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每個少年心中,總有一個天降少女(6k大章)
即便是聖人,也解不開無解的局。
哪怕布足道能夠算盡諸比,卻沒料到諸比本人也是被算計的棋子。
原來從開始,這個即將墮化為屍妖的屍道邪修,不過就是用來引燃這血玉柱,引爆整個地城的棄子。
諸比之所以如此瘋狂且肆無忌憚,不像是曾經般謹慎克制,顯得有些急躁愚蠢,只是因為無論輸與贏,皆與他再無關係。
究竟算計了他們,還是被他們破局,對諸比不過是一場臨死前的樂子,與之前的那些全然不同,毫無壓力。
地宮內,靈力與煞力沖盪四方,血氣在火紅色的靈焰中燃燒,像是夕雨中的罌花。
「我還是年輕了些,若是師尊必然不會犯這種錯誤。」
布足道望著諸比自燃成灰的塵埃,已經沒有時間感慨。
因為諸比臨終前的那一掌,灌注了他所有的煞力,已然引動了被自己打破的血玉柱,讓整個地宮都處於瀕臨崩潰的狀態。
下一息,地宮隨時都會引爆,進而毀滅整處地城,沒有任何人能夠生還。
這或許是他的錯,或許不是,但此刻只有他能解決。
布足道覺得有些好笑,剛才的他還在集中全力毀滅血玉柱,此刻竟是要傾盡全力阻止。
沒有任何猶豫,布足道取出了隨身的捆龍索,將那條淡金色的絲索投出,一邊捆住了即將崩潰的血玉柱,一邊牽住了他自己,源源不絕的輸送強大的靈力抑制。
這一刻,哪怕是聖人之命也幫不了他任何,唯有用強大的靈力抑制崩潰,旁的手段已經沒有意義。
只是不知,在他支撐不住前,那位初見姑娘能否將所有人救出去?
大約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布足道已經搖搖欲墜,整個人的意識開始模糊,為了維持意志清醒,咬破嘴角,鮮血直流。
若非是他靈力渾厚,恐怕同輩中除了禪子梵伽,再沒人能支撐這麼久。
恰在此時,夢蓁蓁趕了回來,行路頗為匆忙,但面有喜色。
「那些人我已經救出來了,指引他們離開了地宮,我們也快走……」
夢蓁蓁臨至布足道身側,笑容斂住,眼神漸漸凝重。
她自然能夠料到,這木頭書生後手無數,應該能夠殺死諸比,破了這屍源逆魄陣與封靈大陣,卻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發生了什麼?」
她簡短問道,布足道則是依舊緊握著捆龍索,已經有氣無力的半坐在地上,臉色愈加蒼白。
布足道的確很強,但面對能夠毀滅整個地城的命源引煉的煞力,遠非他的境界能夠解決。
且面對這種絕對的毀滅力量,唯有更強的純粹力量抑制,靈器的意義已經不大。
簡短几句,布足道講清了前因後果,同時緊咬著牙關提醒道。
「趕快帶著那些人離開地城,我支撐不了太久了。」
夢蓁蓁沉默了片刻,沒有問離開后這木頭書生會如何。
——答案顯而易見,會與這座地城的所有屍妖陪葬。
但她思襯了片刻,確認了自己身上沒有任何靈器,能夠替代或拯救這木頭書生,便沒有浪費時間,轉頭就跑。
若她沒有旅途中,將『枯木逢春』吃下去就好了。
可惜天道命木的種子太過稀有,除了竹空君所給的這顆,哪怕是夢蓁蓁也沒有替代品,何況以她的境界,根本不可能穩住這血玉柱。
若由她來接手,恐怕只消幾息,整個地城就會炸毀崩潰,連同那些才逃出地宮的修者們,沒一個能活下來。
「保重。」
夢蓁蓁的聲音簡短而無情,讓布足道整整愣了三息。
這姑娘……這麼乾脆的嗎?
這種時候按照道理,哪怕是需要犧牲他,不應該虛與委蛇的安慰兩句,亦或者虛偽的來兩句同生共死的話嗎?
