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相逢總在不經意之間
馬蹄聲與車軸聲很淺,鴻雁外城驛站用來租賃的馬車,都比尋常小城富商家的要好許多。
「這地方得頂幾百個雲城吧?」
陳語生在馬車內,仔細聽著布足道囑咐梧桐宴中所需注意的細節,但因太無聊而發獃,走神感慨了一句。
竹空君對此不可置否:「鴻雁城又不是『城』。」
之所以這裡叫做鴻雁城,只是因為東土長年以來的習慣,但鴻雁城無論是領土面積,還是執掌者的修為,都早就超越許多巨擘大宗。
若非那位城主秦客公的『雁客樓』招攬的門人弟子太少,或許而今整體實力,未必會弱於東土的『七曜大宗』。
「不過招攬的門人弟子少,所圖未必小。」布足道補充道。
梧桐宴雖然相較各域大宴的規模算小,但在浮生大陸年輕一輩中的聲勢頗盛,每隔一定年限就會召宴,提供給五域的年輕修者一個相對安全的交流機會。
無論是論道也好,結識友人也罷,亦或者單純的熱鬧玩樂,對於年輕修者而言都算是難得盛事。
況且梧桐宴已經開設了五百餘年,舉辦的次數不少,對於諸多年輕修者幾乎成了必來的慣例。
布足道百年前,就已經來過三次。
只是後來隨著師尊凡塵不告而別,聖域勢力不穩,這百年方才捨棄了所有的消遣。
而今陪陳語生應邀而來,是布足道第四次參加梧桐宴,並不覺得新鮮,所以開始思襯更多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舉辦梧桐宴的鴻雁城主人另有目的?」
陳語生也開始思索起來,或許確實如此,若那位秦客公不圖名利,不貪權勢,何必費心費力總是舉辦這梧桐宴?
他又不是一方域主,何必這麼操心。
「難道他是想以此積累名望,獲得年輕一輩的支持,藉此大勢推舉鴻雁城為東土第八大曜宗?」
對此,布足道與竹空君都沒有回答,不好胡亂揣測。
不過若是如此,倒是人之常情,只要手段合理倒並沒什麼不妥,況且這是東土的勢力分遷,與他們中州靈修關係不大。
「暫時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但我總感覺這次鴻雁城來的人太多。」
竹空君的閱歷遠比兩人豐富,雖然很多年未曾來過梧桐宴,但一眼就能看出此次梧桐宴,來參加的五域天驕未免太多,超過了梧桐宴應有的規模人數。
但這暫時也算不得問題。
恰在此時,馬車正進內城被攔了下來。
因陳語生等人嫌麻煩,並未在驛站時取出貴賓請帖亮明身份,驛站並未通知雁客樓的使者來迎接,所以城守只當他們是尋常宗門的普通弟子,例行盤查。
城守的態度例行公事,既沒有刻意討好,也沒有任何失禮之處。
布足道下車接受盤問,態度更不會失禮,但依舊沒有亮明身份,否則會引得鴻雁城的宿老親自迎接,在他們看來有些勞師動眾,無甚必要。
何況應陳語生的要求,第一次來梧桐宴自然是要像是尋常賓客,從入城的繁街開始逛起,好好轉轉湊湊熱鬧。
若是直接被迎去為貴客準備的廂院,享受的奢靡精緻的侍奉,和在聖域的無聊日子還有什麼區別?
「怎麼這次規矩改了?」
隨著城守遞來三個面具,布足道略有些詫異,仔細詢問道。
以前可不需要戴面具。
城守顯然也不是這些時日第一次回答,光今日就回答了七十六次,早已口乾舌燥的難受,隨意指了指一旁墨還沒幹的新告示。
——此次梧桐宴不若往昔,為防參宴的天驕們因身份而相互忌憚,以至不敢提出自己的觀點,或不敢在比斗時展露真正手段,便提供了這些面具。
有了些許身份的遮掩,能夠稍微開懷些,少許多顧慮。
「但請公子放心,我鴻雁城守衛依舊如故,你們比斗時不可害人性命,亦會有宿老鎮守,論道時不可過於爭執,避免大打出手,此舉只是希望你們稍微放開身份,莫要因顧忌太多,失了梧桐宴的本意。」
對此,布足道頗為理解,畢竟以往的梧桐宴時常就會因為身份與背景,導致許多不盡如人意的展開。。
而今用面具稍微遮掩身份,未必能盡全功,但多少能令大體環境有所改善。
布足道致了謝,認真的將三個面具拿回了馬車。
這些面具皆以靈石融成,繪刻了塗掩氣息的陣法,成本與效果不算太高,但對於尋常宗門年輕子弟而言,倒是勉強有些用處。
「面具沒問題,就是質量太差。」
竹空君檢查過後,分別將不喜歡的兩個面具遞給了布足道與陳語生。
一個滑稽至極的笑臉,一個滑稽至極的嘲諷臉。
入城后,竹空君取出貴賓請帖,要先前往雁客樓。
「我先去打個招呼,讓他們提前安排好住處,你們自己注意些,玩夠了就去西廂院找我。」
雖對這次梧桐宴抱有疑問,但目前來看安全問題不大,何況無論布足道的手段還是陳語生的『千里一線』都足夠他們護住自己。
在竹空君離開后,陳語生也要獨自離開一會兒,想去臨近茶樓打探那位淵大姑娘的情報。
布足道沉默片刻,知曉陳語生有保命之物,又順帶給了他兩個乾坤袋,倒也沒太擔心,梧桐宴期間的鴻雁城治安向來極好。
「只去臨近的那個茶樓吧,兩炷香的時間后我去找你。」
布足道對那沒什麼興趣,難得隔了百年才再度獲得的閑暇時光,若是不能好好放鬆片刻,實在對不起自己。
他決定找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認認真真的發會兒呆。
誰料陳語生前腳才走不久,隔壁街就出了一場熱鬧。
——小妖精在打小和尚。
「老娘讓你在『大威天龍』!讓你在『世尊地藏』!」
「還說老娘是妖孽,妖孽吃你家大米啦?」
「還要『般若巴嘛空』的收了老娘,你用你那細了吧唧的降魔杵試試呀,戳死老娘啊!」
街市之上,那小和尚被打的哭爹喊娘,滿地打滾,從這邊滾到那邊,從那邊滾到布足道的腳邊。
這下不管是不行了。
「這位道友何故挨打?」
恰在此時,那隻小妖精也被一個素色柔裙的小姑娘拉住。
「這位姑娘何故打人?」
她戴著一個看起來很胖的白豬面具,聲音溫婉動聽,顯然也是恰巧看到此事,前來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