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聖人也算不過瘋子
天地有聖,五千年一誕,為蒼穹賜福,天生持浩然氣。
世人本以為只是傳說,直到那年,凡塵撿回了一個本應在死城中等死的嬰孩,很多人才知道,原來古老的傳說竟是真的。
直到那嬰孩長成少年,向師尊凡塵討了『字』,他的名號才為人漸漸知曉,被年輕一輩們尊稱為『道公子』。
因這『聖人之命』,布足道自小便備受中州乃至五域的關注,壓的諸多同輩天驕喘不過氣。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聖人之命帶來的好處太多。
他的靈修天賦,在中州有史以來僅在帝鴻聖皇之下,為靈修天賦萬古第二,可罕有人知,他並不最擅長修鍊靈道。
或者說聖人之命賦予他的天賦是均等的,若修鍊旁四道,並不差於做靈修,哪怕是凡塵在旁四道的天賦也遠不如他。
只是他修鍊的恰好是靈道,而這對他來說的尋常天賦,便已經是中州萬古以來的靈修們,除卻凡塵再無人能超越的天賦層次。
再稍年長,作為帝鴻聖皇的傳承者,他開始拜會五域諸宗。
他曾在那位道涯仙君的永夜齋,燒了百日的灶火,與無夜仙君學君子道,被無夜讚譽。
若非已經是凡塵的弟子,勢必會收他為嫡徒,承永夜齋。
他亦在那位不二佛祖的菩提寺,聞古經授道佛理,聽佛祖羲和講當年事,更被賜高評。
哪怕是以他的年紀閱歷,也幾乎沒見過這樣的全天賦點滿的掛比。
世人不知羲和言詞由來,但結合無夜仙君的評價,大致也能明白這位帝鴻聖皇的嫡徒,確實是個天賜之人。
——只要不死,未來必定會踏入至高境界。
浮生大陸無數天驕不敢奢望的層次,對他而言卻是理所當然的必然。
生平經歷無數論道戰,越階戰勝,雷霆碾壓,一人戰眾更如家常便飯,此生於五域同輩天驕,僅僅輸過一次。
當然,聖人之命所賜予布足道的好處,遠非如此。
……
……
諸比沉默了很久,雖然已經九十餘年不曾離開地城,亦不是布足道這個時代的人,早已『死去』了很多年,但他在百餘年前,依舊有所耳聞。
這種天賜之人,太過讓人嫉妒。
「怪不得這屍源逆魄陣對你無用,想來除卻至強境的逆天法陣與印咒,只要你願意,所有法陣的效果,以你的浩然氣護體皆是無用。」
就如同此時此刻,布足道散開了周身的浩然氣,點燃了四周星河中的無數星辰,他周圍的怨氣與煞氣都開始漸漸崩潰。
好似太陽,驅散黑暗,理所應當的簡單。
「確實如此。」
布足道沒有謙虛,也不必謙虛。
「所以你的運氣真的很不好,遇見了我。」布足道笑了笑,主動向著諸比走去。
同等境界之下,他近乎是無敵的,哪怕諸比踏入了屍邪之道,生生拔高了修為的上限,但這上限於他而言,連年少時的起點都及不上。
這亦是他落入地城之時,尤有餘韻的底氣之一。
隨著布足道踏步而來,星河滾動,將四周的血池泯滅,沿途怨靈皆是抹消,即便是神火玉爆炸的靈焰,都難以近身。
剎那,諸比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握緊了手中的墨弓。
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變數,但好在問題不大,只是差一點點時間……
「我與你講一個故事……」
諸比的聲音很輕,透著些歲月的滄桑。
「不聽。」
布足道笑了笑,打斷了諸比的話語,直接出手,踏在流轉的星河之間,以無盡星辰壓了過來。
他的指尖捏著閃爍的星輝,星輝在漫天星圖之間,連接成一道道亮線,匯成一道古樸玄奧的陣法,重新燃動了周天靈力。
「星辰大衍術,式之三,天地大衍。」
只是剎那,整處地宮光輝再臨,開始蒸騰泯滅,好似荒古的群星隕落。
望著隱有慌亂的諸比,布足道警惕依舊。
他其實至今都不太明白,為何這些人會有奇怪的興趣,無論是屍邪也好,亦或者那些披著正道皮的蟲髹。
「若我是你,絕對不會做這種蠢事兒,在我與那小姑娘落入地宮的一瞬,傾盡全力圍剿殺死,然後把屍身點燃骨灰揚盡,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這樣不僅能防止意外,還能防止被他們身後的勢力追查報復,可這諸比不僅沒有如此,為了愚蠢的興趣設下愚蠢的算局,竟還想與他講故事?
