山醫院兒科,那個主任診斷說是胃腸型感冒.
二嫂悄悄地對我說;
“強強他姥心疼壞了,聽說勤進給強強喂了血腸,導致了強強嘔吐拉稀,更是有點不高興,說是,’多大點個孩子,就給吃這些不幹不淨的東西,純粹是瞎作嘛!.’”
我回到家裏,我媽也一臉的不高興,;
“孩子都病了,你還上個什麽班啊?就你們那破班,有什麽了不起的呀?哪頭重哪頭輕你都不知道了,你是真傻了.”
我知道我此刻的任何解釋都是多餘.
可是我們強強說;
“姥姥,你別說我媽.”
我心裏覺得一陣安慰.
強強開始懂事了,記憶力超好,會背一百多首古詩了,學錄音機裏的故事簡直是惟妙惟肖,讓我這個當媽媽的,對未來有了無限憧憬……
強強住院治愈後,天氣漸冷,我們又回了媽媽家,這次勤進也跟著回了.
我給勤進寬泛的空間,他願出去就出去,願幫幹活就幫著幹,不幹也不生氣,需要他幹就讓他幹他也不說不,我覺得這樣子挺好的.
我想歲月真能改變一個人,無論怎樣的不願承認,生活也給了勤進一些實實在在的教育,誰對你最好？還不是我？誰對你爸媽最好,還不是我？誰能體諒你家和你姐妹的難,並給以所及的幫助,還不是我？我的心經過了許許多多等待後的失望,已經不再有原先對於愛情那充滿想象的浪漫的激情,愛就是實在,至少目前是這樣.
爸又開始回家不及時了,媽吵一回,他好幾天,再吵一回,他再好幾天……小錦放假回來後,我和小錦也悄悄勸爸過好幾回,可他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其實真沒做到.
那天晚上九點多鍾的時候,爸一臉疲倦地回來了,小錦說;
“爸,你回來了.”
我爸隻是輕點一下頭,就沉沉地坐進了他們西屋沙發裏,強強已經睡著了,勤進在東屋找他的換洗衣服,我在後屋忙著給強強洗著點小零碎.隻聽媽媽的聲音;
“你不回來吃飯,怎麽也不給家裏打個電話？誰知你吃沒吃飯,桌子到現在也沒收拾利索,那電話裝不裝,手機配不配有什麽用？”
我都懶得聽媽媽叨叨這些話了,就打個電話告訴你,他不回來吃飯能怎麽的？不打又能怎麽的？打就表示心裏有你嗎？何況就是打了電話,也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更何況我爸根本就是很少在家吃飯呢？真不明白媽為什麽老願鑽這些個牛角尖,更不去管愛情的實質,最起碼要整出個形式,媽對爸的愛也真是的,曾經老勸媽媽,媽媽說;
“你老讓我看淡,看淡感情,我也這麽大歲數了,這麽多年一心把愛給了你爸,我老了,我沒有選擇的權利了,我隻有更愛你爸了.所以我要更看緊你爸爸,不是你爸就不好,小風，你是沒見著，現在外麵這個形式,那些個女的都嚇人哪,潑抓潑上的,直往你身上撲,哪管什麽輩分？男人哪有那麽多的定力？”
我就想,媽媽也真是可憐見的,她那麽高傲的一個人,容貌出眾,氣質高貴,竟然老擔心失去爸爸的愛,怎麽弄得一點也沒有了自我,一天到晚說這些車軲轆的話,所謂的自我價值的體現,無非是由爸爸帶著出去應酬幾次,在楊山幾家頗有名氣的酒家一展她那婉轉的歌喉,這就是媽媽心的最大滿足？我悄悄對陳錦說;
“你說咱媽怎麽挺喜歡那些場麵上的事？在那些良莠不齊的人中能拔出個怎樣的尖？說句玩笑話,在那些大盤子裏互相吃點口水而已,多惡心呀!”
“媽哪是願意吃什麽飯？媽那是跟著爸她心裏踏實呀,爸在她身邊,她就放心了.媽是願展現她的歌喉,那是媽最擅長的呀,可是經你這麽一說,那才真叫惡心呢.”
我們兩個人就偷笑,我們的父母都是喜歡張揚的,都是喜歡傲立於人前的,也許骨子裏我也願意昂立於人前,但因為爸媽已經出風頭在先了吧？我就更願意低調,越低調越好,特別不喜歡張揚,因為我沒有張揚的資本.
爸也許真累了,也許他生氣了,怨媽不理解他吧？他甚至沒有一句解釋.
