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才下眉頭
很長時間沒有信來的勤進在沉寂了一個多月以後,終於來了一封簡短的信.在信裏,勤進終於說;
“小風……愛情既然選擇了你和我,我就不會朝秦暮楚,就會對所愛的人負責.
凡事要相信,凡事要盼望,凡事要等待。在今後的日子裏,我更會傾注全部的感情和愛心.
相信我,我不是冷血動物,現在我很孤獨,心裏好想你,我說的是真心話,你知道嗎？我是不喜歡說這種話的,言行都是如此.所以顯得似乎對你冷漠了,是嗎？
我很自私,一直都不肯先說出那句話，盡管我不喜歡如此,倒希望你這樣.小風,我愛你!在心裏,真的真的真的,願你也如此,一輩子都愛我……真希望你能在我身邊！”
我的心長時間的感動,勤進，你終於看出我的好，我的與眾不同了嗎？
勤進他真是一個深沉含蓄不善於表達的人,他不會給你一份突如其來的愛情,可是他卻能給你一份一諾千金的感情吧!
晚上,給勤進回信的時候,我抑住那份感動與激動,聊了一些含蓄的話,並沒有說出那句話來回應他.但我對他卻是精心的愛,我不願輕易的直麵言愛。
有一天晚上下班時間，我爸按時回家來，手裏還拎著一兜菜，把我們全家人招集在東屋；
“雅文，也別說，真是有福不用忙，小風他們的房子有著落了，教育局準備蓋教師樓，能分給我一套，咱們住平房慣了，可不願意上樓了，正好送給小風他們，不挺好嗎？咱表麵上看著風風光光的，可咱們兩個人都不是能攢錢的主，要是買房子，一下子讓咱拿出那麽多錢來，恐怕也有難度，今天聽說這件事情我挺高興的，晚上我們加幾個菜，樂嗬樂嗬。”
“誌超，這真是太好了！錢總是掙了就花，反正也沒拉饑荒，我也不會攢錢，手裏還真就沒有多少。我也不願住樓，還是覺著住平房，裏出外進的方便，買東西，板的兄弟都能給拎到家，住樓，往上拿東西太麻煩，小風他們年輕，讓他們住吧。”
從沒有想象過描繪過的畫麵一下子出現了，也使我的心亢奮不已，一向更注重精神層麵的我馬上就陷入了物質帶來的快樂……
人說；每個成功男人的身後都有一個女人，可是我爸身後卻有三個女人在支持他，媽媽，小錦和我。我偷偷覺得自己很是功不可沒。
媽媽身體不太好，承受不了那麽多的家務，從我能幹那天開始，我就接過了所有的家務活，我們家的這些生活上的細碎事情再也不用我爸勞心傷神，他工作已經夠累的了，平時，我根本就不用我爸下廚房，除非過年節時，我爸一向早起為午餐所做的準備工作。
我非常享受這種我一個人做飯，全家人都很享受的那種感覺。
此時，我一個人就在廚房裏快樂的忙乎著，什麽澆汁鯉魚，什麽溜魚段，我做的好有成就感……可惜勤進不在這裏，嚐不到我的手藝……
那時，楊山住樓的人家還不算多，去過幾個姑姑家之後，我一直有一個潛在的心願，就是有一天能和她們一樣住上樓，幹幹淨淨的，門一關，不被打擾，特清淨。
也許就是喜歡樓房的那種空間上的高度吧？我覺得很有意境。有時走過那個擬建樓的地方，我甚至會想象著，某個大雨滂沱的天，我憑窗遠眺，臨窗聽雨……
五一那天,勤進一身塵土,一臉疲倦地來了。
這次我倆沒有上楊山古廟去玩,而是去了千頃葦塘盡處的港灣.我們騎著車子，沿著大葦塘中間那唯一一條由楊山到港灣的小路慢慢的溜達.
