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夜未眠

  天門,肆心齋。

  人到中年,身不由己,尤其是在床上。

  對於這件事兒,東郭先生深有體會,若非近日齋戒,他不能吃葷,定然要宰幾頭風雪魔狼,割下那活兒燉湯補補。

  他悠悠的躺在床上,感覺身體被掏空。

  身旁躺著的,自然是蕊梨夫人,一襲蕊黃色大氅,早已零落在地,嫩水色的肚兜撕成了殘布,不知昨夜玩了什麼花樣。

  她正一臉饜足的睡著,如芳華少女的面頰柔媚可愛,實則已經是實力與年歲都極大的魔修。

  察覺到東郭先生尚未入睡,蕊梨夫人悠悠睜眼。

  尤其是見著他長吁短嘆的模樣,不由得猶豫片刻,沒了白日里的雷厲風行與凌厲果斷。

  「要不要我頓些湯,給你補補?」

  補的是什麼,無需多言。

  東郭先生也想,可惜雖離了日曜齋很多年,每月齋戒三日的習慣卻保留了下來,婉拒了蕊梨夫人的好意。

  蕊梨夫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覺得書生可真是虛偽。

  「齋戒不能吃肉,卻能開葷?」

  此葷並非彼葷,指的還是剛才那檔子事兒。

  說是剛才,其實也不太妥當,因為連日來的操勞與忙碌,蕊梨夫人一直都在秉持天門內務,整整六日沒時間饜足,昨夜空下來,才吃了個飽。

  一吃就是一整夜,說不得哪段時間才是『剛才』。

  聽到蕊梨夫人的駁斥,東郭先生一時無言,其實日曜齋的齋戒很嚴,比之西域古佛寺的行規也差不了多少。

  過午不食,入夜坐定,葷腥不佔……

  男女那檔子事兒,更是幾大忌諱之一,自然同樣是破了齋戒的大錯。

  問題是,昨夜難得閑暇的蕊梨夫人,在沐浴后,很快的只穿著肚兜入了卧房,然後急的自己扯下了肚兜,很是雷厲風行。

  他甚至沒有什麼拒絕的機會。

  想著昨夜的一幕幕,東郭先生又不禁想起了當年。

  他與這位魔修女子初遇之時,她的性子雖然火辣不羈,但內里還是靦腆到了極點,很是單純羞怯。

  曾經兩人遭遇生死危機,千里逃亡的路上,他只是背著她,雙手拖住她的大腿,便能讓她的身子僵硬許久,帶著嬌怯的羞臊。

  ——歲月真的是把殺豬刀。

  東郭先生心中感慨著,用力揉了揉腰,

  「昨夜我一動沒動,都是你再動,所以不算我破戒。」東郭先生認真的掰扯了兩句。

  破戒是主動的,而他是被動的。

  然後他細細的思量著,昨夜他在下面如鹹魚一般的姿態,確認了自己的話沒有問題,眼神更加堅定了些。

  房間內,燭火未滅,無風而動。

  蕊梨夫人微微眯起眼,眼眸中透著些危險的情緒,怒極反笑。

  合著在這兒等著她呢?

  她也不說話,就靜靜的伸出了左手,左手的食指勾了個『九』,又變成了『一』,然後又勾了個『九』。

  「一動不動?嗯?」

  多的,她能說更多,還有更過分的。

  但此事,她不願意與東郭先生去爭,覺得這男人可真讓人討厭,當年她怎麼就瞎了眼呢?

  說不得還是千里逃亡到笛城的那一夜,他傷的很重,受了寒毒,她又沒有合適的靈藥,只得肌膚相親,用身子散轉靈力,為他取暖散毒。

  她骨子裡還是個很保守的姑娘,有了那些親昵,自然便水到渠成的與此人在了一起。

  ——但蕊梨夫人絲毫沒有意識到,以她當年的性子若是真的不喜歡,又怎可能這樣去做。

  「老娘真是看上了個混蛋。」

  她嗔罵的聲音,似有些委屈。

  誰當年還不是個黃花大閨女呢?

  若不是這個混球書生,這些年來教她,哄勸騙誆的讓她學,她何至於這麼……奔放。

  但在如何奔放,也僅限他一個人,也僅限只屬於兩個人的夜裡,白日之間,她依舊是那個讓天門眾多弟子敬畏的蕊梨夫人。

  躺在下面的東郭先生沉默了片刻,覺得習慣或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齋戒而已,下次續上便是了。

  於是他借故看了眼屏風之外,樓外的紗窗已經隱隱透起些魚肚白的光,是夜色即將過去,黎明尚未來臨的那一刻。

  一個翻身,東郭先生便將蕊梨夫人粗魯的壓在了身下,沒有任何客氣的意思。

  人到中年,身不由己。

  但有時候總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哪怕付出許多代價。

  這大概便是成長與責任。

  驀的,蕊梨夫人險些忘記委屈,覺得這書生變臉真快,剛才還齋戒呢,怎麼不繼續戒了?

  「讓你破了戒可不好……」她嘟囔著。

  「時辰已到,現在我能動了。」東郭先生認真道,雖然前半句是假話。

  「不要……」蕊梨夫人繼續虛偽的拒絕道。

  東郭先生沒再理會,當然知道蕊梨夫人不再生氣,於是嘿嘿一笑,壓了下去。

  「抗議無效。」

  蕊梨夫人委屈又歡喜的小聲嗚咽。

  呀,抗議無效了呢……

  ……

  ……

  日上三竿的時候,蕊梨夫人才從空中截了些凈水,沐乾淨身子,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整個人都滋潤了許多。

  東郭先生更像是一條鹹魚,半蓋著被子躺在床上,雙眼無光,看起來極需補補。

  閑暇下來,兩人又聊起了天,或許剛才氛圍很好的原因,蕊梨夫人講起話,開始滔滔不絕。

  「你知不知道,聽聞那日祖魂殿里,那位凡塵陛下竟是直接被夢尊主扶去了主樓。」

  指的自然是夢不語的寢樓。

  「你說說,這都十幾天了,那兩人在裡面都做了些什麼?」

  雖然心中對夢不語頗為尊敬,但蕊梨夫人也明白,這種事兒想讓人不想歪都不太可能。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還那麼多天……

  就算外面的風言風語能夠壓住,她也不信那位帝鴻聖皇,見到夢尊主那樣的美人還能壓住。

  說起來,以那位凡塵陛下的境界……夢尊主似乎也反抗不了吧?

  東郭先生白了她一眼,覺得女人就愛瞎想。

  前不久那位道公子與小夢聖女的斬九禮,還是他們二人主持的,說不得就是兩位域主暗中關係很好的證明。

  「多半是凡塵陛下因某些原因受了傷,不便告之外人,方才藉此法掩人耳目……」東郭先生給出了自己的推測。

  雖然他也比較贊同,蕊梨夫人的觀點。

  以那位夢尊主的容姿,那位凡塵陛下恐怕真的壓不住吧?

  他老人家現在在幹什麼呢?

  ——寢樓內,凡塵在批改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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