等自己婉拒兩句,她在揮淚告別,待救出那些人後,將她與自己的故事講給眾人聽,若有留影珠存下兩人的交談,效果更佳。
那般她不僅能收穫極高的名望,還會擁有極多仰慕她人格的追隨者……
「好吧,也許是因為我確實快堅持不下去了,浪費這些時間徒增危險……」
正在布足道嘟囔之時,夢蓁蓁卻又行色匆匆的跑了回來,眼眸中是些許堅定的情緒。
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的布足道怔了怔,心中略有些暖意。
這是良心發現了?
夢蓁蓁依舊沒有任何廢話,猶豫了片刻,從最深處的腰兜里取出了兩枚傳音符。
一如尋常宗門的黃紙繪符,看起來還是非常廉價的那種。
「給你講遺言,等會兒我逃命的路上會聽。」
她自己留下了另一道黃紙符,兩張像是一對兒。
說罷,夢蓁蓁頭也不回的真走了,直接離開了地宮。
那些才被救下的修者們都聚集在地宮之外,在她的即刻指揮下,趕忙向著地城外跑出。
只是這些人被封靈大陣壓制了太久,暫且沒恢復多少實力,只得依靠她保護,避開那些屍妖與荒獸。
行路間,漸漸遠離地宮,夢蓁蓁才有餘韻對著傳音符說話。
「喂,木頭,你還活著嗎?」
其實這是一句廢話,若是布足道此刻已死,那血玉柱無人抑制,整個地城都會頃刻引爆,沒人能活下來。
傳音符那邊隔了很久,才有一聲輕輕的『嗯』。
不是布足道已經沒力氣說話,哪怕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但還沒完全糊塗。
他只是單純的不怎麼想搭理這位初見姑娘。
好歹一起共患難過,雖然大家都在演戲,但怎麼最後就不演了呢?
臨了送他高高興興的走一程不好嗎?
另一邊,夢蓁蓁在利用諸類靈器斬殺攔路的屍妖,終於快要護送那些被她救出的修者們離開這座地城。
「我很好奇。」她對著黃紙符道。
「你斬殺諸比的那一刻,為何不自己先逃?」
那時的布足道應該是狀態最好的時候,至少比此刻要好許多,以他的境界不顧她與他們,未必沒有逃出地城的機會。
畢竟自己逃命,要遠比抑制住整個地城煞氣核心的血玉柱,拖延時間讓他們逃命更簡單。
對於這個問題,布足道不知該如何回答。
因為他未曾想過這種可能。
哪怕重來一次,他依舊不會考慮這種可能。
原因無他,尊嚴與意志不允許。
「只有我能拖住這個麻煩,那麼就應該我來。」
布足道的回答更加平靜,沒有理所當然的驕傲,也沒有對不公平的抱怨,就像是尋常人吃飯喝水一樣平靜。
既然是總得有人去做的事情,是只有他能夠做到的事情,那麼就他來好了。
一如千年前的爻天之戰,他的師尊凡塵與另外兩位,本也沒必要去與太玄冥帝拚命。
太玄冥帝想殺的只是天下半數生靈,但究竟是哪一半卻不是必要之事。
換而言之,若忽略先代的世仇,他們三人肯歸順太玄冥帝,無論地位與權勢,亦或者自己庇護下的親友故識,都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更甚一步,他們可以擁有遠比現在更加自由的狀態,對世間的禍亂動蕩袖手旁觀,自己樂得逍遙。
但天下三君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
沒有一個人思考值不值得,權衡對他們自身是好是壞,只確認了這是一件應該要做的事情。
那便去吧。
布足道不覺得現階段的他,擁有著天下三君的價值,哪怕是這樣死去,也遠沒有他們那般偉大。
甚至於理智告訴他,他那時應該逃命,畢竟他的性命更加『值錢』,只要他能夠活下去,以後能救更多的人,這些人的命死就死了,他總能救回來更多……
但以後救的那些人,終究不是今日的這些人。
若是就此離去,他也將不在是他。
布足道無法權衡清楚其間的利益與價值,只是選擇了一個不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就像是不久前聖域那場動亂,小師妹問了唐師叔的那個問題。
——他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活著,但他確信此時此刻,他就是真正的活著。
……
……
布足道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也太平靜,讓夢蓁蓁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
但她為什麼覺得有些帥氣?
