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藍姐婚變
那年秋天的一個晚上，我媽接了我大姨的一個電話，大姨很少打電話來，打來也是廖廖數語，一向簡單，我大姨簡單明了的工作作風倒是和我媽一點也不像．
我媽她們兄弟姐妹之間誰有事，如果非去沈陽的話，就沒有不去打擾我大姨的，我大姨是我姥姥家人在沈陽的大本營．
可是今天，我媽接了電話後就放不下了，隻聽我大姨在電話那邊吵吵把火的，非常生藍姐的氣，原來，小錦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原來藍姐和姐夫的感情果然有隙，原來姐夫懷疑藍姐．．．．．．所以藍姐堅決要求和趙盎然姐夫離婚．
放下電話，我媽坐在沙發裏一個勁地歎氣，我問她，她隻是說；
“你藍姐，真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竟然要和盎然離婚，說和趙盎然在一起的日子，一點也不能燃起她對生活的激情,人家也沒有生活情趣.盎然那麽好的一個孩子，她竟然要主動放棄．她怎麽對得起你大姨這些年對她的養育之恩呢？她怎麽對得住你大姨呢？
你大姨苦口婆心地勸她回心轉意，她不但死不悔改，還說她自己的幸福就毀在你大姨的手裏，明知道她對趙盎然沒感情，卻偏偏認定了她嫁給盎然能幸福，結果呢？她一點也不幸福，她幾年的光陰都白搭上了.
她說她也試著努力過，可是，她就是愛不上盎然．你說盎然他又不是個歪瓜裂棗樣，能讓人望而生厭嗎？人家盎然出身於教授之家，一身書香之氣，又有哪裏配不上她呢？你大姨讓她氣得都不行了，都沒主意了，這才給我們打電話，想讓我們也勸勸她．
可是，我們能勸住她嗎？她和我們從來也沒有特別的感情……
我去沈陽，你大姨讓她陪我溜達，她會半路去和同學遊泳而逃脫，因為好美才和我有了話題，你大姨家的人都不喜打扮，隻有她樂意收拾，這點，她倒是有點隨我吧！
我第一次用了粉餅，是小藍教的．她悄悄地把我拉到一邊說；三姨，你再也不要往臉上撲粉了，那樣子東西不願意吸附在臉上，現在我都用美加淨打底，上麵用芳芳粉餅的．”
說到這裏,媽的神情竟又開始柔和起來.
真的不知道藍姐想要的愛情究竟是什麽樣的,趙盎然和藍姐,在我們外人看起來是那樣的般配,大概是去年吧,二舅家的表妹結婚,他們還一起回來的,我清楚的記得藍姐穿著高筒黑皮靴,一件同色的皮短裙,上身搭件粉紅色的兔毛衫,襯著她脖子上黑黑直直長長的馬尾辮,沒有一件飾物,就是那樣清雅,她修長的身材配上這身簡單的裝扮,真的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令我的心裏豔羨不已,真的是才子佳人,盎然姐夫的話語不多,他更多的隻是在藍姐說話的時候,默默地注視著她,眼裏全是欣賞寵溺之情……
藍姐的性格和我們不一樣,也許她想要的幸福就異於常人?是我輩所不能理解的.
“媽，你看你，怎麽還多愁善感起來了？藍姐那個性格，也許她要離婚也不奇怪，她好象不太定性吧,她並不是一個樂意安於現狀的人啊！你這個當姨的，也不要過份為她擔心，她也未見得會聽你的．你們該勸就勸，她要是不聽就算了吧．”
“離婚是那麽簡單的事嗎？離婚可不是兒戲，小藍比你早結婚一年，算起來也有五年了，五年了，她都沒有懷孕生子，可是趙家是很開通的人家，人家盎然他爸從來也沒有催過小藍，給她過壓力.
沒有老婆婆，雖然沒和老公公一起過，可是小藍在趙家也是一手遮天啊！
對象寵著她，老公公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待，可是她不知珍惜，不知輕重到家了，錯過了趙盎然,她上哪裏再去找這樣的對象，這樣的婆家？”
我媽悶悶不樂地吃了口飯，我爸回來後，我媽把這事又非常激動地講給我爸聽，我爸也很是生氣,連連責怪藍姐不懂事……
並且當夜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去沈陽．
我真想不明白爸媽為什麽會對藍姐的事情那麽上心,也真的搞不懂他們的小題大做,藍姐再怎麽樣,和我們有什麽實質性的關係呢?
……
第二天晚上八點半多鍾,我爸媽才一臉疲倦地回來了,一到家,我媽就躺床上去了.這是少有的事,無論多麽累,我媽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擦鞋,接著洗手,換衣服……
我爸草草地吃了幾口飯,我媽卻一口也沒吃,任憑我爸勸她她也沒吃.我說;
“媽,本來我也沒覺得你們去會有什麽用!我藍姐還是要離唄？”
我媽默認,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下來了,
“媽,你是不是有點過份了？你外甥女離婚,倒把你給弄病了,平時也沒看出我藍姐和你就是多麽親近多麽好呀？再說她就是讓我大姨給寵的,我大姨都管不了她,你們能嗎？你們也把自己想太高了吧？”
“小風,你知道什麽呀!”媽媽的淚水決堤而出,
“可她不是外人,她是你姐呀,你和小錦的親姐姐,也是你爸和我的大女兒呀!”
