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 我命由我不由天

  帶來一位不行,那帶來兩位呢?

  祁君心中思量著這個問題,覺得有些無奈。

  既然已經知曉,那位帝鴻聖皇與不語魔尊是夫妻,那麼曾經的局勢,便不能夠統一而論。

  據傳說,那位聖域的竹守與天門的煙行尊者,也在北疆。

  若是這兩位一起出手,恐怕即便是谷主鍾十三,也會頗為頭疼,但總歸不是無解的問題。

  現在最大的問題反而是,與焚聖神谷無關的中州那邊兒。

  ——誰能想到,那位梅大先生竟然造反了。

  他怎麼敢的呀?

  但更令所有人沉思的是,既然那位梅大先生真的敢造反了,勢必會有所依仗。

  這種時候,麻煩的未必是他,反而會是凡塵等人。

  ——很多人已經忘記了,梅大先生才是而今世間,年齡最長輩分最高的那個書生。

  哪怕是當年老一輩的天下五大域主,也對他是敬重有加。

  即便是曾經太玄冥帝攻破聖域,大肆屠戮,依舊沒有動梅大先生分毫,這是一位沒有任何人能夠忽略,卻經常被人忽略的人物。

  念及此,祁君忽然覺得後背有些發冷。

  梅大先生真的是最近才突破的至強境界嗎?

  但他憑什麼瞞得過那位帝鴻聖皇呢?

  思襯不出結論,祁君便懶得理會,反正這並不是他需要焦慮的問題,他而今只要輔佐鍾羨陽,完成此次計劃便好。

  只要成功,且他們對谷主鍾十三的態度判斷正確,以後便有極大的機會,傳承焚聖神谷。

  或許在那些天生好命的貴子而言,一方巨擘大宗的傳承不值一提,但對他們而言,卻是需要為之傾盡所有,不計代價,甚至拋棄良心的一場豪賭人生。

  「而且如果那位語公子真的來了,就好了。」

  忽然鍾羨陽一聲冷笑,打斷了祁君的心中思襯。

  「當日他師兄給我的恥辱,我會加倍奉還給他。」

  聽到此言,祁君沉默了片刻,知曉鍾羨陽還在為當時那位天門小聖女『斬九禮』招婿的事情耿耿於懷。

  事實上,那對於鍾羨陽而言,確實是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

  而今的北疆在煉骨河死去之後,罕有年輕一輩的男子,能夠與鍾羨陽比肩,所以那位天門小聖女擇婿,選他也本應是大概率事件。

  誰曾想半路殺出了一個,絕對不應出現的人。

  那位天下四公子中的聖域道公子。

  雖然以而今的角度來看,不過是那位聖皇與魔尊的一場安排,誆騙了所有人,但若以當時的角度,確實可惜與離譜過了頭。

  「若我當日能夠堂堂正正與那位小夢聖女定親,何苦還要做今日的謀划。」

  最主要的是,鍾羨陽也不確定,這個謀划要承擔多少風險,後果的走向究竟會如何。

  畢竟就算鐘聲兒好算計,旁的細節好安排,師尊鍾十三的態度,卻不好猜。

  「確實如此。」祁君點頭附和著,心中卻還有點兒別的想法。

  「但此事你若看開一些,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那位天門小聖女與道公子……確實很般配。」

  平心而論,哪怕祁君輔佐鍾羨陽,是鍾羨陽的追隨者,但依舊不覺得他配得上那位小夢聖女。

  他曾經外出圓月谷歷練,有幸與那位小夢聖女有一面之緣。

  身處高位卻性情溫和,作為魔女卻溫柔大方,最重要的是無論教養、身份、還是容姿,未來幾乎都是冠絕北疆的人物。

  她唯一的短板,大抵只有修鍊天賦,但這卻是相對於她的母親而言。

  若是相對尋常貴宗嫡子,她的修鍊天賦,甚至在讓他們嫉妒的鐘聲兒之上,未必必然會踏入八階境界。

  院落內,忽然有些安靜。

  夜空中的星芒像是細碎的流水,將幽暗鋪滿,映在兩人的身上,鍾羨陽氣的握緊了茶杯,最終還是沒有摔在地上。

  他對祁君此言,確實是怨恨的,但怨恨的卻不是祁君。

  「你說的有道理,但只是布足道運氣太好罷了。」

  世人皆知,那位聖域道公子身世傳奇,一路走來幾乎比凡間戲本子里的故事更加離譜,坎坷艱辛,瀟洒絕然。

  問題在於,很多人還是忽略了一件事情。

  布足道的命不好,但也真的好極了。

  「他是天生聖人命,是未來必然會踏入至強境的人物,更被那位凡塵陛下收為嫡徒,你以為這樣的人,萬古以來有幾個?」

  「若他不是天生聖人命呢?」

  「若那位凡塵陛下當日沒有路過那座死城呢?」

  若布足道的命差上一點兒,便沒有了如今的傳奇,但若是換一個人,又會有什麼區別?

  祁君聽懂了鍾羨陽的意思,只聽對方繼續道。

  「若我是天生聖人命,若我有凡塵陛下那樣的人物做師尊,從小教養我禮義廉恥,讓我有足夠的勇氣與底氣善良正義,我又怎會不如他?」

  言至於此,就連祁君都沉默了下來。

  因為這話他無法反駁。

  換一個立場。

  若是那位道公子是鍾羨陽,沒有那般高超的修鍊天賦,被鍾十三這等冷心冷血的梟雄收養,整日里像是被養蠱一般,經歷過無數的泥濘齷齪與骯髒。

  每日莫說詩書禮樂,在童年時分,連思考如何活下去都是奢侈,他又憑什麼做到如今的風雲霽月?憑什麼善良寬厚?

  「但我們……終究不是他們。」祁君如此寬慰自己道。

  這一刻,他的心中甚至沒有太多嫉妒,有的只有對命運的可笑。

  人與人的差距,有時候在出生的那一刻,或許就已經決定好了,任憑自己如何掙扎,也是徒勞無益。

  「是啊,我們拼盡所有的終點,不過是他們的起、點。」鍾羨陽諷刺的笑了笑,從袖口中取出了一道幽暗的玉珠。

  屍源玉髓。

  這是魔僧冬山所贈予他的『禮物』。

  是『平凡』的他,唯一能夠追趕那些天驕之子的機會,哪怕有些血腥,有些殘酷,卻是唯一能夠選擇的道路。

  「但是憑什麼呢?」鍾羨陽做了最後的決心,將屍源玉髓吞下。

  焚聖神谷只是他搏命的起、點,之後還有北疆……甚至還有整個天下。

  「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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