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染人間四月天
古人很有意思,也很愚昧。楊侗這幾日經常和宮內道士接觸時聽說了很多聞所未聞的事,比如馬鞍將馬背磨破后以車軸處淤泥塗抹就可以痊癒,再比如雞生了瘟把豬肉剁碎喂它就可以痊癒……這些已經讓老楊驚訝不已了,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有醫生死肉白骨的方法!狗死了怎麼辦?用葵根塞住鼻孔,過不了多一會便能使其復活,復活,活……
楊侗坐在那看那道士認認真真的模樣都不忍打斷,還是端娘用手扶著他的肩膀追問:「那人死了用這個方法能復活么?」時,才實在憋不出的差點笑出聲來。
道士絲毫不在意,回應道:「人乃萬物之靈,不可輕易試探生死,會遭天譴的。」
小丫頭雙手合實沖老道一個勁兒自責:「對不起啊道長。」老道也不提醒這位小姑娘雙手合實不是他們的禮節,單方面點點頭說了聲:「無量天尊。」
端娘會出現在楊侗與道士坐而論道的通真玄壇,主要是劉太後下了死命令,她以旨意的方式先通知楊侗必須讓這個姑娘儘快懷孕后,便將其從寢宮中趕到了老楊身邊,如此一來這姑娘沒地方可去了不說,到了黃昏就開始極不自然的去洗澡、沐浴、熏香,似乎日日期盼著。可楊侗現在哪有這個心思,洛陽城只要一刻還沒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便一刻不得安寧。
「陛下,石膽油已經準備就緒了。」
道士給了楊侗一個眼神,彷彿再問『這姑娘在的情況下,能不能說正事?』,老楊點頭以後他才將兩人之間的秘密說了出來。
果然,小丫頭的好奇心被牽動了,問道:「陛下,石膽油是什麼?」
不等楊侗解釋,老道率先開口說道:「娘娘,三國到晉時,我道家先祖狐剛子將焙燒法提煉水銀改為密閉抽貢法,又以焚燒石膽之法將其煉化獲取石膽油,乃道門最著名的外丹黃白師……」
水銀?汞?外丹黃白師?
端娘臉紅了,沒進皇宮時,曾聽說過皇帝各個醉心長生,服用丹藥,可陛下如今的年紀還沒到擔心生死的時候,難不成這是要……她臉紅,說了聲:「口不擇言了。」便慢慢退出了通真玄壇。剛開始楊侗還沒反應過來,但回想起小姑娘的模樣,想要伸手去攔,要解釋:「老子身體沒毛病!」的時候,哪還能看見她的身影。這不是讓人誤會了么!
楊侗讓道士煉製的石膽油,實際上就是濃硫酸,狐剛子著《五金粉圖訣》中早有記載。這狐剛子是不是對道家有所建樹老楊並不知道,可自從干起了化工、開始學習化學理論那一刻開始他便知道中國的化學起源於道教,道教中最大的化學家便是這狐剛子。若是這個時候有諾貝爾化學獎,怕是所有化學類獎項都給人家也無法讚譽其在化學領域的探索。而石膽在後世又被稱之為膽礬,將膽礬煉化成石膽油的過程就是在提取濃硫酸。由於這個提取過程有毒需要用鉛板隔絕才能抑制毒性外泄,道教恰巧又是提煉鉛、汞、水銀的高手,他這才假手於他人。
至於為什麼需要硫酸,那是因為楊侗已經有了硝酸鉀,再有了硫酸和硝化甘油,老楊就可以直接跨越一個近千年的時代,直接將火藥從黑火藥時代跨越至黃火藥時代。當然,這其中還需要很多實驗的過程得親自動,硫酸也不僅僅是用來做火藥,只是那都是后話了,眼下最需要的是硫酸。
「道長,目前有多少石膽油了?」
「十六瓮!」
他正盤算著是不是可以開始實驗那一刻,一名太監火急火燎的趕至通真玄壇,宛如在和誰賽跑似得說道:「啟稟、啟稟……啊陛下,裴尚書說有急事要即刻見駕。」
裴仁基?
他可是昨天才在朝堂之上打了一場漂亮仗,這會兒如此著急的見駕,莫非是發生了什麼?
