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好久不見
天氣一天天的轉涼了,勤進來時隻穿了一身單衣,我心裏惦記著他會冷,中午下班時去商店給他買了一條單秋褲,是紅荷陪我去買的,我們倆挑來挑去最終選擇了這條帶點小碎花的素色的。
那天中午難得他回來了,我把襯褲遞過去給他看時,他臉色不很悅.
“我不喜歡這樣的顏色,象是女人的,我總是穿一碼色的.”
再也沒看一眼,甚至連比量比量都不要就把襯褲放在了一邊。
我真有點生氣,這個人可真是不講道理,可是人家也是講原則的,盡管我心裏不高興,但我還是去試著理解他.
“那純一色的太單薄,質量也像不好似的,價錢也便宜,我就沒買。其實這條怎麽像女的穿的,我媽就給我爸穿這樣式的。”
“單就單,厚點薄點都沒關係。我就是我,我有自己的喜好,我不管別人怎樣,我就是不喜歡這樣式的,我不要.”
勤進執拗地近乎於粗暴無禮,你聽聽他說這話,一方麵和我爸媽保持距離,另一方麵表現他的個性。可是,勤進,你不知道你的這一個性此刻有多麽討厭!
為什麽要勉強他穿他不喜歡的東西呢?我盡量讓自己去理解他。不多說了,換就換吧,我一肚子的不快,中午時提前了十五分鍾上班,還是給他換了一條純白色的似乎更單薄一點的.
晚上拿回家來,媽媽又有些不太高興,隻匆匆瞥了一眼;
“這個性也太強了,還沒結婚呢,怎麽就這樣?做起事情來一點也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小風,也就是你會慣著他吧,要是換了我,我才不會給他好的,也別說,你爸和我也沒這樣過。”
也許也是因為冷?一向回來不勤的勤進晚上還是回來了,他已經在學校吃過了飯。
雖然我廚藝不精,隻是照貓畫虎,可是我們家的人都喜歡吃我做的飯菜,我也希望勤進能適應我們家的口味,可是,他不,聽他的意思,他倒是非常願意吃學校食堂裏的飯菜,這也讓我頗為不爽。
我極力裝作不在意,可語氣還是有點淡淡的;
“勤進,襯褲我給你換了,這個顏色你喜歡嗎?”
“行。”
勤進也惜語如金,把襯褲接了過去,沒說一句SORRY的話,就回學校去了。我的心一片空白,我甚至覺得自己隻是茫然的等待,沒勁透了.
我們的婚期都已經出來了,定在十月中旬,可我和勤進怎麽越走倒像是越生分了呢?我們兩個,像是兩個木頭人,任人安排,任人擺布.
紅荷和W君過了“十一”將去沈陽藥學院學習.
時間過得真快,國慶節來到了,李鐵他們學習了一個多月,也放假回來了,我們廠還沒有放假.也許真的是有了距離美,好久不見了,廠裏的人見到他們都特熱絡地打招呼,他們倒像是榮歸故裏一般.
我因為愛靜,現在化驗室的人又少,我便經常一個人待在一間屋子裏,想想山高水遠的心思.李鐵說;
“陳風,你不知道,其實你要是報了這個專業,你也會考上的,我們班有些同學都是不高的分數就考上了,學習素質哪兒能趕得上你?是我們把這成人高考想得過於神秘了,我們的分在我們班那都是高的,真錯了,一看他們的分我就知道你也一樣可以考上的,但是你太倔強,非不報…….”
“也許我報了,人家分數就高了呢!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能去考藥學院的。”
“你怎麽還謙虛上了呢?就你那文采……”
李鐵,你怎麽知道我有沒有文采呢?僅僅因為那兩封信嗎?那兩封信難道你也曾經熟讀百遍嗎?
我和李鐵說的話都是很平淡的,但都知道彼此的關心,我們真的都希望對方好,東一句西一句的,就像是兩個久沒見麵的老朋友.
我想想和勤進感情的失意,心突然間失衡得厲害,我為什麽不也報脫產的?聽李鐵說我一定會考上的,我表麵淡然,心卻更加失衡。
但是我的感情世界我不想在任何人麵前透露出一分一毫,特別是李鐵.
他從我的臉上根本看不出我的失意.我們之間的話語內容沒有勤進.
下班的時候,不巧下起了雨,隻要臨出門時不下雨,我一向很少帶雨具,正要衝進雨幕裏去,李鐵跑過來,對我和葉君急切地喊道;
“別急,稍等一會兒,我回家去給你們拿雨具.”