原來這個神經書生,其實也挺有骨氣……不,這種情況而言,確實是很了不起的人。
夢蓁蓁終於臨至死城邊界,劈開了幕穹,讓那些被囚的天驕們先行離開。
她囑咐他們即刻遠離鳳脈谷,片息都不要耽擱,但她自己卻沒有去更遠的地方。
——再遠一些,傳音紙符就要失效了。
「喂,那你還有什麼遺言,需要我轉達給誰嗎?」
不知為何,夢蓁蓁莫名的問了一句,雖然知道自己問的沒有任何意義。
那邊,布足道沉默了片刻,覺得這姑娘竟還有心情問他遺言?
確實與曾經遇見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樣,讓他頭一次有想罵一個姑娘衝動。
「沒有。」他的聲音冷冷的。
實際上,布足道也確實沒有遺言。
難不成還特意要托這姑娘去聖域一趟,告訴師尊凡塵,他死在了鴻雁城?
聖域有他的命牌,沒必要做這些無趣事兒,何況人都隨便死了,本就是不敬不孝,留些話也沒什麼意思。
「那你家父母呢?就不想與他們抱怨一下你這鬼名字……」
「我沒有父母,只有師長。」
布足道的話,一瞬間打斷了夢蓁蓁想要戲弄他的心思,讓小姑娘心中莫名泛起了些難過與同情,就像是被鈍刀子割了一下。
「抱歉,我不知道。」
她很認真的道歉,揭過了這個話題。
片刻的沉默,夢蓁蓁抬頭看去,夕陽正在漸漸落幕,又將是一輪星夜。
原來她與這木頭書生,才誤入這方地城一個日夜,怎麼感覺像是過了很久的時間?
夢蓁蓁雖然心中依舊有些畏懼,但也大致算出那木頭書生支撐不了多久。
「你想不想不死?」
聽到夢蓁蓁這話,以布足道的沉穩性子,也險些吼人。
「你說呢?」
他至今未曾娶妻,甚至於說除了修鍊與執掌中州之事,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與自由,人生還有太多沒有經歷。
如果可以,誰會想死?
夢蓁蓁猶豫了片刻,眼眸中閃過些許狡黠之色。
她必然不會讓這木頭書生死,但有一件事情得提前確認一下。
「你還記不記得,你有一塊陰陽魚符?」
那是兩人闖入地宮之前,她給他系在腰間的,想來他是忘記了。
傳音符那邊兒,布足道沉默了片刻,確實是忘記了這回事兒。
他瞬間明白了這姑娘的意思。
難不成她要犧牲自己來救他?
「這陰陽魚符必須是兩個擁有完整命源的修者佩戴,一方才能夠強制使用。」
換而言之,哪怕一方是被動的,但人與魚符缺一不可,否則陰陽魚符的玄奧陣法,無法藉由足夠的靈力與命源得以催動。
「確實如此,所以你可以嘗試將你與我的位置置換。」夢蓁蓁笑了笑,笑聲間頗有些狡黠。
「若是捨不得我,我給你從剛才那些修者們里隨便抓一個來,用來給你抵命?」
聽到這話,布足道沉默了更久。
他在地宮之中,正用捆龍索死死的束著血玉柱,嘴角的鮮血更甚,意識都已經模糊。
經過夢蓁蓁的提醒,他才恍惚的將腰間陰陽魚符中的那塊黑玉魚符取出,剎那有些心動。
他是聖人之命,卻不是聖人。
——世間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永遠都是聖人的聖人。
對於瀕死之人而言,沒什麼是比生命更誘人的存在,只要他輕輕催動命源與靈力,那個小姑娘就會被強行置換過來。
亦或者像是她說的,給他找一個替死鬼。
可這樣自己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呢?
