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天地乾坤,一劍西來(6k)
夜風拂過天空,星光飄搖,梧桐葉落。
聽到了嬴勾的回答,很多人都以為他是在嘲諷幽淵,也有些人開始做一些詭異的聯想。
只有幽淵自己明白,嬴勾的語氣雖是嘲弄,卻是一個陳述句。
她曾經早就有所感應,自小被天地所厭棄的她,其實與絕大部分世人皆有不同,或者說她才是那個眾生中的異類。
但即便如此,她憑什麼就不能是個人呢?
「無論是否自以為是,我認為是便是。」
幽淵無意爭辯這個問題,也許嬴勾今日的話傳出去,會徒增她的麻煩,但現今天下五大域主與明大仙子的態度已經確定。
他們不殺她,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如此。
——她認為自己是『人』,而他們不殺無辜之人。
面對幽淵的回答,嬴勾早有預料,並不覺得奇怪,但依舊默默嘆了口氣,眼神中似有遺憾。
這份遺憾是真的遺憾,更是替幽淵覺得惋惜。
「天地間除了已故的太玄冥帝與浮生妖主,您才是最完美的生命,何必自賤身份,與這些所謂的『人』為伍?」
這是嬴勾的好奇。
在他看來這位淵大姑娘應該是冷心冷情的性子,與他們一般無二,追求的應該只是無限的生命與真實。
「你既然已經不是人,又怎知道我做人是自賤身份?」幽淵靜默片刻,回答了一句。
聲音很輕淺,沒有什麼嘲弄,只是表達她自己的意思。
嬴勾慨然一笑,拂了拂手中摺扇,沒有用那句很著名的反論來反駁,因為抬杠沒意思。
兩人又沉默了片刻,嬴勾知曉自己沒機會說服對方,略有頭疼,幽淵也知道自己暫時不是對手,沒有動手。
「那你此刻準備如何?」幽淵淺問,同時開始思襯,有沒有翻盤的契機。
嬴勾拍打著手中的摺扇,認真思考了片刻,給出了回答。
「在月姑娘親自來看您一面之前,我還不想得罪您。」
他當然很清楚那位月姑娘對這小姑娘多看重,那麼現在沒必要將人得罪死,免得以後無法共事。
「何況鳳棲台這裡的事兒,稍微滯后也不算問題,歸根結底還是那邊兒的問題。」
秦客公此刻在雁客樓內院的那棵靈桐之前,不僅啟動了封靈大陣,也已經利用屍道開始引動命源大陣與迷幻大陣。
嬴勾想要多殺些人,只是想用這些人的命源催動陣法更快些,哪怕沒有他催動,秦客公也會將兩陣順序調整,利用迷幻大陣先控制人自相殘殺,獲取命源。
只是這樣效果會很慢許多,諸多修為境界更高的年輕天驕,也會保持更長時間的理智,延緩計劃。
好在問題不大,今夜都是他們的時間。
「所以您若是心疼這些人的性命,想要暫時保下他們,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您最好不要再有旁的動作,也不要試圖去破壞秦客公的陣法。」
——否則你一旦離開,我便會立即殺死這裡的所有人。
嬴勾的眼瞳中閃爍著這樣的意思,對於幽淵來說是一種牽制與交易。
幽淵沉默了片刻,抱著懷中的明風鈴遠離了嬴勾,回到陳語生和煙芋芋身邊,開始給明風鈴療傷。
她很清楚若真的打起來,必然不是這人對手,更難保下這多人,所以維持現狀,於她較佔便宜。
至於梧桐宴的危局,也絕不是現在的她能夠解決的。
就像是很多年前,那位太玄冥帝先後殞殺了中州、東土、西域的三大老域主,而今的天下三君也是時隔了很多年,真正成長起來后,尋到了時機才將重傷的太玄冥帝圍殺。
少年的勇氣與熱血,固然很了不起,但理智與隱忍,更是成功的捷徑。