我還沒來得及阻攔,他轉身就跑遠了。他家離廠子很近,我知道這句話他其實更是對我說的.依照我以往的脾氣,我會堅持不讓他拿而冒雨走掉,可是這次我沒有,我忽然就接受了他的關心,葉君走了,我留了下來.走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我還生他的氣似的,被一個曾經愛過的人拒絕關心幫助該是一件多麽令人難受的事啊!
不,我不怨恨他,我要讓他的心裏沒有一絲的不安,現在我們隻是好朋友,平平等等的好朋友.
當李鐵把雨披遞給我,看到他臉上滴落的水珠,他頭上竟然沒戴雨帽,他肯定是走得太急了,我的心被大大地觸動了,為什麽剛分手後的那次大雨我沒帶雨具,你沒有這種無所顧忌的勇氣?一股熱熱的東西往眼裏衝,我什麽也沒說,甚至也沒再看他一眼,穿上雨披騎上車子就跑了,騎到半路,雨竟然停了.
中午勤進沒回來吃飯,他經常不回來吃,偶爾會回來.我覺得當初讓他回來吃都是錯誤的,還不如幹脆就全在學校裏吃得了,那樣我就不會還要惦念著還在心裏有所等待,這樣倒好,主動權在他那裏,弄得我們全家都有被動的意味.
我收拾完碗筷,躺在炕上,默默地體味著李鐵的關心,人啊,就是命,要是和李鐵沒有停頓一直走下去該有多好!勤進不愛自己,或者說愛不太深,自己卻要和他結婚了。
可是轉念一想,人之間原本就需要距離,因為距離,我和李鐵才走近,走得太近,沒了距離所以才分開,分開了有距離,他又意識到我的好,又要走近,我卻不敢再走近了.
勤進和我也許是走得太近了,原本沒有渾然天成的基礎,他哪裏會知道我的出眾之處呢?李鐵,你是我心中那根最脆弱的繩子,你一動,我就有敏銳的感覺,你知道嗎?我對你誇讚過的那位好人給了我更多的煩惱,而今,我們雖不十分相愛,卻要結婚了,我被動地等待他對我的愛,我淡漠外表下一顆苦痛的心在流淚.
“李鐵他們放假回來了啊?”
媽走過來問道.
“嗯.”
“我看見他們了,他比以前更瘦了,好象比過去成熟了,從你們分開以後,我頭一次見著他,他主動跑過來跟我打招呼.”
媽的語氣中再也沒有怨氣.過了一會兒,我問媽;
“媽,你再不恨他了嗎?”
“恨啥呀,我就是當時給氣的,覺得我沒麵子,我的女兒,我這麽個具有許多美德的女兒竟然像是變相地讓人給甩了似的,從他悔過味來想要再續那份情開始,我就不怨他了。
現在別說你好結婚了,想來想去的也想開了,也該著不是緣份,怪他幹什麽,算了.看他瘦得那樣子,我心裏還有點憐惜那孩子呢!不過咱這就是多餘了,人家會有人關心的,但不是我們.”
我心裏又一次釋然,因為對前塵往事,我媽的心裏也釋然了,她也終於放下了.我最不願的事情就是和誰結怨,何況是曾經愛過的人.
紅荷這次和李鐵他們一起起程了,化驗室裏隻剩下我們幾個人了,也清閑也忙碌.
那天,我獨自一個人坐在工作台前看書,Y君走過來問我說;
“陳風,聽說你要結婚了?”
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去,直直地看著我,
“是的.”
我還是有些羞澀,畢竟我們這一撥人中我結婚的比較早.
“怎麽這麽快呢?無聲無息的,說結婚就結婚了.”
一時無話.過了好一會兒,Y君終於說;
“李鐵得知你要結婚了,臨走時特意把錢留在我這兒,讓我轉交給你,他說他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了,讓我代他祝福你快樂…..”
我一時語塞,想想自己跟勤進的感情撲朔迷離,我的眼淚頓時盈眶.
“他怎麽……給這麽多?”
我問,卻又象是自言自語.
“那誰知道呢?”
不顧Y君的語氣,眼淚竟然當著他的麵流了下來,我急忙轉過身子,避開Y君,來到天平室內,,任憑控製不住的淚水湧上來,直到葉君進到天平室,怪異地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