浮生大陸自古便有教訓,無論正道邪道,話多的人更容易被反殺。
對此,布足道深以為然,話多就意味著變數增多,變數帶來的不確信性,哪怕對於諸多巨擘宿老,也難以完全掌控,自然更容易出現意外。
面對布足道的強大攻勢,諸比這才傾盡全力,亂草般的墨發開始肆意生長,雙臂的黑毛煞氣更濃。
他瞪著幽暗的眼瞳,傾盡全力握緊了墨弓,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射出了九十九道箭羽。
每一道箭羽穿過一道星辰,以強大的煞力抵禦布足道的靈力,但星辰終究太多,不過短短數十息時間,勝負便已經分曉。
星辰點燃了諸比的屍身,讓他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聲。
那方血玉柱也在無數星辰的碾壓下,漸漸開裂,隱有崩碎之勢。
「你怎敢!你怎敢!」
諸比就像是個瘋子一樣怒吼,吸引著布足道的注意力,幽暗的眼瞳中卻是一抹詭異的詫笑。
布足道知道他在笑什麼,但他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只是一個閃身,布足道就避過了身後的暗箭,那是一道來自燃燒的靈焰之中的暗箭。
隨之他反手摘下星圖中的星辰,捏入靈焰,讓夢蓁蓁之前投擲神火玉的地方被浩然氣凈化,虛空都隱隱扭曲。
——李飛兒尚未燃盡的屍軀,這才崩碎成灰燼。
「那姑娘提醒了我兩次,但你卻一直沒聽懂。」
第一次是在地城之外,給她小糖餅的時候,第二次是在她離開之時,投擲神火玉的時候。
夢蓁蓁沒道理針對李飛兒,除非真的有大問題。
這一瞬,就連諸比都顯得難以置信,像是看怪物一般看著布足道。
「你們為何能夠看出來?」
按理在他的控制之下,那個叫做『李飛兒』的傀儡,應該已經足夠完美,無論是被路朝威懾時的畏懼,還是自身的弱小。
雖然諸比並不覺得『李飛兒』會有用處,但習慣性的準備好了暗算人的後手,為何這兩人還能看穿?
「還是太刻意了。」布足道靜靜的看著諸比,覺得有些無趣。
「無論是你之前控制『李飛兒』,意圖背初見姑娘時所言的『百步穿楊』也好,還是你不久前刻意貶低她,讓我們將注意力放在路朝身上也好,都難以不讓我們懷疑。」
前者是用弓者習慣展露的自豪,但李飛兒的手臂強度遠達不到『百步穿楊』的弓修所應有的水準,是為話漏。
後者則是以諸比的身份,連路朝都不過是隨意用完就丟的棋子,何必專門提起更不起眼的李飛兒,只能是為了刻意誘導分散他們注意力的話術。
這兩個破綻,是諸比這道後手暴露的原因。
當然更深層次的原因,是這屍修竟意圖在書生面前用話術陰人,實在是班門弄斧。
雖然對於布足道而言,哪怕未曾發現這點,作為強弩之末的諸比也再難控制靈焰中李飛兒的屍身對他造成什麼傷害。
「不過就到這裡吧。」
布足道不希望出現任何變數,何況這叫做諸比的屍邪,看起來頗會算計。
下一息,布足道用盡全力催動周身星辰,整處地宮瀰漫這寂滅的氣息,已經開始漸漸崩毀。
諸比卻莫名的寧靜了下來,青面獠牙的嘴臉多了兩分更為詭異的笑。
「真是了不起,你們遠比我預料的了不起,但你算盡了所有,可有算到過我與這地城,也不過是被放棄的棋子?」
——所以他臨死前,才想肆無忌憚的玩這一盤。
話落,布足道感覺後背發冷,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沖向那道血玉柱。
沒來得及,諸比率先一掌打碎此方地城的陣法核心,血玉柱。
——整個地城即將引爆,成為引燃鴻雁城主陣的十六道節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