「我們等等看吧。」
幽淵靜靜的說道,重傷的明風鈴與陳語生、煙芋芋則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剩下的問題,只有那三人能夠解決,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局面。
嬴勾則淺淺鞠了一躬,隨手劃了一道陣法,將所有人隔在了鳳棲台,然後潛影離去。
……
……
雁客樓后,靈桐樹下,那名錦衣大氅的老者靜靜站在夜色之下。
偶有風起,吹動山林間繁茂梧桐,更令這棵參天靈桐之上盛開的燦金色花朵如夏日螢火,點點墜落。
不遠處的溪流映著淺藍的墨色,將臣靜靜的看著三個時辰前才出關的秦客公,連他都有些心驚。
他有絕對的自信壓制血煞煉獄的煉血海,但對這名蒼髯老者,卻沒有幾分贏過的把握。
同為八階境界,人與人之間卻如天地雲泥。
「你入了屍道之後,確實強的離譜。」
將臣亦是替此人有些可惜,若非執念太重,將生死繫於一線,不肯放下過往嗔執,與他們一般追求無上的實力與天地真實,此人必然大有可為。
不過也好在這位梧桐居士為了印證他心中那道執念,連生死都不在乎,才會做出如此瘋狂之舉,否則這樣的一方強者,很難輕易投靠他們。
似乎到了時辰,秦客公不再猶豫。
這名蒼髯老者緩緩睜開雙瞳,是如天淵般深邃的黑暗,眉目冷峻如霜,整個人卻沒什麼活人的生氣。
「今夜之後,我大抵就能問一問,你當年究竟是何意了吧?」
念著亡妻的臨終前的那道眼神,哪怕過了數百年,秦客公依舊沒有絲毫的淡忘,反而隨著歲月的推移,生命的流逝,愈加嗔執。
一仰頭,便是那道參天的靈桐,滿樹燦金色的靈桐之花,在月輝的映照下,也無法給他的眼眸帶來一絲光彩。
世人皆以為這株靈桐是一株罕見的神樹,是一道神奇的靈藥,但其實對也不對。
——靈桐的全名喚作『鳳棲靈桐』,亦是一道活的棺材。
棺材之內,是一方浩藍如海的世界,自成一方狹小天地,那名他從未遺忘的儒雅美麗的女子,便被封桎在幽藍色的水晶之間,浮遊於此。
「神魂已滅,命源盡無,但屍身尚在。」
「既如此,我便以這真正的屍源逆魄大陣,祭煉萬千生靈為引,為你重塑新枝。」
「睜開眼看看我吧,柔兒。」
……
……
烏雲涌動,天間的月輝漸漸黯淡。
隨著秦客公凌空啟陣,整個鴻雁城煞意涌動,讓諸多沒有修為的凡人都感到徹骨的寒勢。
哪怕許多境界低微的修者,也不禁發自靈魂恐懼,意圖用微薄的靈力抵禦,卻發現在整個鴻雁城都處在了封靈大陣之內。
鴻雁城外,十六處節點一一引爆。
這十六處節點是嬴勾早已布置下的伏線,在九十餘年裡,抓了足夠多的年輕修者提供命源之力。
每一處節點的爆炸,足以堪比八階強者的全力一擊,瞬間傾爆出強大至極的力量,提供給鴻雁城主陣,彙集到秦客公的周身。
十六道光柱火焰衝天,頃刻將黯淡無比的夜幕燃的通紅,讓方圓千里的大地都震了幾震,裂谷叢生,山嶽崩碎。
以那株參天靈桐為陣心,秦客公遙浮在虛天之上。
無數道命源之力轉換成了煞力,像是一道道怨恨至極的鬼魂,將整個雁客樓的天空布滿,隱約雷鳴,哀嚎震天。
「還不夠啊。」
秦客公將雙手伸入如同暗淵的天空,將千里煞力組成的陰雲托在掌間,彷彿背負著天淵。
一呼一吸之間,參天的靈桐猛烈搖曳,其間盛開的萬千燦金色桐花,更是如同一盞盞鬼燈飄在冥河,開始向著鴻雁城四面八方飄去。
桐花過境,像是長夜流街,諸多修者與凡人,頃刻昏倒在地,命息漸弱。