還沒來得及喊『宣』這個字,裴仁基便沖了過來,他連聽宣都等不得哪還有工夫顧著禮節,進入通真玄壇先是看了一眼那老道,一見此人是自己派來與皇帝溝通聯絡之人,便不再關注,張口說道:「陛下,不好了!」
「虎牢關大捷,王世充大勝竇建德,斬敵過萬將其擊退。」
楊侗一下就站了起來,想要確定一般:「竇建德這麼快就敗了?!」
「敗了。」裴仁基繼續道:「河北本就不富,糧草銜接困難,王世充在虎牢守到了竇建德糧盡,逼得那夏軍在虎牢關前與我大隋決戰。有雄關擋路,夏軍根本攻不上城頭,加上虎牢關后便是隋軍的家更各個奮勇,竇建德想不敗都不行。」
「這麼說王世充很快就要回來了。」楊侗看向了通真玄壇外用來祭祀的空曠之處,若有所思。
「王世充昨夜犒賞三軍,說休整三日後班師還朝。」
楊侗思索著問道:「裴尚書,你覺著這件事該如何應對?」
裴仁基當場撩袍跪倒:「陛下,臣以為決不能讓王世充進洛陽。」在朝堂之上,他是計謀萬千的老狐狸,到了緊要關頭,已經顧不得那麼許多,直接將心裡所思所想說出:「那跋野心思不定,若王世充歸來,定會棄妻兒反戈,臣這才用盡一切辦法令吾兒詐得虎符。如今虎符在手,吾兒五百部曲打散佈於監門府各處要害,陛下如今徹底掌控兩萬佽飛,可以一戰。」
「但,王世惲、王玄應手裡還有一個邴元真,邴元真手中五萬備身府軍仍在負責城防,兩萬應對五萬,這場仗並不好打。」
「哼。」
楊侗冷哼一聲說道:「王世充這是想逼朕決戰啊。」
「裴仁基聽旨。」
裴仁基將頭磕在地上,口呼:「臣在。」
「封,河東郡公裴仁基為鄭國公,內史令、左僕射,命其代朕起草密詔五百,蓋璽下印分於裴行儼五百部曲手中,一則用來掌控監門府,二則一旦交戰先亮聖旨,不遵聖旨者,殺無赦。」反正國家是誰的還不一定,先把官賞出去再說,眼下是人家爺倆用命保你楊家江山,總不能大嘴一撇老給人畫餅不是。
裴仁基磕頭如搗蒜,口呼萬歲稱:「臣,必為大隋鞠躬盡瘁。」
楊侗沒讓他起來,詢問道:「如今裴行儼身在何處?」
「回稟陛下,吾兒在大業門,唯恐王世充歸東都消息擴散危及陛下。」
「好。」楊侗在此開口:「裴仁基代子裴行儼聽封。」
「臣替犬子,謝陛下。」
「封,絳郡公裴行儼為魯國公,輔國大將軍、統領備身府代領監門府將,即日起護衛皇城,未經奏報、手無旨意者進出宮門立斬。」
「臣領旨謝恩。」
封賞是有講究的,楊侗將裴仁基的河東郡公封為鄭國公,一是告訴他如今王世充擁有的一切將來都歸你,二也是側面說明只要王世充不死,你什麼都不是;至於他兒子的魯國公,聽這名就知道封地在山東,眼下山東根本不在自己手裡,那不是隨便封么,這要是再給裴行儼一個陳國公,會讓人覺著皇帝太小氣了,好像下屬不立下功勛就得不到賞賜一樣,畢竟陳國公如今是段達的。而輔國大將軍這個正二品及備身府將代領監門府就更有學問了,那可是最親近皇帝的位置,哪怕實職只有一個監門府將,其餘官職等拿下洛陽以後可都是能立即兌現的,畢竟他現在能給的也就這麼多了。
「陛下,咱們何時動手?臣建議,先下手為強。」
「已經晚啦。」楊侗指出了裴仁基思慮中的漏洞說道:「你覺著段達那廝會比咱們晚得到消息么?這會兒啊,怕是鄭公府已經被備身府的兵馬圍在其中,就等著王世充回來了。」
「陛下,那咱們怎麼辦?」
「不著急,等明日大朝。」
「明日?」
「對!」
楊侗非常自信的說道:「王世充可一直惦記著加九錫呢,一個想要篡位的太尉必定不敢來見朕親口說加九錫之事,那提及這件事的最好時機便是未回東都之時,否則,他為什麼要修整三日之久?」
「臣懂了,待到賊人在朝堂之上提及加九錫,吾皇好出師有名。」
起風了。
楊侗站在通玄道壇直面徐徐吹來的微風,明日起,他要血染人間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