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盼歸林
入夜,山林間的星光璀璨,陳語生方才得知,這方山林雖然偏遠,但總歸還是有名字的,喚作盼歸林。
傳聞中,在這處山林的角落之下,很多年前有一處山村,山村就像是北疆絕大多數的山村,沒有什麼區別。
村人多以打獵與採摘山貨為生,偶有些梯田的便算是富裕人家。
就像是所有的傳奇故事一樣,盼歸林的傳說里,主角也是一男一女。
他們相知相愛,一個是山村中最矯健強壯的獵人,一個是村裡最心靈手巧的姑娘,本應是天生一對,奈何家人不許。
沒什麼太多的恩怨情仇,也沒什麼是非道理,只是山村中地主家的傻兒子能給更多的聘金,於是姑娘的父母不願將她嫁給那個獵戶青年。
亦如絕大多數傳說故事,姑娘沒有接受這樣的命運,那年輕獵人也奮起反抗,兩人攜手,提前私下成親,斷了地主家的念想。
自然而然的,這招致了年輕獵人與姑娘兩家家人的埋怨,前者是擔心因姑娘的牽連,自家兒子被地主報復,後者則是怨那年輕獵人,耽誤了他們家姑娘的前程。
果不其然,這同樣招致了地主的記恨,遭到了處處打壓與報復。
沒了兩個家庭的支持,又有村中地主的壓迫,年輕獵人與姑娘過的很苦,哪怕兩人擁有最好的捕獵技術,最優秀的桑織經驗,依舊越來越寒酸。
但他們終究還年輕,在那個愛恨都好看,風月都浪漫的年紀,每天過的肆意且美好。
哪怕他們是私下結合,未曾得到兩家人的祝福,也總歸是磕磕絆絆的走了過來,過著甜蜜且羞臊的日子,直到……
……
……
盼歸林中,小紫雨正給陳語生講著這個故事,蹲坐在篝火旁。
原來三人早已在入夜時分,就燃起了一道篝火,在山林間分外顯眼,但這篝火不是用來照明的,更不是用來取暖的,而是用來做飯的。
更確切來說,是用來燒烤的。
起因則簡單許多,小紫雨從乾坤袋中掏出了食天樓的點心,在遞給紫千紅一塊后,又自己捧起一塊開吃。
她就是不給陳語生,還在陳語生面前吃。
還吧唧嘴!
叔可忍,嬸都忍不了。
陳語生當即決定給自己做一頓飯,也要饞死這個囂張粗魯的丫頭,天知道和她聊天之間,她用了多少個『艹』,毫無文雅端莊可言。
只是各種美食的料理手段大都複雜,周期長見效慢,烹煮燉熬都不如烤。
燒烤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食材擁有最誘人的香味,尤其是在這種靜謐深夜,沒有人能抵禦的了一頓燒烤的誘惑。
何況他烤的是雞中之霸,羽雞!
於是在短暫且熟練的處理之後,一道荷葉鹽裹雞,就被陳語生架在了篝火之上,他甚至還在用靈力控火,讓受熱更加均勻。
這一通操作,看的小紫雨一愣一愣。
她很想吐槽,這位帝鴻聖皇之子的乾坤袋裡,為何不是珍惜法器亦或者旁的重要之物,反而是這些廚具與調料?
——甚至這少年的某個乾坤袋中,還養著許多活生生的羽雞。
雖說羽雞沒有靈力,對於許多高階乾坤袋而言納入並不困難,但問題是哪一個正經修者,誰會在乾坤袋裡面養活生生的羽雞?
就算是東土食天樓的那些廚修,也罕有會做這種鬼事兒的!
但是話雖如此,這隻荷葉鹽裹雞真的好香,讓小紫雨一時間沒忍住饞蟲,有些服軟的意思。
於是她給陳語生講了那個故事,用故事來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
「你知道後來怎樣了嘛?」
小紫雨盯著陳語生正在翻轉的荷葉鹽裹雞,言語中滿是誘導,想要聽後半故事,拿這隻烤雞來換。
篝火之上,被荷葉與厚鹽粒包裹的羽雞,已經開始沁出幽幽的芳香。
無論是鹽與火衝撞出的野蠻味道,還是荷葉的芳香氣味,都讓陳語生手中的炙物,散發著難以言喻的複雜魅力。
陳語生翻了個手,不以為意。
故事聽不聽又如何,僅憑動動嘴皮子,就想換他的羽雞?
「不想知道,我現在只想吃這隻羽雞。」陳語生道。
「何況這種故事千篇一律,無非是之後那年輕獵人有了奇遇,兩人得以苦盡甘來罷了。」
聽到陳語生的猜測,小紫雨悠悠揚起嘴角,眼眸中若有深沉笑意。
「苦盡甘來是沒錯,但不是兩個人,而是一個人。」
……
……
直到某天,有位遊歷中的年邁老修,路過這處山村,意外的發現那個年輕獵戶,是個修鍊奇才,便招其為徒。
這對於那年輕獵戶而言,簡直是天降喜事,連那位與他私下結為夫妻的姑娘,都為他欣喜若狂,同時告知了他另一件喜事。
她懷了他的孩子,兩人有了愛的結晶。
這或許便是苦盡甘來,雙喜臨門。
之後的故事,便如同所有故事一般,年輕獵戶隨師尊遊歷,妻子懷著身子,等候他學成歸來,那時兩人便是仙家之人,山村中的人也便不能在欺負他們。
他們的孩子也能在眾人的承認與祝福中出生。
遺憾的是,妻子永遠也沒能等到她的丈夫歸來,獨自一人生下孩子,將孩子撫養長大。
過著比過往更加辛苦的生活,日日在山村最外面的那道路口,等候那個年輕獵戶歸來。
直到第二十三個落雪時節,她終於因為貧病交加,倒在了滿是厚雪的山路中,再也沒有醒來。
聽到此,陳語生方才抬了抬眉。
「這個故事裡,他的丈夫死在了外面?」
陳語生一瞬間腦補出了許多情節,比如那個年輕獵人擁有很了不起的體質,卻被老修奪舍,亦或者遊歷太過兇險,讓他在途中失了性命……
修鍊一途總有太多意外與變故,發生什麼都不會令人意外。
雖然這多半只是個故事,但還是讓陳語生略有些好奇了。
怪不得叫盼歸林,原來那個姑娘至死都沒有盼到丈夫歸去,死在了第二十三次落雪的時分。
聽到陳語生的推斷,小紫雨咯咯直笑,眼神卻有些冷。
「為何非得死在外面,在外面另尋新歡,忘了糟糠之妻就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