下一個瞬間,布足道順手捏碎了黑魚玉符,眼瞳中是剎那的清明與洒脫。
「永遠也不要考驗人性,有時候連我都不會相信我自己。」
——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那些會引起邪念的誘因。
傳音符的另一側,夢蓁蓁沉默了片刻。
她望著漸漸落下的夕陽,頭一次覺得這個木頭書生有些帥氣,是真正的那種帥氣。
可能比父親與哥哥還要帥氣一點點的那種帥氣。
「你可真了不起。」
夢蓁蓁輕輕淺笑,並不在意布足道捏了那塊黑魚玉符,反而點燃了手中的傳音紙符。
那黃紙之上的符印,如同古晦的銘文,在虛空中連接了兩道橋樑。
剎那她與布足道的周身被無數銘文所組成的陣法包裹,兩人所處的空間隱有扭曲之勢。
布足道此刻已然失去了絕大部分靈力,來不及阻攔便看見自己的那張傳音符燃了起來,其間蘊著的靈力,絕非尋常的傳音符能比。
更不如說,這才是真正的『陰陽魚符』。
……
……
隨著點點晶瑩在夜空下虛散,兩人在各自所處的陣法之間,竟能短暫的相視。
布足道望著即將與他互換位置的夢蓁蓁,心中莫名升起一種焦躁感。
「為何如此?」
他無法理解夢蓁蓁為什麼要犧牲她自己來救他,兩人才不過認識數天,相處的時間也不過一天有餘。
「放心,我不會死的,我有護身靈器……」
——大概
夢蓁蓁心中其實並不確定,哪怕她非常明確無論是母親還是魅煙行的眼光都不會有問題,枯木逢春必然是世間罕見的保命之物。
但有問題的是她。
她有些懷疑以自己的實力,能否引出枯木逢春足夠的力量,讓她在這場衝擊中活下來。
亦或者就算活下來,萬一缺條胳膊少條腿,以後嫁不出去呢?
關於這些事情,是夢蓁蓁在猶豫與恐懼的事情。
但她依舊如此選擇,只是因為母親曾經教導過她,已經擁有了世間極致命數的她,享受著世界的饋贈,理所應當對世界有所回饋。
哪怕此刻要互換的人,並非是布足道,而是任意一個值得救的人,她都會嘗試承擔這份風險,救對方一命。
甚至說哪怕布足道剛才想要犧牲他人的性命,來保全他自己的性命,夢蓁蓁也能理解,亦會選擇互換救他一命。
但此時此刻——
「是你真的太好了。」
無論是相熟的布足道,還是布足道剛才那個極令她欽佩的選擇,都讓她心中頗有觸動。
這次,她並非是因為責任與母親的教導,而選擇護佑他人,只是基於自己的意志,心甘情願的想救這個木頭書生。
明明只是個神經兮兮的木頭書生,偶爾……也蠻帥氣的嘛。
「我覺得剛才捏碎陰陽魚符的你,比傳說中的道公子更帥氣……」
聲音瀰漫在虛空中,漸漸消散。
下一息,在強大的陣法的置換下,夢蓁蓁來到了原先布足道所在的位置。
她緊緊握著捆龍索,試圖束縛住血玉柱,但以她的靈力,至多不過支撐短短十數息,便再難維持。
血玉柱中強大的煞氣,引動了這座地宮內強大的命源之力,只是頃刻整座地宮的溫度急速提升,靈焰四起,各處崩壞。
夢蓁蓁眼眸深處滿是慌亂,哪怕心性被母親教的在如何好,終究是還未及笄的小姑娘,面對死亡的恐懼,身子已經開始輕微顫抖。
何況在地宮崩毀的這一瞬間,能夠給她帶來壓迫的,遠不止精神。
煞力與靈焰像是烈火烹油,開始煎熬她的每一寸肌膚,燃燒她的內臟,將她的內骨擠壓碎裂。
無盡的痛苦與折磨,讓她發出痛苦的悲鳴,就像是絕望中等死的小鹿。
枯木逢春只可以保命,卻不可能阻攔痛苦。
……
……