我媽不管我一臉的驚異;
“為了不把她想成是我們的女兒,為了把她從我們的心裏給剔除出去,我經常喊你是大姑娘,可是真正的老大卻是小藍呀!”
什麽？親姐姐？我和小錦竟然還有一個親姐姐？是藍姐？一向口風不嚴的媽媽竟然保守著這個秘密近三十年了.我媽斷斷續續地說;
“那時候我和你爸都還太小,都不太明白事,有她好幾個月了，我才發現.何況你姥家根本也不同意,如果現在,我肯定不會把她給你大姨的……那時,沒辦法……”
“那有什麽呀,反正也是你和我爸的孩子,也是你們愛情的見證,你和我爸那麽前衛,就不能頂著世俗的壓力……”
我喜歡含蓄深沉的感情,喜歡水到渠成然後才瓜熟蒂落的愛情,喜歡真純的感情像一張白紙一樣的直到新婚之夜.
但我真的也能理解兩個深深相愛的人情到深處時行為上的出格,當然不是濫情,那種見一個就愛一個,一會兒和這個一會和那個的……輕浮不自重,我永遠從心底裏鄙夷.
“小藍是我們未婚先孕的孩子,在那個年代,這樣的事是有傷門風的……後來我和你爸去了你大姨那兒,醫生說孩子有點大了,引產也不太好,會對以後的生育有影響.
那幾天你爸通過了你大姨的考察,她認為你爸這個小孩不錯,你大姨和你姥爺的想法一樣,說是你爸這個小孩挺精的,別看他很小就沒了爸.說我心眼實,聽人熊,找這麽個對象也好,能撐起門戶.
於是你大姨決定讓我把孩子給生下來,生下來後就由你大姨直接撫養她.因為你大姨確實能給小藍優越的物質生活條件,我自己姐夫的心眼我心裏有數,你大姨夫也會像親生父親一樣待她,再說也沒有別的好辦法,所以我和你爸當時就應下了.
小藍滿月我就回來了,把她完全就扔給你大姨了.幾個月後,我和你爸就結了婚,很快就有了你,也許也是歲數小的關係,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弄你整天都把我累壞了,一點點的,我把小藍也放下了.
你大姨大姨夫從她一出生下來開始就摸弄她,對小藍真是視如已出,格外嗬護,除了你姥你姥爺外,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件事,你奶家這麵的人,沒有一個知道這件事,就是你奶奶都不知道這事,她要是知道這事,那還了得!就這樣,她一直都不太能看上我.
我們分開的那幾個月,你奶奶家的人都認為我和你爸黃了呢!後來我們結婚他們以為我和你爸又和好了.他們壓根就不知道這中間發生的事情,就不知道還有小藍的存在.
曾經我們彼此說好,為了小藍的健康成長,我們永遠不說出這個秘密的.”
媽媽說不下去了,她又開始哭了起來.我爸勸她道;
“雅文,你別這樣,小藍現在也是幸福的呀,有愛她的姐和姐夫,還有我們……有那麽多的人,她是被愛的太多了,所以才不知道南北西東的呀!”
“你看她領我們的情嗎？她根本就沒和咱親近過呢!大姐以為能用血緣親情挽回她,才單方麵把我們抬出來,給她壓力的,可她絲毫不領情,這個孩子也真是讓姐和姐夫給寵得無法無天了,太任性,太自以為是了.真不像是咱的孩子.我隻是覺得,她生下來,畢竟我沒有疼過她,也許趁這機會也想補償她一些母愛,可她卻不需要……”
“雅文,你說的不對,其實咱們是虧欠她,可她既不缺少母愛也不缺少父愛,她得到的愛甚至比小風小錦要多,姐家什麽不盡著小藍來呢,咱心裏也有數的.也許姐不該病急亂投醫,匆匆讓我們貿然出現,以那種身份去勸她.她平時對我這個三姨夫是很客氣的了,今天不也照樣不給我麵子嗎？
趙盎然是好,可是小藍的態度那麽堅決,也說明他們的婚姻存在著一定的問題,也許有些事,別人真是不知道其中滋味的.這麽多年,咱從來也沒有走進過她的內心,誰知道她心裏的真實想法呢？咱真的不用想太多,一切就順其自然吧!咱們還是照樣過著從前的日子,別讓小藍這件事影響我們正常的生活,權當從來也沒說開過這件事.”
“誌超,你說得倒是輕巧,說出來和沒說出來能一樣嗎？我心就和過去不一樣了,可她倒是沒怎麽在意的樣子,這孩子心硬,真不像我.
小風,你也是知道就行了,就別再擴大範圍了,也別告訴小錦了,沒用的,對你大姨也不好,別弄得像是我們要從你大姨那裏把她認回來,那麽的沒良心,怪隻怪你媽蒙了,沉不住話,也不應該對你說的,就永遠放在心底好了.”
怪不得藍姐一身特性,可是在我們眾多的表秭妹中,我爸媽對她總是特別在意,都知道她怪了,還一天到晚小藍長小藍短的.怪不得盡管我奶不喜歡她,我媽卻還是讓她來家玩兒.怪不得藍姐和小錦長的那麽像,原來,她是我們的親姐姐……
血緣是割不斷的,可是一旦隔開了,也真的會疏遠的,就是感性的我,一時之間也真的接受不了她是我們的姐姐,也沒覺出有什麽特別意義上的親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