原來是那一朵朵漂流在虛夜的桐花,汲取了他們的生命,源源不斷的匯聚給了靈桐旁的秦客公,讓他背負的漫天邪雲愈加壯大。
下一息,煞力愈強,以雁客樓為陣心的封靈大陣也開始逆轉,無數古樸的文字泛著詭異的光輝,像是擁有了生命一般詭異舞動。
那些文字觸及的人,便會頃刻發瘋,陷入某種極怨產生的癲狂之中,不停的向著同伴瘋狂廝殺。
溪流旁,將臣靜靜的坐在青石之上,無趣的打著水漂。
忽的,他眉頭微挑,不禁揚起嘴角,就像是閑得發慌的人,終於找到了些樂子。
「有老鼠。」
言罷,他旋掌而出,是一股極為強橫的山河之勢,像是冥河中傾瀉萬里的洪水,銳不可當。
山林呼嘯,繁茂的梧桐林瞬間傾毀。
藏匿其間的一道桃粉色人影倒飛而出,險之又險的避過了這道突然而至的攻勢。
臨躍了百丈距離,這名桃粉色折袖裙的妖魅女子才舒了口氣,一雙柔媚的眸子中是罕見的冰冷與忌憚,左眸下的淚珠平添了三分徹骨冷冽。
來者自然是不久前潛來的魅煙行,她之前幾天解救了兩處地城之內,被關押的年輕修者,進而發現了雁客樓的真正陰謀。
原來之前雁客樓所展露的破綻,不過是為了分散他們的精力,拖延這個最大的謀局。
至於支陣的那兩道血玉柱,魅煙行看出了些門道,明白絕對不可能破壞,唯有解決雁客樓此處的主陣,方能化解危機。
沒想到還是來不及。
但令魅煙行沒有預料到的是,無論持陣人秦客公,還是這個神秘的屍道修者,境界與實力都高的駭人。
以她的境界周旋都有些費力。
「你們這些蟲髹不止心壞,眼睛還瞎,天底下哪有老娘這麼漂亮的老鼠?」
魅煙行冷冷諷刺著,丹鳳眼眸中,卻是無盡的鄙夷與憎惡。
自幼在彼岸紅塵被養大的她,最見不得這種隨意殘害生靈的邪修,向來是遇見就殺,殺不過叫長輩來殺。
沒有在乎魅煙行的咒罵,將臣隨意起身,一襲黑色大氅頗有些霸道的蘊意,自然也認出了這位『霧裡折花』。
「天門四魔將中的第三強者?若讓你們那位魑摩柯將軍來,我或許還忌憚幾分,但你……不行。」
說罷,將臣便拂袖而動,黑色大氅如鎏雲閉月,將漫天的星輝打碎,遙遙隔著虛空便是一拳。
魅煙行難以尋到對方的破綻,連刺殺都做不到,只是勉強躲閃,但還是被拳風擦過,心口一痛險些咳血。
見魅煙行一時躲閃失誤,將臣也沒猶豫,準備凌躍襲殺。
原本他還以為,這位天門四魔將中的煙行尊者雖弱,但總要廢他一番手腳,沒想到這麼無趣。
只是臨空之際,一道毛骨悚然的殺意躍在他的後背,讓將臣急忙返身,以雙掌抵禦。
這時,遠處看似失誤重傷的魅煙行的嘴角,才揚起一抹微嘲的弧度。
出現在將臣身後的震撼殺意,是一道劍意,正是來自春詩語的驚鴻劍!
「神魔屍王將臣?是你……不行。」
驚鴻劍在天際如同鴻鳥鳳鳴,將整個鴻雁城的陰晦都驅散了兩分,喚醒了許多險些陷入迷幻中幾欲癲狂的凡人與修者。
這道凌厲劍意,竟是如清晨的第一縷光輝般落下,速度快到了極致,劍意所裹挾的靈力,便由劍光變成了一道極細的線。
沒有任何響動與怒吼,將臣的左臂揚天而起,黑血從斷臂中噴涌而出。
險之又險的,將臣避過了要害,眼瞳深處則是晦澀的情緒。
他當然認得,這位『驚鴻一劍』春詩語是永夜齋的四大劍侍之首,境界與實力遠在同來鴻雁城的魅煙行與竹空君之上。
「我原以為你會直接去刺殺秦客公,為何會與那位煙行尊者聯手算計我?」
這是將臣難以理解的一點。
雖然在他看來,哪怕三人中最強的春詩語聯手竹空君,也沒什麼機會殺死此刻持陣的秦客公,但總是他們唯一破局的機會。
現在這個機會用來暗算他,究竟有何意義?
