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裴織去給太后請安, 發現太后今兒的精神不太好。

  「皇祖母,您怎麼了?」她有些擔心地問, 順勢握住太后的手, 將精神力輸過去,緩解她身體的負面狀態。

  太后的臉色漸漸地好轉,看著精神不少, 她笑道:「原本有些不舒服的, 不過看到你,好像就好了。」

  殿內的人聽到這話, 忍不住抿嘴笑起來, 以為太后是見到太子妃心情好。

  甚至連太后自己都是這麼以為的。

  華嬤嬤暗暗地瞥向太子妃, 心裡有些感慨。

  作為女兒的康平長公主只會氣太后, 從來都不體諒母親的難處, 只看到自己的不幸和痛苦。反倒是作為孫媳婦的太子妃, 總是想方設法地逗太后開心,為皇上分憂,如何不讓太后喜歡?

  如果康平長公主有太子妃一半的懂事, 太后這些年也不至於總是為她操心, 甚至生怕她將宣儀郡主養移了性情, 只好將外孫女接進宮裡養在膝下。

  可縱是如此, 康平長公主也沒見什麼長進, 昨兒甚至將太后氣得舊疾複發。

  太後年輕時受到的苦太多, 留下胸口痛的毛病,原本這些年有太醫精心調養, 加上她吃齋念佛,心平氣和, 漸漸地好轉。

  哪知道康平長公主竟然將她氣得舊疾複發。

  裴織握著太后的手許久, 直到精神力快要耗盡,太后的臉色恢復正常。

  「不知怎麼的,看到太子妃,哀家就覺得身體好了。」太后拍拍她的手,「讓你擔心了。」

  裴織道:「皇祖母要保重身體,以免父皇和太子殿下擔心。」

  太后笑了笑,「哀家這是老毛病啦!天氣漸熱,便有些不舒服。」

  見太后不欲多說,裴織識趣地沒有探究到底,不過心裡對太后的身體突然不適,有些猜測,應該是和康平長公主有關。

  昨兒太后將康平長公主召進宮的事,只要稍稍打聽就知道。

  不過康平長公主離開時,慈寧宮靜悄悄的,也沒見宣太醫,可見母女倆就算鬧得不愉快,太后也不想大動干戈。

  昭元帝和康平長公主都是太后所出,但這對兄妹的關係並不是那麼和睦,昭元帝雖給康平長公主應有的尊榮,但更多的殊榮卻是沒有的。

  康平長公主所享受到的殊榮,都是來自於太后。

  若是太后不在,她可沒辦法過得如此輕鬆。

  說到底,太后還是疼愛女兒的,縱使女兒將她氣成這樣,她除了生氣外,也不想讓人知道母女倆發生什麼事,以免女兒被皇上遷怒。

  裴織在慈寧宮坐了許久,確定太后的身體好轉,終於離開。

  正好今兒宣儀郡主也進宮,兩人在慈寧宮門口遇個正著。

  「阿識,你來給外祖母請安?」宣儀郡主驚喜地看她,爾後想到什麼,臉色變得有些黯淡。

  她輕輕地說:「阿識,對不起。」

  裴織笑道:「郡主,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有的,我母親……」她咬著唇,子不言母過,縱使母親做得再不好,那也是她母親。