確實,這些天,我們家錦繡和鄰近的一家商店展開了銷售大戰,我爸早出晚歸,開始深入了.我媽早晨還說我爸近日瘦了不少,心裏很是可憐他,可是現在她受不了他的沉默,她連諷帶刺地說;
“……早晨五點鍾走,晚上九點鍾才回來,幹個什麽工作要這麽忙？國務院總理也不能這麽忙吧？別一天到晚拿工作當幌子了,誰也不是沒上過班,就你累？沒累在正兒八經地方吧？回來了一句話也沒有,誰該你的了？上個小破飯館讓我去,今兒去大飯店就不吭聲了,誰知有沒有舞女陪？反正不能有什麽好事,怕人怕我的就沒有好事…….”
“吵,吵,吵吵吵,一天到晚不知我有多累？在外麵動了一天腦筋,費了一天口舌,回來就是個吵.哪兒有一點體諒？我累的一句話都不想說了,腦子轟轟的,想歇一會都不行,還這麽鬧.”
剛開始我爸那一聲吼把我媽給震住了,她沒有想到過我爸竟然會反抗,聲音竟然那麽高.
我也嚇一跳,趕緊放下手裏的活,來到前屋,我朝媽使了一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小錦則在一邊為難地看著爸媽.她在爸媽麵前一向是個中庸的人,從來不輕易發表自己的觀點,我有時說她是老好人,也有時會生她的氣.
可是我爸這樣子我媽倒象是醒了.
“就這個樣子,小風小錦,你們也看見了,你爸現在和我可是脾氣大長,竟敢嗬斥我了,瞧瞧他多麽能耐啊!怎麽還想壓住我怎麽的？這麽多年,我看你還不了解你老婆,她是個怕壓的人嗎？陳誌超,我問你,你說說我到底哪裏錯了？你三天兩頭回來晚,還不興老婆孩子問問嗎？你要不是這個家的人,我們就不管……”
“我這些天不是為了公事回來晚,是為了咱們家自己的事.錦繡效益也不好,向昕家還想改名頭,咱不也得對人家有個交待嗎？咱手裏也沒錢,當初買錦繡時，向昕家拿的錢也不夠,不還有些貸款嗎？這饑荒不也壓人嗎？這些天他們那邊老來搶咱的生意,搞惡性競爭,小孫老說有點難,我這不就親自參與看看嗎？”
也許是看我媽火了，我爸又緩和了下來。和我媽，他絕大多數時候還是軟的。
“要不你不管不問,就相信小孫,就指著小孫,要不你一幹就不要命,現在饑荒壓人,你也不能這麽急口嘛,那是一下子就能還上的事嗎？”
隻要爸幹的是正事,媽媽其實是非常支持爸的工作的.這不,她的語氣明顯有了緩和.
“一天到晚在外有的是精神頭,回來一看見我就不舒服,那麽怎麽的,你累了,回來我就要低三下四地陪著笑臉對你說;誌超,你累了你辛苦了你真不容易………”
我媽一邊說一邊像日本女人那樣躬著腰點著頭,我都有點忍俊不禁,可我媽很嚴肅,爸雖然沉默著,可一臉隱忍著的怒氣,眼睛眯縫著似在想著什麽……
過去爸媽要是這樣,我和小錦會怕得不行,可現在,我們在一次一次地勸說之後都有點習以為常了,因而淡然了,我們無奈,我們勸說.
心裏卻想著爸媽確實不再像從前那樣相愛了,愛是一種感覺,在女兒的感覺裏,他們兩個人都和從前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我媽再也沒有從前的那種溫柔了,我爸也再沒有從前對我媽的細致和耐心了,他們現在太不理解對方了,也太不體諒對方了。
為了要撥那個尖,我媽會說那麽多絕情的話,而這些話會更傷他們之間已不如從前的感情.而感情是需要不斷嗬護的,真純愛著的時候是,不那麽熱烈地愛著,不是更需要精心小心嗎？
本來心裏是向著媽媽的,因為爸爸的理由確實也太多.
可是媽絮叨的多了,我也覺得忙叨.
唉,媽,你也太不理智了,一天到晚就當著勤進的麵反反我爸,也太不分場合了,人家都是要求增加透明度,你可倒好,根本就沒有透明度,一個勁地往勤進腦子裏灌輸,我爸怎麽這樣怎麽那樣不好的形象。
而我爸這些日子又確實吃不香睡不香,一心撲在買賣上,媽,你和我爸之間不吵不鬧,哪裏會有那麽多感情危機呢？我們首要的問題是要努力掙錢,爭取早日還清債務呀!媽,你今天反反我爸有點不對勁了,即使有什麽想法先放在肚子裏,先讓我爸好好睡個覺,休息好,有個好心情,心平氣和地和我爸交流溝通該有多好!
我爸開始打嗝,一個勁地打,接著就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我一看,老毛病又犯了,心髒又不舒服了.
最近總是這樣,我媽一反,我爸就犯病,然後我就要手忙腳亂的給我爸拿藥吃,我媽在一邊表麵不關心,其實心裏也擔著心,唉,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