難不成這兩個女人會以為,單憑剩下的那位竹空君,就能殺死秦客公,破除大陣?
……
……
天際之上,那抹竹青色的身影也從遮雲避月的幽暗中踏出,以雷霆之勢襲殺而去。
竹空君當然清楚,僅憑他一個人成功的機會太低,他們三人中唯一有可能真正殺死這位秦客公的人,只有春詩語。
但問題在於就如同他們查清了秦客公身邊似有兩個極強的屍道修者助力,想來秦客公一方也早已知曉他們察覺了異常。
雙方互有警惕之下,哪怕互相探查不到行蹤,但總有戒備。
竹空君並不放心魅煙行一個人做誘餌,以她的實力若是面對兩個蓋世邪修的同時攻勢,幾乎必死無疑。
何況依據春詩語的提醒,他們並不需要打贏,只要拖住時間,莫要讓秦客公太早發動陣法,就算成功了。
雖然不知道為何,魅煙行與春詩語那處的對手少了一人,但也足以讓他鬆口氣。
「拚命有男人就夠了。」
哪怕他比春詩語低了一個境界,但卻並不絕對代表實力會差太多。
至強境界之下,對於某些稀世緣法的天才而言,擁有躍境的戰力,並非太過罕見之事,只是隨著境界愈高,這種可能性愈低。
「八階強者,又不是沒殺過!」
隨著一聲嘶吼,平時懶散至極的竹空君也展露出凌厲的視線,頃刻喚出了早已蘊勢許久的『霆海龍槊』,整個人像是浸沒在雷海之間的麒麟。
這是罕有人見過的兵器,因為竹空君甚少使用,但天下諸多強者少有沒聽說過關於這件兵刃的故事。
作為最不像書生的書生,竹空君的兵刃遠比他的性子霸道許多,此刻就像是個久經沙場的嗜戰狂人。
轟
只聽天際無限雷鳴,從那柄霆海龍槊之間躍動出無盡的雷光,將幽暗的天空都照亮了三分。
龍槊的槍頭徑直刺入秦客公的護身屏障,雷霆將那幽暗的煞罩割裂,寸寸迸裂的煞力,也不停的摧毀竹空君的右臂。
每寸進一分,竹空君的右手就如千萬柄魔刀割裂,血肉開始崩毀飄散,手骨應聲碎裂,但哪怕右臂只剩皚皚白骨,他依舊緊握著霆海龍槊。
終於,龍槊的槍頭離秦客公的眉心只差一寸,這位操持大陣的蒼髯老人也不禁輕『咦』了一聲。
「怪不得世人都說你不瘋則已,只是碎海境界巔峰便擁有這等戰力,連我的封靈大陣都影響不了兩分。」
秦客公毫不懷疑,這位聖域四守中的竹空君,即便將將突破靈修八階的竟天境界,也會對他造成不小的威脅,戰力足以排進八階的中層水準。
但可惜的是,沒有『即便』。
現階段的竹空君終究比他弱了整整一個大境界,哪怕天賦超然,也抵不過他新習得的蓋世屍道!