  可她很重視阿識這朋友,知道母親在姜逸婚禮上故意給阿識難堪,她雖然及時阻止,心裡多少還是覺得對不起阿識。

  裴織心裡嘆氣,主動握住她的手,「郡主,你是你,長公主是長公主,你們是不同的。」

  康平長公主應該慶幸,宣儀郡主是由太后教養的,沒有變成她那樣,否則這對母女倆還真是悲劇。

  不過康平長公主還知道讓女兒進宮來陪太后,也算是有些良心。

  將宣儀郡主安撫好,裴織便離開了。

  回到東宮,她先是吃了一頓極為豐盛的午膳,然後回房歇息,恢復精神力。

  這一覺直接睡到傍晚,直到太子回東宮,悠悠轉醒。

  「阿識,你身體不舒服么?」秦贄坐在床邊,擔憂地看著她,伸手過去貼住她的額頭,撫摸她的耳後根,探她的溫度。

  溫度正常,不像是感染風寒。

  裴織打了個哈欠,睡得骨頭酥軟,懶洋洋地道:「殿下放心,我身體很好,沒有不舒服。」

  秦贄探臂過去,將她抱到懷裡。

  他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秀髮,「錦雲說,你用過午膳后,就睡到現在。」

  裴織這太子妃的作息很規律,午後雖然也會小憩一番,但時間不長,以免晚上睡不著。像今兒這樣一覺睡到傍晚,極為少見。

  「就是突然有些困。」裴織避而不避,「殿下,我餓了。」

  秦贄看她許久,叫人擺膳。

  他沒有放開她,將伺候的宮人叫進來,接過芳菲遞來的濕毛巾,為她凈臉,讓她先醒醒神。

  宮人安靜地忙碌,沒敢朝這邊多看。

  太子爺不假他人之手伺候太子妃這一幕,除了第一次見到時讓她們受到極大的驚嚇外,後來看多了,就平靜下來。

  東宮現在只有一位太子妃,沒有其他的側妃良媛,太子對太子妃好,她們這些伺候的宮人自然是高興的,由衷心地希望就算以後東宮進來其他女人,太子待太子妃依然不變。

  用過晚膳,裴織總算精神一些。

  夫妻倆去書房忙碌,裴織將今兒太後身體不太好的事情和他說。

  秦贄執著筆的手頓住,臉色變得陰沉,聲音發寒,「康平長公主氣得皇祖母舊疾發作?」

  聽他連「姑母」都不叫,便知他對康平長公主格外生氣,裴織道:「放心,皇祖母的身體已經無大礙。」

  秦贄深深地望著她,將手中的筆丟開,起身繞到書案對面,將她摟住。

  「殿下?」裴織不解地叫了一聲。

  秦贄將臉埋在她懷裡,輕輕地嗯一聲。

  他有些後悔。

  他應該親自動手的,而不是捅到皇祖母那兒。原本是想讓皇祖母出手彈壓她,省得她做糊塗事,也是給皇祖母面子,若是讓父皇出手,可不僅僅是彈壓。

  只是他沒想到,皇祖母會被氣到。

  往往最傷人的,便是來自親人的傷害。

  康平長公主被先帝寵壞了,她的性格幾十年都沒什麼長進,縱使太后這些年努力地勸導她,效果卻不佳。

  可她是自己生的,太后能有什麼辦法?

  太后念著母女之情,也割捨不下女兒,但康平長公主卻仗著母親的寵愛,反倒肆無忌憚,加上不管她做什麼,都有太后兜著,反而膽大包天,什麼事都做得出。

  秦贄輕撫懷裡人的背,有些明白她今兒為何如此疲憊。

  約莫也是為了讓皇祖母身體恢復罷。

  翌日下朝,昭元帝去給太后請安時,秦贄跟過去。

  他仔細打量太后,她的精神果然很好,比平時還要好一些,看不出被康平長公主氣到的模樣。

  因太后不說,慈寧宮上下也瞞著,太后被康平長公主差點氣病的事,除了太子和裴織外,竟然也沒人知道。

  **

  轉眼到二皇子大婚的日子。

  二皇子府還未建好,所以婚禮也是在皇宮舉辦的,不過沒有太子大婚時的隆重正式,主婚人也是室宗德高望重的老王爺,但卻沒有朝臣觀禮。

  婚後的第二日,新婦敬茶和認親。

  一大早,宮裡的大小主子們都彙集在慈寧宮見新婦。

  太后和昭元帝坐在上首位置,其他人分坐兩側,諸位宮妃坐在一邊,皇子皇女坐在另一邊。

  裴織和太子坐在一起,等著新婦敬茶。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齊幼蘭皆著新衣,恭敬地給長輩們敬茶。

  二皇子春風滿面,滿臉做新郎官的滋潤,齊幼蘭羞澀地垂首斂目,跟著二皇子給長輩敬茶。

  敬完長輩便是平輩。

  夫妻倆先給太子和太子妃敬茶。

  太子沒有為難他們,端起茶一飲而盡。

  裴織也端著茶抿了一口,然後給見面禮,她準備的見面禮是一尊彩繪玻璃盆栽,流光四溢,美得炫目。

  雖然這東西在現代人眼裡很廉價,可在這時代,玻璃工藝品剛出來,正是風靡京城之時,有價無市,難得一求,也算是大手筆。

  太子主持戶部,要弄到這東西非常容易。

  不僅二皇子夫妻很驚喜,麗貴妃更是歡喜不已,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有心了。

  今兒新婦的見面禮,太后和皇帝準備的見面禮都是按著規矩來的,沒有厚此薄彼。反倒是東宮的見面禮,實在讓人驚艷一把。

  梅貴妃盯著那尊彩繪玻璃盆栽,雙手發緊。

  三皇子的婚禮是明年春天,也不知道屆時東宮會不會也送他們一份大禮,若是沒有,豈不是讓人笑話?

  梅貴妃事事都喜歡和麗貴妃攀比,壓她一頭,突然間麗貴妃開始壓自己一頭,她心裡實在難以高興。

  似乎從皇上定下太子妃后,自己的運勢就開始變了。

  莫不是太子妃專克他們母子幾人的?

