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東土有夕顏
雲水閣終究是涼閣，何況凡塵的傷還未好，禮數總歸是要顧及的。
夢不語笑嗔了凡塵幾句，沒有由著他胡鬧，何況兩人自此之後，有大半時間相伴，無需急於一時。
「而今北疆之事，已經安排妥當，雖依舊紛繁，但總歸已經正常運作，之後與我們便沒什麼太多施力的必要。」
雖然夢不語是天門魔尊，亦是五大域主中最辛勞的一位，但作為一域之主，終究不可能事必躬親。
他們在做好了決策之後，便能夠將所有事情交付下屬執行，而域主本身的象徵意義與威懾意義，反倒更大於行職意義。
隨之，夢不語便開始與凡塵，商討另一些事情。
比如怎樣為魅煙行與竹空君操辦一場婚事，比如夢蓁蓁與布足道的婚期，比如旺財暫無著落的終身大事……
——以及天下五域的暗流涌動。
在與凡塵思量一二之後，兩人發現旁的事情其實並不著急，因為籌備也是無用。
魅煙行與竹空君的事兒，只能由他們自己決定。
夢蓁蓁與布足道雖然已經定親，但婚事還不著急。
陳語生的終身大事，就更不需要擔心，左右不會找不到媳婦。
那麼天下五域的暗流與變數，便是此刻首先需要去了解的事情，即便這件事情確實讓人捉摸不著頭腦。
最麻煩的是，正如晚歲真人一般，旁幾位太玄冥帝的追隨者，乃至諸多邪祟，都很會隱藏，世間最好的情報網，也很難將他們的真實蹤跡尋出來。
「我聽聞此次，西域那個和尚被迦葉大尊者算計了，也受了不輕的傷，不過總歸還好，對方也沒討到什麼好處，但東土那邊兒，情況有些麻煩。」
凡塵思襯片刻，說著不久前剛剛知曉的情報。
或者與其說是東土，更不如說是太清宮出了些麻煩。
被囚在天獄的那位明老宮主，在老仙君被太玄冥帝斬殺后，曾經暫代過東土仙君之位。
加之太清宮於天下五域的特殊性，以及明族的神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比晚歲真人更棘手。
——而且他是明大仙子的父親，無夜的岳父，他們總不好真的殺了他。
「明老宮主做了一個局，誰曾想不是算計的無夜，而是想致明大仙子於死地，雖然失敗了，但明大仙子的傷勢更重了些。」
這是很麻煩的變數。
若說天下五域，有誰死不得，除了南嶺的當代妖主，便要是那位明大仙子。
聽到凡塵的情報，夢不語瞭然點頭，心中極是擔憂。
她曾經流亡過東土，在太清宮蟄伏過些年月，受到了那位明大仙子極多的照顧，亦曾結拜金蘭姐妹。
這些年她作為北疆域主，能夠穩定北疆亂局，讓無盡疆域的子民們，在短短三百年恢復安康太平，也少不得那兩位義姐的援手。
「明二姐應該已經揮不動第二劍了，但那些邪祟還是不想放過她。」
夢不語當然知道，凡塵的情報里，那些屍道邪祟為何不肯放過明大仙子。
不僅是因為千年前，那位明大仙子一劍斬四域的仇恨，那一劍誅殺了百萬生靈，近乎鎮壓旁四域的絕大多數屍邪。
更重要的是，那是萬古無解的一劍，任誰也無法抵擋。
晚歲真人不行，帝胤不行，天下三君也不行……
哪怕整個天下都知道，明大仙子此生只能揮出那一劍，便付出了難以承受的代價，活下來都是奇迹，絕不可能揮出第二劍。
但，萬一呢？
哪怕她只能揮動『半劍』，依舊能夠斬殺一位至高境大圓滿的強者，甚至讓對方毫無反抗之力。
在明大仙子死去之前，哪方屍道邪祟，也不敢賭這個可能性。
最令人忐忑的是，無法揮出第二劍的她，已經開始培養接班人，那位年齡尚幼的明三姑娘，明風鈴。
雖然諸多高境修者心中都很清楚，『浮生一劍』的使用，與傳承和修鍊關係不大。
哪怕是由明大仙子教導，那位明三姑娘依舊極難成功，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這種可能性，卻比明大仙子揮出第二劍的可能性，要高許多，更能讓那些邪祟忐忑的睡不著覺，難以心安。
「若我是他們，也勢必會不計代價，要明大仙子的性命。」
凡塵很清楚，那些屍道邪祟擔憂的是什麼，在簡單不過。
若與他們三人對持，那些屍道邪祟還有博弈的心思，但明大仙子揮『浮生一劍』，便是直接掀了棋盤。
在揮劍的那一瞬間，與無敵萬古的浮生妖主和太玄冥帝無異。
這是很不講道理的事情。
任誰也不想自己謀划千年的局，因為這種無解的原因功虧一簣，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境界愈高，謀算愈強的修者，便越不喜歡賭這種概率。
——那麼提前想辦法，殺死那位明大仙子，就是最佳的選擇，畢竟死人是無法揮劍的。
只有明大仙子死去，他們才能真正放開手腳，有心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博取一線成功的勝機，不至於擔心有人再掀桌子。
換而言之，明大仙子只要活著，對於世間群邪，便是一道跨不過去的震懾，於天下五域穩定而言，有著不可代替的意義。
何況明大仙子執掌著太清宮，那是浮生五域中，最為神異的一方宗門。
——太清宮的當代宮主，亦如天下五大域主，是執掌至高權勢六人中的一人。
雲霧悠悠，夢不語拂起手，捉了一朵雲握在掌間。
她忽然想去看看。
「那咱們去東土轉轉如何？」
不僅能尋找一些解決危機的契機，還能拜訪故人，將他們二人的婚事漸漸公知世人。
最重要的是，夢不語確實很擔心那位明大仙子，不親自去看一眼，頗有擔憂。
凡塵靜默了片刻，沒有反對，笑著點了點頭。
「正好還能順帶去趟藥王谷，將訂買的那些靈丹退掉，畢竟時常請藥王谷老祖出手，也是兩筆開銷。」
聽到凡塵的促狹的話，夢不語心中擔憂舒解了兩分，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