在港灣那寬闊的石條鋪成的斜坡上,我和勤進並排坐著,任由海風撲麵拂過.有時候,在勤進麵前,我不知怎麽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我的舉動倒不像是自然的,隨意地發生的,似乎內心總感覺有一種等待被鑒賞的味道,有一種渴望被認同的期待.
那一天的天氣不是特別地晴朗，太陽卻也是高高地照著，在這黃海邊的早晨，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竟然是灰蒙蒙的，我們也一直就那樣迷茫地看著遠方，一時無語。
勤進忽然間停止了觀看，頭偏向了我；
“你知道嗎？陳風,我嫂子其實不象給你印象中的那樣子對我們……那年我讀大學時,非常流行穿綠軍裝.因為青春年少,也特別好浪吧,我心裏也很渴望擁有 ……”
原來勤進和他嫂子之間並不是我想象中那樣的親密，而是有間的。
“我記得我哥複員時帶回來了兩套,一直壓在他們家箱底.當我委婉地給我嫂子提出時,我嫂子折騰了半天,給了我一件舊得不象樣子的軍裝,依那時的標準都穿不出去.
雖然我家很窮,因為窮也穿過別人接濟過的衣服,但我嫂子卻很傷了我的自尊心,我心裏頭後悔行為上卻不得不接受,拿回家去我再也沒看它一眼.
人窮有時他就誌短.畢業那年,我三舅要幫我辦工作,需要花點錢走動關係,可我們家一點錢也沒有.無奈之下我媽和我隻能寄希望於我哥.我哥家很有錢的,原先我哥當兵時在空軍地勤修飛機,現在在岫岩修汽車,他技術過硬很來錢,但錢在我嫂子手裏,我哥說了不算.
那一天,我到我嫂子家待了一天,直到天傍黑我才說出口,辦工作要借個三百五百的,等我工作以後還.我嫂子當時就黑了臉,說家裏沒錢,明早上再說.第二天早晨我在我姐家等到九十點鍾還沒動靜時,我知道她不會來的,果然……她沒有來.”
我一臉驚愕，我原本感覺中勤進的嫂子就是包公的嫂子。
“不是你嫂子供你讀的書嗎？”
“她給過我錢,但那大多是我父母的養老費,格外她是給過我錢,但數目是很有限的,再說我們學地質的有補助的,花不了太多的.我很喜歡吉他,可我卻買不起,又不好硬借別人的,所以剛入了點門就扔下了.給人張口,看人臉色的滋味不好受,這一切真是不堪回首.”
“大學生活有意思吧？”
勤進的臉上浮現出了笑,那笑意是那麽的真切那麽的幸福.
“小風，你說得對。大學才是一生中最浪漫最詩意的時光.我有四個最好的遼寧籍的同學.夏偉民,我們都叫他老夏.於繼言我們總是管他叫小言，還有鐵宏和可寧.其實偉民吉他彈得好極了,應該說是專業的水平,我們在礦院念書，當時他就在泰安當地的酒巴裏駐唱,一晚上四元錢,他經常用他掙來的錢請我們喝酒吃飯,小言吉他就跟偉民學得有模有樣,可我半途而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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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進今天的話特別多,他沉浸在他的美好往事中……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和他平時的表現大相徑庭,和他第一次來我們家住時倒是有幾分相像，他又變得很健談了.
我理解了他.
我想起了勤進那破爛的家,那沒一件值錢東西的簡陋,勤進說起他嫂子時那避重就輕輕描淡寫的不在蔫,要是自己有那麽多錢,勤進家肯定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看起來很好說在麵上的好並不一定是真正的好.
沉默是金，現在他打破沉默對我說了這麽多這麽多的話,甚至可以說是不該說的隱私,意味著什麽呢？是不是說明他已經從心裏接受我了呀？我從心底裏更加憐愛他了,他的生活充滿了艱澀,我要改變他的生活,我總覺得他有一種懷才不遇的感覺,他是千裏馬,我要是伯樂.
我和勤進的心在不知不覺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