  敬完太子和太子妃后,便是下面的皇子皇女們給二皇兄二皇嫂敬茶見禮。

  這次安玉公主沒作夭,敬茶時雖說不算恭敬,但也沒做什麼事,也不知道是因為被裴織教訓過,還是對二皇子夫妻的敵意沒有那麼深。

  二皇子大婚後,因為皇子府還沒建好,二皇子夫妻倆暫時住到宮裡。

  等下個月,皇子府建成,他們便搬去皇子府。

  於是裴織每次去給太后請安時,和她一起請安的多了一個二皇子妃。

  齊幼蘭是鎮北侯府精心教養出來的大家宗婦,進退有度,不僅孝順太后這皇祖母,每日還會去鍾粹宮孝順麗貴妃。

  麗貴妃得到兒媳婦的孝順,心情舒暢,隔天就帶兒媳婦去參加其他嬪妃舉辦的茶會,教一干宮妃氣得牙痒痒的,也羨慕得不行。

  先不說她們沒有孩子,就算有皇子的宮妃,那些皇子年紀還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喝到兒媳婦敬的茶,被兒媳婦像照顧老娘一樣地孝順。

  裴織看麗貴妃難得在後宮張揚的派頭,有些好笑。

  她自認做不來齊幼蘭的細緻,更沒辦法花大量的時間放在他人身上,自己這樣也挺好的。

  二皇子大婚後不久,溫如水進宮給麗貴妃請安,然後提出想去東宮拜見太子妃。

  「我好些日子沒見太子妃,怪有些想她的。」溫如水不好意思地說。

  麗貴妃道:「你們先前在鳳丘山莊子里玩了一個月,每天都能見面,難不成還想一起玩兒?」

  她心裡感慨溫如水和太子妃的感情好,也是樂見其成。

  與太子妃交好,對溫如水有好處,她希望外甥女以後能得到太子妃的庇護,日子過得更順遂。

  「不過,如兒的婚事是不是該定下了?」麗貴妃有些憂心,「如兒,你娘可有什麼想法?」她想問的是,有沒有相中適合的人選?

  這京城裡的青年才俊雖不少,可要是不快點下手,遲了就撈不著好的。

  麗貴妃實在很為外甥女的婚事著急。

  溫如水:「……」她沒想到難得進宮一趟,還要面臨姨母的催婚。

  雖然知道姨母是一片好意,可她現在根本不想嫁人啊。

  「還沒有看中適合的人選。」溫如水僵硬地回答。

  眼看麗貴妃還要說,溫如水越發的僵硬,齊幼蘭含笑道:「母妃,溫表妹難得進宮,她還要去見太子妃呢,不若兒媳帶她去東宮走走?」

  溫如水朝齊幼蘭露出感激之色。

  麗貴妃嘆道:「好吧。」她轉頭對溫如水說,「聽說你最近想開店做生意,錢財雖然重要,但我們大家貴女可不能將自己弄得一身銅臭味,會遭人笑話的。」

  她對這外甥女也頗為關心,偶爾會遣大宮女回娘家瞧瞧,也聽說最近溫如水忙著開店做生意的事。她還以為外甥女是想賺點嫁妝銀子,想到她的身世,倒也沒反對。

  可若是得隴望蜀,那就不好了。

  所以,見面時,她忍不住勸一聲,免得小姑娘家沒個分寸,做了不該做的事,誤了自己的終身。

  溫如水能說什麼,只能假裝應下,該如何做還是如何做。

  兩人出了鍾粹宮,朝東宮而去。

  路上,溫如水感謝齊表姐先前的幫助。

  齊幼蘭笑道:「其實母妃這是關心你,只要你一日沒著落,她心裡就不踏實。」

  溫如水不禁沉默下來。

  這樣的沉默,讓齊幼蘭有些疑惑,因在外面,人多眼雜,倒也不好仔細詢問。

  來到東宮,裴織熱情地招待她們。

  溫如水喝了口茶,將自己最近開店的事和裴織詳說,還說了自己如何讓人研製沒有化學傷害的胭脂的事,已有些成果。

  她最近忙得腳不沾地,人都瘦了一圈。

  齊幼蘭漸漸地品出什麼,驚訝地看著兩人。

  原來溫表妹開店,是太子妃支持的嗎?回想近來溫如水所忙碌的事,她突然發現,好像那些店鋪並不是溫表妹的。

  這些日子她安心在家待嫁,沒有時間關注其他。

  她聽說溫表妹忙著開店做生意,原本齊老夫人是強烈反對的,然後溫表妹親自去和祖母懇談,祖母最後竟然默許了她。

  沒人知道她們說了什麼,齊老夫人也沒向外透露,連她這孫女都沒說。

  正當齊幼蘭沉思時,裴織道:「阿水,辛苦你啦!齊老夫人沒有說什麼罷?」

  「沒有。」溫如水臉上露出明快的笑容,「我和外祖母說,這是太子妃給我的考驗,她就不再說什麼了。」

  齊幼蘭:「……」原來是這樣?

  裴織自不在意溫如水打著她的旗號做事,這也正是她能給溫如水的。

  「外祖母也看過太子妃您送給我的那幾個店鋪,她老人家自然不能反對啦。」溫如水實在高興,「我還和外祖母說,我暫時不想成親,外祖母其實不同意的,但最後還是答應我啦。」

  什麼?

  齊幼蘭這下子真的吃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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