「可惜到此為止了。」
秦客公詭異一笑,只是看似輕飄飄的一掌,便將竹空君的霆海龍槊彈開,又挽了一道掌旋,直擊在了竹空君心口。
一切看似很慢,但藏著一痕法則的蘊意,實則以竹空君的反應都是避無可避。
如驚濤駭浪的一掌擊在胸口,讓竹空君的靈魄都碎了兩痕,體內的靈骨更是損毀重傷,一口鮮血猛然噴出。
即便如此,意識模糊之前,竹空君依舊沒有選擇退卻,用盡全身靈力刺穿煞罩,將霆海龍宿完全刺了進去。
隨著一聲怒吼,一道血痕開在秦客公的額頭,很淺的沁出一絲黑血。
這讓秦客公詫異了許久,望著從天際墜落,已然重傷昏迷的竹空君隱有默然。
——若是初入八階境界的修者,或許大意之下,真會被這位聖域竹守越階殺死。
「確實了不起,但你們終究太年輕了。」
秦客公的感慨沒有嘲諷,只是闡述一個事實。
對於修者而言,時間是最不公平的東西,有的人擁有的太多,有的人擁有的卻太短,但時間同樣是最公平的東西,哪怕天賦與體質極差,依舊可以倚靠歲月的積澱成就蓋世境界。
唯一的問題是,天賦與體質太差,便難有長久的命源,沒機會走向更遠的風景……屍道之法卻完美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只要生靈繁衍不止,屍道修者的命源便延至了無限,一小部分人就有機會追尋浮生大陸萬古未有的大境界。
即便是秦客公都依稀記得,那位曾經蓋壓過五域的太玄冥帝曾經說過一句很稀奇卻震撼人心的話。
『生命的本質不是繁衍,而是進化,繁衍只是進化的一種手段,或者說提供給更高階生命進化的養料。』
秦客公無意考究這句話的正確與否,也大致能夠明白公子帝胤追隨太玄冥帝的步伐,是為了做些什麼。
但關他什麼事兒呢?
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個答案,然後是生是死再無遺憾。
或者說從一開始,秦客公就非常明白,做下了這等惡事的他,勢必會被永夜齋很快殺死,但那時已經不重要了。
「你們不應該阻止一個瘋子,也不應該與一個瘋子合作。」
言語間,秦客公詭異的笑了起來,蒼老的臉就像是一張漆黑的面具,如同冥河中最醜陋的鬼煞。
他的聲音響徹天際,讓對持的將臣與春詩語都驚了一瞬。
因為前半句,是說給春詩語等人的,後半句說給的則是將臣等人。
下一息,整個蒼穹被幽暗遮蓋,鴻雁城內的流蕩在夜色之中的燦金色桐花漸漸幽暗,整個天空回蕩起悲哀的旋律。
城內城外,絢爛的桐花所及之處,無論屍妖還是修者,過及之處寸命不留。
這一刻,哪怕是將臣都微眯起了眼睛,剛才被春詩語砍斷手臂時,他都未露出這般鬱悶的神色。
「你們人類確實沒什麼契約精神。」
言罷,便是連將臣都潛身退卻,並非是畏懼,只是無法理解。
春詩語能夠理解,因為她殺過太多瘋子。
「既然你們知道他是個為了執念可以背叛一切的瘋子,就應該提前想到瘋子的邏輯很奇怪。」
——他能等數百年,卻等不了這一時三刻了。
換而言之,將臣與嬴勾的計劃或許對雙方都有利,但對他還是有些慢了。
「這傢伙根本就沒想要活過今夜,對他而言那位柔夫人早就死了,哪怕復活了新的生命,那也不是他的牽挂。」
春詩語不僅嗤笑一聲,但後背也沁出了冷汗,這是意料之外的變故。
原以為根據那些陣法的效用,秦客公的進度不會這般快,他們三人能拖延至黎明,但現在看來反倒更加麻煩。
也許將臣等人的計劃會破產,但鴻雁城內年輕天驕們卻全都會更快死去,這是他們決然不能容忍的結果!
正待春詩語焦急時,一道極為細微的白線,自西邊浮起,向著東方斬來。
那道白線,乾淨的就像是夜幕與晨曦之間最初的那一抹顏色,清澈柔和,卻又極致的淡漠。
——那是一道劍意
劍意的主人是一抹純凈至極的雪影,但她的手中卻沒有劍,過及之處萬物皆有劍鳴。
蒼穹一劍碎山河,萬古無二逆乾坤
她以天地乾坤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