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夫妻夜話

  正如東郭先生與蕊梨夫人的好奇,整個天門亦如此,所有人都覺得像在做夢,夢醒時分那種迷糊感湧上頭,讓人有些發懵。

  莫說那天,天門的魂鍾一直不停的響動不停,任誰也明白事情並不簡單,單單祖魂殿傳出的那道消息,便令人遐想不斷。

  不許外傳?什麼不許外傳?

  世間最不好保密的,往往就是秘密。

  哪怕魑摩柯將軍三令五申,但這種勁爆的消息,很多熟人私下之間,還是會『商討』一二,悄悄言語。

  一個熟人會有兩個熟人,兩個熟人會有更多熟人。

  於是天門的很多人,都開始猜測,那兩位大人是什麼關係?當天發生了什麼?這些時日那座寢樓內,又發生了什麼?

  各種想法,各種猜測,各種議論。

  若非涉及的人物太可怕,很多人都怕掉腦袋,恐怕那些傳言,早已經像是多了對翅膀的羽雞,不知飛的多歡樂。

  但其實真的什麼也沒發生。

  不僅是沒有心情的原因,凡塵也傷的極重,很困難才勉強壓住傷勢,想要痊癒還不知需要幾許時間。

  寢樓內,以兩人的境界與謀局,自然也猜得到天門中恐怕早已風言風語,但卻不甚在意。

  凡塵是真的不在意,活了那久見過了太多風浪,夢不語有些類似,但更多的,還是擔憂凡塵的傷勢,超過了其它。

  在凡塵昏迷的那幾日,她的心中罕見的忐忑與惶恐過,擔心失去他。

  此刻凡塵傷勢稍穩,旁的瑣事,自然就成了小事兒。

  這時凡塵起身坐在卧床上,才吃了些鎮傷的葯,正在替夢不語批改摺子。

  夢不語本意不願他這麼勞累,但凡塵卻說,總是躺著養傷也無趣,便與她一同處理這些時日來,天門積壓的事務。

  她當然知道,凡塵這是在心疼她。

  這些天來她衣不解帶的照顧凡塵,天門自然積壓了許多問題,尤其是近日,北疆正值多事之秋,事多且繁瑣。

  她一個人趕事兒,確實耗神又麻煩,有了凡塵的幫助,一切就簡單許多。

  兩人相互依偎,在床上靜靜並著,堆積像是小山的奏摺,落在床案之上,夢不語在研墨,凡塵靜靜的持筆撰批。

  這種情景,很像尚在雲城之時,兩人依偎在一起,一個在作畫,另一個在研墨,紅袖添香,靜雅淑蘭。

  時而商討一句,時而符合一句,簡單而溫馨。

  「你這北疆管的還不錯,事情算是有些條理,總沒出大亂子。」

  批改摺子之間,凡塵自然能夠結合經驗,推演出夢不語這些年來,秉持北疆的諸多優缺與得失。

  言語間,習慣性的就像是教導布足道之時一般,頗有師尊之威。

  夢不語聽著凡塵的一言又一語,自是知道都有道理,一時間竟有些心虛,但隨即反應過來,不由得嗔怒的看著他。

  哪怕凡塵都說的有道理,但憑什麼說她呢?

  她才執掌北疆三百年,與他們這些秉持一域千餘年的域主相比,自然會有許多疏漏與不足,沒有誰能一開始就做到最好。

  但她有在努力,已經漸漸克服了許多,進步了更多。

  最重要的是,哪怕他大自己很多,卻也是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師尊,又在教訓誰呢?

  「要你管?」

  夢不語的聲音難得嬌憨,是罕見的小性子,言及,卻連她自己都愣了愣,心中隱有羞意。

  這是她曾經很難啟齒的一件事情。

  她以為凡塵是個凡人,所以她大他很多,與他成親雖是夫妻,卻也要多擔待些。

  隨之婚後,凡塵的成熟與體貼,讓她漸漸忘記了年齡這回事兒,但心中依舊有些難言的情緒,只是刻意忽略了。

  又至那時,她才明白,原來凡塵不是凡人,而且比她都大很多,也強大太多,她便能在他的懷裡肆意撒嬌。

  這是自夢海閣覆滅之後,她便再也沒有體驗過的感覺。

  肆意又張揚,哪怕天塌下來,都有最親近的,且個子最高的那個人替她頂著,整個世界一瞬間輕鬆又愜意了許多。

  一旁的凡塵放下了持掌的墨筆,悠悠將這個嬌嗔的妻子攬在了懷裡,忍不住笑。

  「我若不管你,誰還能管得住你?」

  言語間,他將頭靠近,用額頭輕輕碰了碰夢不語的前額,像是欺負,視線中卻滿是親昵的味道。

  極近的視線,濃厚的感情,惹得夢不語弱了氣勢。

  「你閱了這久摺子,先吃些東西吧?」

  恰好,房間內支起的紫砂鍋熬煮的鮮湯好了,用了初秋的時蔬與新鮮的山珍,還加了一顆木戎虎骨丹。

  這湯當然不是傷葯,只是讓凡塵喝來溫養,暖暖身子用的。

  至於那顆木戎虎骨丹,自然還是藥王谷老祖遣人送來的,畢竟大筆的靈石都付了出去,就這麼扔了也是可惜。

  左右以凡塵的境界,吃了也和沒吃一樣,根本不礙事,權當一味調料了。

  凡塵笑了笑,接過湯碗,靜靜了飲下了一碗。

  味道還不錯。

  雖然夢不語極少下廚,但無論是上次的餛飩,還是這次的鮮湯,手藝都算是精湛,看來她確實學什麼都很快。

  只是喝著湯,凡塵忽然想到,他之前昏迷了整整十日,那些抑傷的靈藥,夢不語是怎麼喂他的呢?

  凡塵提出了他的疑惑,眼瞳中滿是促狹的意味。

  夢不語怔了怔,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凡塵問這個做什麼?隨之看到他眼瞳中的神彩,不由得輕啐一聲。

  這鬼書生,真討厭。

  非讓她說出來嗎?

  「一開始是用勺子喂,但你昏迷的太沉,根本喝不下去傷葯,後邊便……用嘴喂。」

  最後幾個字,夢不語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她就不信凡塵不知道,但這不好啟齒的事兒,非讓她說胡來幹嘛?

  見到夢不語有些羞惱的意味,凡塵的笑容更甚,壓了壓胸口的痛,輕輕咳了兩聲。

  「就不覺得害羞嗎?」

  夢不語趕忙接過碗,為凡塵輕拍了拍後背,梳了梳氣,見他這樣兒,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孩子都生了兩個,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又不是未出閣的小姑娘,她與凡塵都做了二十年的夫妻,還有什麼沒做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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