布足道被傳送至了死城之外,回到了鳳脈谷的那處溪湖。
下一息,伴隨著燃盡的黃紙符傳來的,除了屬於那個小姑娘絕望的痛苦悲鳴,便只有無盡的崩壞聲。
黃紙符頃刻燃盡,布足道卻已經不需要從裡面聽什麼聲音。
他的面前,整處死城皆被強大的煞力引動,剎那爆散,所有的生命與痕迹都立即歸於虛無。
這份強大的,讓人難以接近的寂滅力量,引動了鴻雁城的主陣,烈燃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
等到寂滅消散,重歸寧靜,只有無盡的塵埃與開裂的大地。
「不會死?」
開什麼玩笑。
哪怕是作為聖人之命的他,在這種堪比八階強者全力一擊的寂滅下,都極難活下來。
這種積蓄了漫長歲月煞力的陣法須臾引爆,哪怕那小姑娘身上諸多層次高於屍源逆魄陣的靈器也會頃刻損毀。
沒有鎮域聖物這等級別的護身符,亦或者至強境的修者出手,她根本難以抵禦這瞬間的毀滅。
「你難道還能有東土的『無涯星河幡』不成?」
布足道聲音急躁,攥緊了拳頭,頭一次感到如此無力與憋屈,煩躁的指甲刺進手掌,鮮血低落大地。
他即刻聚斂了剩餘無幾的靈力,在死城強大的毀力勉強消散之際,重新沖了回去。
理智告訴布足道,哪怕在如何快都沒有了意義。
那小姑娘恐怕連一節骨頭都剩不下了。
但他不願止住自己的步子,這還是二百餘年的生命以來,頭一次被小姑娘這樣算計,這樣保護,還真是……
「千萬活下來,我可不想記你一輩子。」
拖著沉重的身體,布足道勉強趕到了原先地宮所在。
果不其然,無論是群山的岩石,還是堅固恢弘的地宮都已經消散成了塵埃。
那些屍妖與荒獸的痕迹也泯滅不見。
四周無論靈力還是煞力,布足道都感知不到分毫,這種程度的毀滅他若執掌『萬生山河鼎』未必做不到。
問題在於,若沒有那等鎮域聖物,他的實力境界與護身法器盡出,也多半會隕落在此,那個小姑娘恐怕更甚。
正在布足道緊咬著牙,近乎百餘年未曾動怒的心性也恨不得咒罵兩句時,從天空飄零點點碧翠晶瑩。
無數碧翠晶瑩,像是夏日的螢火,將四周塵埃茫茫點亮,讓這處只有他存在的荒土,重新布滿生機盎然的感覺。
一名墨發輕舞的稚嫩姑娘從天而降,像是神話中的翼族,橫躺且沉睡著,恬靜淡然。
她的護身法器與所有衣裳,已經盡數在剛才的破壞中歸於虛無,枯木逢春僅僅重塑了她幾近死亡的軀體。
此刻,除了悠悠的墨發與眉眼的睫眉,她如一抹最乾淨的白玉,不惹塵埃,無暇的沒有一絲雜礙。
四周寂靜,天地除卻兩人,再無妨礙。
布足道下意識伸出了手,在漫天碧翠晶瑩之中,將這個無暇的少女抱在了懷裡,輕輕攬住。
他靜靜的看著她的香甜的睡臉,感覺真是個奇迹,不禁淡淡的笑了起來。
卻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姑娘沒穿衣服。
幾息之後,在布足道懷中,夢蓁蓁清醒過來,清澈的眼眸中似是才睡醒的迷惘,然後漸漸恢復清明。
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不著片縷的身子,又看向了正在看著她的布足道,眼眸中漸起羞憤的惱意與不死不休的殺意。
布足道沉默了片刻,後背發冷。
他從這小姑娘的眼神中明確了她的意思。
是想他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