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 誰給的勇氣

  與宴間,前所未有的安靜。

  哪怕是天璇子出聲,道出陳語生的身份時,也未曾出現這般死寂。

  是的,安靜到最深處,便是死寂,很多人莫說不敢飲酒,不再吃食,哪怕是吞咽在嘴裡的炙肉都停止了咀嚼,哪怕是隱約的心跳都恨不得停止。

  很多北疆天驕的視線,下意識紛紛看向了鍾羨陽。

  眼瞳中有猜疑不定,有疑惑不解,還有難以置信,隨之他們紛紛看向了那位戴著墨黑面紗的高挑姑娘。

  斗笠之下的面紗,不是他們曾經驚鴻一瞥的面紗,但面紗下的那個人,卻毋庸置疑是那個人。

  鍾羨陽不可能不知道。

  那麼,究竟是誰給他的勇氣?

  梁真人嗎?

  陳語生和天璇子也很好奇,尤其是向來很憧憬幽淵,打聽過她諸多傳說的陳語生,是真的無法理解,鍾羨陽到底是怎麼敢的呀?

  「你很勇哦。」

  陳語生小聲嘀咕了一句,成為了與宴間的全場死寂之中,唯一的聲音。

  而正如每一次驚詫,寂靜被打破之時,都會反彈許多喧囂,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於是更多的天驕們紛紛言言的看向鍾羨陽,很好奇他要如何出招。

  鍾羨陽的面色微冷,從始至終沒有太多的變化,但背握的雙手卻能看出,他有些緊張。

  無論如何,他這次挑釁的畢竟是那位淵大姑娘。

  自兩百餘年前,那位淵大姑娘遊歷五域之後,便再也沒人會挑釁她,無論是同輩還是長輩。

  任誰也明白,既然五大域主與明大仙子不選擇殺死她,那麼她只要靜默修鍊一些年月,便必將無敵世間。

  好在現在,那些年月還沒走到頭。

  這位淵大姑娘也沒有修鍊至真正讓人絕望的境界,哪怕是一方鎮宗長老,想來也能夠掣住她。

  念及此,鍾羨陽的神色稍緩,強行在心中舒了口氣。

  隨之,他看似認真的行了一道同輩禮,解釋道。

  「我的意思並非是輕視,而是闡述這個事實。」鍾羨陽補充道。

  「哪怕強大如淵大姑娘,若是違了道理,也總有人能掣住,那時要出手的,或許便不是我等同輩。」

  威脅之意,哪怕幽淵同輩無敵,但若是犯了錯,也總有人能教訓。

  等到那時,諸宗的長輩們,便也不需要在約定俗成的遵守,輕易不會對晚輩出手的規矩。

  如此算計,即便是焚聖神谷之內,境界比那位淵大姑娘更高的宿老們,也有不少。

  在如何強大的天賦,沒有足夠的歲月做支撐,終究不行。

  聽到此言,與宴間更加寂靜。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毫不遮掩。

  「這人……也太無恥了吧?」

  暗搓搓出言的是躲在一旁的薛書,他在與樊吾小聲絮叨,顯然哪怕他們的身份不敢得罪鍾羨陽,但聽到此言,還是覺得不忿。

  這豈是一個少年人應有的心氣?

  「確實無恥。」樊吾小聲點頭。

  顯然他也將聲音壓低到了只有他們三人能夠聽見的程度。

  然而薛書與樊吾顯然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周圍的環境太過安靜,而他們的境界也太低。

  兩相結合,無論是天璇子還是鍾羨陽,亦或者旁的許多實力境界不錯的北疆年輕天驕,都一清二楚的聽見了他們的話語。

  於是氣氛愈加的尷尬。

  ……

  ……

  有些事情,不說歸不說,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若是真的說了出來,便像是融雪下的污泥,在也不能令人無視,反而在白茫茫的一片中,愈加的顯眼。

  此時此刻,這些簡單的話語,就像是諷刺鍾羨陽的一根根刺。

  但鍾羨陽似乎根本沒有在意,甚至沒有看薛書等人一眼,亦彷彿沒有看到陳語生微妙諷笑的視線,只是靜靜的看著幽淵。

  顯然,他沒有退讓的意思。

  「這是要耍無賴啊。」

  天璇子直白的感慨了一句,亦是直白的諷刺。

  鍾羨陽之前的那些話,本就有些強詞奪理,顯然是出於他自私的目的,給他們扣了一個不敬焚聖神谷宗主的罪名,想要暫時扣押他們,讓他們錯過這次與宴。

  偏生他自己打不過,還硬要『請家長』,壞了同輩之間較量的規矩。

  「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感慨完,天璇子見鍾羨陽沒有任何動搖,就又補了一句。

  畢竟若是不趁著此時多諷刺幾句,等真的被暫扣起來,恐怕就沒啥意義了。

  話雖如此,天璇子還是看向了陳語生和幽淵,想知道這兩人是否有旁的後手?

  畢竟千里迢迢來到隱月海,想要幫那位鍾家嫡女,若是這兩人連人都沒見到,就被扣下,未免顯得太蠢。

  陳語生顯得有些緊張,有些慌亂,有些不知所措……還顯得有些假。

  一旁的幽淵依舊無甚情緒,靜靜的抬了抬手,示意鍾羨陽可以出手了,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見此,反倒是鍾羨陽有些猶豫,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何況經過他的綜合考量,這雖然很得罪人,而且會令他的聲望在北疆大打折扣,但總好過無法迎娶鐘聲兒。

  兩相權衡之下,鍾羨陽還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至於這般違矩,是否會失敗,鍾羨陽倒是不覺得需要擔憂,畢竟他已經安排了足夠的底蘊,來應對這場與宴。

  雖然幽淵的到來,確實有些令人意外,但也不會出什麼變故。

  「那就得罪了。」

  鍾羨陽沉默片刻,後撤一步,身側在道路的一旁,像是在請什麼人。

  原來這場與宴之外,早已經布置了許多他的人手,其中更是有一位,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方才同意協手的長輩。

  「梁師叔,此間與宴有人言輕師尊與師娘,還請您主持公道。」

  冠冕堂皇的話語之下,是毫不掩飾的算計與打壓。

  只要將陳語生和天璇子,暫時扣下,讓這兩人無法參加與宴,諸多北疆年輕天驕便在沒誰能和他爭鋒。

  至於扣下兩人,現階段唯一的阻力,也只有這位淵大姑娘。

  哪怕她的天賦在如何強大,終究只有七階境界,如何能是魔修八階入魔境界的梁真人的對手?

  「果然是梁真人給他的勇氣。」天璇子見到來人,一臉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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