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微風過處
屋裏隻剩下我和勤進時，我倆一時之間倒沒什麽話說。為了打開這個尷尬的局麵，我猛然想起了什麽，
“對了，勤進，今天我給你寫了封信，還沒郵呢，要不要看看？”
勤進點頭。我趕緊拿出來，勤進鄭重其事地看下去，我在這邊沙發上不時的閱讀著勤進的表情，等待著他的反應，勤進認認真真地看完信，中間沒有抬一下頭，看完了緩緩地把信疊好，捏在手裏，對我說；
“這個可以給我嗎？”
我說當然，本來就是寫給你的呀。接著勤進就說了句讓我虛榮心特滿足的話。他說；
“你的文筆太好了，我嫂子都說你有大學生的水平。隻是我怎麽能跟人家韓信比呢？”
說到這裏，勤進的眼神又有些暗淡了。
“怎麽不能比？我覺得終有一天，給你個杠杆，你也會撬起地球，隻是你還沒有機會，隻是許多人還沒有發現你，重視你，可在我眼裏，你與眾不同。”
我也不知從哪裏來的豪情說出這麽像是大膽告白的話，其實那時我真的沒有愛上勤進，隻想幫他，給他自信給他力量的，也許是一路走來的順暢讓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潛意識裏覺得自己有多大的魔力可以從根本上改變勤進的處境。
“你的信，我們全家人都看過了，甚至都讓岫岩的我嫂子看了，我嫂子是老師範生，很挑剔的。全家人都說你心眼好，文采也好，我也這麽認為的。”
“那是我的真情實感，我怎麽想就怎麽寫唄。”
“你是一個特別的女孩，你並不看重金錢，你並不在意我的家境，在當前的社會，這一點是多麽的難能可貴！其實，我們家真的好困難，特困難，你不怕……”
“如果把錢和感情扯在一處，我覺得是最俗氣的，我從來覺得隻要兩個人是相愛的，這就是一切的基礎，有了感情，那有什麽困難是克服不了的？我也不喜歡，從來不喜歡談論婆婆家給什麽幾金幾大件，那些東西能值幾個錢？有價的東西不值錢了，我隻認為人才是無價的，感情才是最珍貴的。誰誰談戀愛要結婚了就說什麽婆家給什麽什麽了，我從來都不參言，也不想參與其中說一句話，沒意思，這些身外之物得虧她們說得那麽起勁。”
“你這些話真的讓我耳目一新，有幾個女孩能這麽說，敢這麽說，又能這樣做呢？”
勤進像是自言自語。
“我呀，”
我板板正正地說，
“並且我一點也不認為我的想法有什麽新意，書裏的愛情不都是這樣嗎？人的追求不一樣，我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愛情。”
雖然我沒有直視勤進的眼睛，但我感覺到他有點閃躲遊離的目光像是在凝視著我，這倒讓我有點不好意思，怎麽整得像是我的愛情宣言，更像是對勤進獨有的愛情告白，這可真有點不好，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像是我在極力向人家推薦自己似的，我覺得自己有點說錯了對象，對不是勤進現在的角色的人，我完全可以這麽大膽地說，可對他現在這種身份，我真不應該說的這麽直接的。
我是一個含蓄的人，但我有時候也是一個不願隱瞞自己觀點的人，可我的愛情觀我從來也沒說出來過，今天當著勤進的麵我竟然說出了我和好朋友都沒正式說過的話。
我仔細回味了一下子自己說過的話，雖然有點自我檢討但並沒有過分羞澀。本來也是真話。為了解除那一點點的尷尬，我轉移了話題，
“你知道嗎？沒上大學一直是我最大的遺憾，大學校園中裏清新的空氣和綠毯似的草坪成了我永久的向往……”
“校園生活確實是人生中最美好最值得回憶的……不過，你雖然沒上大學，可文采並不差。”
我的虛榮心在悵然的回憶中得到了一絲滿足，但並不能抹去我心底深處的痛。
“勤進，大學真的是我心裏的永久的痛，也成了我心裏永遠邁不過去的坎兒。直到現在，每每做夢，我都會對自己說；努力努力，這一次一定不要失去機會，一定要考上大學。可夢裏都沒有一次考上過，你說奇怪吧？”
我忽然間覺得氣氛有點凝重，忙放鬆語氣，我不願給別人帶來無謂的壓力和不快，
“也許該著這命了吧，夢裏也讓你夢不圓。”
“你不要這樣子想太多。”
勤進終於又說話了。
“其實一個人的學識素養並不是全在大學裏學到的，和自己本身的性格，修養有絕對的關係，隻要善於學習，在哪兒都一樣出色。大學生也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就凡凡，是你把我想高了。”
“不，我相信文如其人，我崇尚知識，喜歡有文化的人，雖然自己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但是卻喜歡有品味有個性的東西。”
“陳風，你真的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女孩兒，你很透明很直率，家庭條件優越，卻不驕橫跋扈，也不居高臨下，這也是我今天為什麽會再來這裏的原因，你平等待人。”
“有什麽好牛的？隻是不缺錢花而已，再說錢又不是我掙的，有錢沒錢和為人處事有關係嗎？窮不紮根，富不紮根，隻要努力，誰都不會受窮的，除非懶。”
“陳風，你說的這些話讓我很震撼，你知道嗎，我曾經也有點不知天高地厚，覺得自己有點與眾不同，可是生活的拮據，打磨了我的棱角，豪氣衝天的熱情一遇到錢的問題頓感困窘，經受了許多次別人對我窮困的輕視，雖然骨子裏清高，可生活卻是那樣子的現實，我都有點找不準自己的心態了，可你的話，讓我沉睡的某些東西又蘇醒了……”
勤進頭一次近距離地打量著我，這讓我很不得勁，我知道自己一向是素麵朝天，不施粉黛，我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大咧咧的外表並不能掩飾住我的如水女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